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達了開始進行計劃的命令之後，主席大人不由得長長地歎了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與迫在眉睫的異類威脅相比，區區“教授”已經算不什麽問題了。

    “可這些東西又該怎麽解決呢？”

    壁掛式液晶屏仍舊在播放著巴黎的實況轉播，不時還有特寫鏡頭比如說喪屍聰明地扯開冰箱門、疊起人梯爬樓頂、打開垃圾桶朝裏探望……然後將幸存者從一個個角落裏抓出來咬一口，轉化成自己的同類。

    不僅如此，畫麵中還出現了更多變種喪屍。像什麽站起來有兩層樓高、皮膚呈青灰色的光頭，四肢著地、幾乎蛻化成猛獸的沒皮長舌狗，蹲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就是哭、被聲音激怒後就會爆發出恐怖速度和力量的女性……簡直不要更多。

    中年男人揉了揉太陽穴，眉頭幾乎要擰成了“川”字。也幸好這屋子裏隻有他一個人，再怎麽失態也不會成為別人攻訐的把柄。

    “這麽高的智力，這麽快的進化速度，還有那驚人的身體素質……除了動用核武器之外，似乎也沒什麽其他的解決方法。”

    然而他不敢妄下定論，誰知道病毒會不會逃過高溫的炙烤，然後在核輻射下產生未知變異？就算不會，那誰又能保證核爆掀起的狂風不會將殘存病毒卷進大氣層，進而迅速感染全球？

    需要思考和權衡的東西太多了，但各國的領導人們最缺的正是時間。目前法國政府已經陷入癱瘓狀態，一旦危情擴散開來，不出兩天就會迅速感染全境，接著席卷歐洲和亞歐大陸。

    以都是最樂觀的估計，因為視頻裏很清晰地呈現出了喪屍落水的畫麵。如果病毒擁有通過水體傳播的能力，那麽不管各國領導人還想做什麽，人類實際都已沒有挽救的必要了。

    淡水會匯進大海，然後轉化成水汽順著季風流遍全球，接著以降雨的形式滲入每一寸土地。隻要人類還需要喝水，那就別想逃過病毒感染。

    最少三個月，對多一年，地球就會成為喪屍的天下。

    “……希望這種最糟糕的預測不要發生。”中年男人絞著雙手，目光顯得散亂無神，“但是核武器……真的要用嗎？目前隻有短波通訊還能生效，想發射核彈就必須暴露出布置在歐洲海域的隱藏核潛艇。可其他國家要是不動手怎麽辦？核武器出了岔子又該怎麽辦？美國和英國能作壁觀，我們和俄羅斯可都在亞歐大陸呢……”

    時間靜靜地流逝，中年男人額頭已冷汗淋漓。作為掌握了這個國家最高權力的人，他是最沒有退路的那個。

    “……唉。”

    “呼”

    我噴出口煙霧，靜靜地看著混合了尼古丁的一氧化碳飄天空，慢慢擴散開來，直至消失無蹤。

    “一個人抽悶煙很傷身的，楓大人。”巫女小姐姐坐到我身邊，輕聲說道，“就像一個人喝清酒，越是將酒液灌進喉嚨，就越會覺得寂寞。愁悶的情緒隻會不停地淤積在胸口，漸漸變得不受控製……”

    “然後哭出來？”我扔掉煙頭，抖出盒子裏所剩無幾的香煙，“放心，我還沒那麽脆弱。”

    “可你在憤怒。”

    巫女小姐姐別過頭，狐狸麵具下的臉大概寫滿了認真。

    “楓大人從小到大都未曾吃過虧，過人的智慧讓你每每都能占盡先機，將所有同類玩弄於股掌之中。可這次不同，你被騙的很慘，就如同曾經那些被擺弄的棋子一樣……”

    “嗬。”

    我笑了笑，打斷了巫女往傷口撒鹽的行為。雖然話語很刺耳，但她無疑是想安慰人……別扭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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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了，我還沒那麽脆弱。”

    “那楓大人為什麽要破罐子破摔？”巫女小姐姐可能蹙起了眉毛，聲音中帶著不解，“你應該知道的，讓愛露絲忒劫持全球通訊信號的後果會是什麽……”

    她頓了頓，言語變得嚴肅起來。

    “異類會成為凡俗政權的眼中釘肉中刺，你強行將他們推到了人類的對立麵。”

    “因為不這麽做，區區一介高中政治老師就沒法登棋盤。”我彈了彈煙灰，平靜地看著三個神術陣列節點，“老師不隻要傳授知識，還得教會學生做人的道理。這句話我說了很多次，未來也會繼續說下去。”

    我指著遠處越來越激烈的戰鬥畫麵，輕聲道：“巫女，你看到了什麽？”

    “……為了理想爭個頭破血流？”

    “的確沒錯，可我看到的隻是幾個沒長大的孩子。”

    “啊？”

    “神之四維有著偉大的目標，為此不惜將整個世界拖下了水。長者魔女們飽受迫害，不得不東躲西藏，醞釀著徹骨的仇恨。矛盾越來越尖銳，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才是正確的那方，甚至可以拋棄生命。”

    我搖搖頭，苦笑道：“但這根本不是生活。”

    巫女小姐姐沉默下來。

    “巫女，你之前的人生都是怎麽過來的？”

    “……守護神社，搜尋先祖四季崎流落在外的那些完成形變體刀。”

    “你快樂嗎？”

    “談不快樂還是無聊，隻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麽做。”

    “我就不一樣。”我勾起嘴角，出神地看著月亮，“我喜歡看穆聽南逛街時那副小心翼翼又歡欣雀躍的樣子，喜歡看班長蘇弈秋答不問題時的窘迫，喜歡小和尚的灑脫，喜歡班的每個同學……喜歡大家的家長裏短，喜歡他們發自內心的一顰一笑。”

    “所以？”

    “我覺得，這樣才算是活著。”

    我從鼻子裏噴出兩道白煙，低聲道：“理想、夢想、願望……這些很重要，但它們不該是人生的全部。沒有目標，人活著就隻是行屍走肉隻有目標，你又會錯過許多許多沿途的風景。”

    “這……很矛盾吧？為了得到什麽，就總要舍棄什麽。”

    “巫女，人生不是單線程的遊戲，而是多元化的糾纏交錯。你的笑，你的淚，你的怨，你的恨，不應該局限於單純的某一樣事物之中。我想讓大家體會愛情的甜蜜，享受失戀的酸澀，活出自己的風采，直到死時能安然地閉眼睛，說一句我這輩子已經沒有遺憾了，活的無怨無悔。”

    我擰了擰脖子，骨節“哢哢”作響。

    “為了班裏那些可愛的學生們可以盡情的享受青春，體會多姿多彩的人生……我這個做老師的，毀掉舊世界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