第一百八十一課 貪念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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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登飛機的同時,遠在法國巴黎的程建剛正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他雙眼裏滿是血絲,眼袋泛著黑色,渾身下滿是許久不曾沐浴的餿味。
耳機裏傳來“澳門首家線賭場……”之類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激動人心的快節奏音樂。可畫麵裏卻沒有出現光著屁股的日本小姐姐,隻有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郵箱界麵。
“次就是這個點兒。”程建剛瞥了眼右下角的係統時間,心髒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作為一個旅居法國的普通人,他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拮據隻是一方麵,更嚴重的還要數歧視。
沒錯,聖母心泛濫的法國人之中也有歧視,而且對象大多是黑人和中國人。在他們眼裏,黑人、中國人和難民其實都差不多,屬於來法蘭西蹭福利的垃圾有錢人除外,他們能貢獻。
對於這類人群,法國人的態度很奇怪。一方麵,他們要表現自己大國居民的高貴優雅,至少表麵不會對你有太多的歧視性言辭另一方麵,他們在政策、福利和優先順序都有著明顯的偏袒。比如說就醫,日本人和中國人同時需要醫生時,前者總能得到優先接待你有錢就能例外。
程建剛高中畢業就和同鄉人一起來法國闖蕩,以為能借此光宗耀祖。可實際呢?老鄉到地方後就沒了蹤影,隻剩他一個黑戶無依無靠地討生活。
沒有護照,沒有身份,生病了都不敢去醫院。當初家裏為了讓他出國,求遍了十裏八鄉的親戚朋友,這才勉強拚湊出六萬塊錢。本以為老鄉不會騙人,沒成想騙人最狠的恰恰就是“老鄉”。
程建剛不敢灰溜溜的回國,到時候他該怎樣麵對背朝黃土麵朝天的老父老母?再說弟弟和妹妹學還得花錢,花銷越來越大,他得掙錢……至少歐元的匯率還比較高。
於是越陷越深,最後泥足深陷。
“怎麽還沒來?”
程建剛擦去額頭冒出的汗水,一顆心漸漸沉入了穀底。數天之前,他曾收到一封匿名郵件,言明今日會給他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隨信還附帶了一個不記名賬戶,裏麵有六萬歐元,稱這是預付款,事情結束後還有更多的報酬。
他二話沒說就把錢給老家的父母匯了過去,直到電話那邊傳來弟弟喜氣洋洋的聲音後才敢相信這是現實。
六萬歐元,換算成人民幣就是四十多萬。他這數年來累死累活受盡白眼也才賺了不到一萬,匿名之人無疑給出了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怎麽還沒來,玩人嗎?!”
程建剛一砸桌子,牙齒死死地咬著,連溢出了絲絲鮮血都沒發現。片刻後,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他也如釋重負地長歎口氣。
“程建剛啊程建剛,你也別貪心不足。四十多萬已經不少了,足夠小弟畢業後在縣城買套房子,幺妹兒的學費也有著落……沒準兒還能讓爹娘添兩件新衣裳。回國吧,是時候……”
“叮”
提示音突然響起,清晰得甚至蓋過了耳機裏不停傳來的喘息聲。此時正是他最患得患失的時候,再過一兩分鍾說不定就會下定決心去找大使館,安安心心地坐著船被遣送回國。屆時就算麵對再大的誘惑,他也許都不會再按著匿名人的要求行事。
有些時候,思鄉之情也可以戰勝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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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封郵件要是準時到達,他說不定又會臨陣退縮,或者生出些“沒了我對方就不能成事,價格還可以再提高一些”的蠢念頭。正所謂剛則易折,至柔難斷,唯有柔與剛之間的猶豫才是心理弱點。
因為他會思考,會權衡,然後才能被牽著鼻子走,乖乖地按照匿名人的想法行事。
“要不……我還是看看?”
程建剛果不其然地猶豫起來,最後還是沒忍住心中對金錢的渴望。在他想來,自己反正也拿了四十多萬預付款,如果對方提什麽過分的要求直接回國看望爹娘就是了。
這就是在潛意識裏留出了一條退路,也是貪欲占據風的表現。幾乎是無聲無息間,匿名人就把他的心理防線滲透成了篩子,一舉一動再也逃不出對方的掌控。
“嗯?隻是讓我去找個人?”
程建剛摸摸腦袋,目光迅速下移,瞳孔驟然緊縮。
末尾寫了兩個數字,以及一個銀行賬戶。
“事成後給十萬歐元,還預付了三萬……”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一時間腦子裏滿是七十多萬人民幣能做到的事情。比如說給爹娘蓋個二層小樓,比如說給小妹攢份嫁妝,比如說給弟弟再買輛車,比如說……給自己娶個媳婦。
“以後是吃肉還是喝湯,就看這一波了!”
事實證明,人不能思考。
程建剛重複了好幾遍人名和地址,確定自己記憶無誤後才刪除了郵件。他先是洗了個澡,接著又換了身剛買沒多久的新衣服,最後收拾起行禮,毅然離開了狗窩般狹小的住處。
房門合,像是關閉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又宛如開啟了不一樣的新生。
匿名人給的地址並不算遠,步行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目的地他也很熟悉,正是難民們的居住地。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後,這些阿拉伯國家來的“逃難者”已在此落地生根,住處甚至比他這個黑戶還要好許多,恐怕不少本地的窮人也比不。門口還站著兩個大胡子,似乎是衛兵一類的人,幾乎把此處變成了國中之國。
“您好,阿卜杜勒韋杜德先生。”程建剛笑了笑,下意識整了整衣衫,照著匿名人給出的說辭道,“就說故人來訪。”
兩個警衛對視一眼,神情中帶著詫異。不過他們最後還是不聲不響地帶著程建剛來到一間屋子裏,黑漆漆地也沒開燈。
“請問……呃!”
他剛想說話,後腰便突然一疼。力氣迅速流失,飽經風霜的身子就這樣軟軟地癱倒在地,慢慢沒了聲息。
至於男人眼中的不甘,其實根本沒什麽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