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我吹去杯蒸騰而起的熱氣，輕輕呷了口淡綠色茶水，出神地望向窗外。嫋嫋清香彌漫在辦公室內，高聳古樹伸展著肢體，為我們窗後的人留下片片蔭涼。鳥雀蟬鳴聲聲陣陣，不絕於耳，好一派盛夏風光。

    “暑假嗎，已經……快要一年了啊。”

    高一學年的期末考試周便已全部結束，學期還在群魔亂舞的學生們這回倒是相當安分。不管試卷會不會做，至少一個作弊的人都見不到了，全都乖乖地坐到了考試結束。

    異類學生視我如神，還未覺醒異類特性的學生觀我如洪水猛獸……班裏直接成了冰火兩重天。

    幸運的是，沒人想要換班或者轉學。大概是因為我平日裏表現得還算不錯吧，大家嘴不說，心裏都覺得“莫楓是個好老師”。

    “想什麽呢？”

    一聲嬌柔的輕呼打斷了我的思緒。抬眼一看，不是孔璿還能是誰？

    “沒什麽，就是感慨下人生。”

    我放下手裏的茶杯，捂著嘴打了個哈氣。璿妹子很自然地走到我身後，十根白玉般的修長手指搭在肩頭，輕輕地揉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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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肌肉很僵硬呢，小楓子。”

    “臨近期末了嘛，事兒比較多。”我閉眼享受著來自大佬的按摩，**的疲勞迅速一掃而空，“對了璿妹子，你放假有什麽安排麽？如果有時間，一起去旅個遊怎麽樣？”

    孔璿動作微微一頓，心裏得意地笑成了花。不過她麵一點都沒表露出來，隻是似笑非笑地道：“想約我？”

    “有個地方很想去一趟。”我歎了口氣，悵然地道，“山清水秀，挺適合消暑。”

    孔璿趴在我背，滿眼都是福利。

    “嗯”她湊到我耳邊，吐出的氣息溫暖而又潮濕，仿佛蘊含了讓人渾身無力的奇異魔力，“我是有時間好呢，還是沒時間好呢？”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完全鬧不明白璿妹子這舉動究竟是想幹嘛難道修真大佬也會腦抽筋嗎？

    “呃，有沒有時間不是你說的算嗎？”

    “莫老師啊，”靠門邊的神奇陸老師摘下腰間的朱紅葫蘆，愜意地抿了一口酒，“孔璿有沒有時間，說到底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怎麽個意思？我還能操控時間呢？難道天道哥附體了？”

    辦公室萬年背景板桂玲老師噴出片素白的煙霧，給了個精辟的注解。

    “蠢。”

    坐在我對麵的肖家三姐妹以袖掩麵，拉著其他幾個老師逃難似地離開了教職員辦公室。長得跟個小孩似地物理老師李吒還一個勁地在那喊“拉我作甚，我要看狗血言情劇！”，生怕死的太晚。

    不多時，屋子裏便僅剩我和孔璿兩人。活了不知多久的妹子連耳根都在泛紅，臉盡是羞惱之意。

    ……可我不明白啊？啥玩意兒啊？咋回事兒啊？這可咋整啊？

    “小楓子，給個實在話，你覺得我有沒有時間！”

    孔璿咬著嘴唇，害羞中混雜著煩惱，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

    我不易察覺地瞥了眼她擱在我肩頭的手，總覺得回答錯誤這兩坨肉今兒個就得離我而去了。

    “咳，那個……有時間？”

    孔璿展顏一笑，口中卻說道：“誰說有時間的，我可忙得很，沒閑工夫陪你四處閑逛。”

    那你究竟想怎麽樣啊，話說能不能先把那副“快來求我”的表情收起來在聊天？

    “如果這樣，那我不……”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敏銳地感知到了背後那絲殺氣，立刻便轉了口，“……不得不拜托你推掉預約呢。璿妹子，你還是陪我去旅行吧。”

    “哼嗯……也不是不行。”孔璿點著下巴，笑嘻嘻地道，“你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哦，小楓子。”

    我欠你個鬼啊，不是你逼著我求你的嗎！喂，女人這種生物太奇怪了吧！

    “成，那明天早六點，咱們南站見。對了，你要不要先定個動車票？”

    璿妹子小手一揮，渾不在意地道：“沒那個必要，本座行走世間這麽多年還從未花錢坐過車。”

    她話鋒一轉，突然認真地問道：“倒是小楓子，你的身體沒問題嗎？”

    “問題？”我愣了愣，登時便反應過來，“哦，你是說用水天日光天照八野鎮石的後遺症？那個不用擔心，我還扛得住。”

    一擊摧毀了廢樓的翻天印取走了我一世福緣，不比它遜色多少的“水天日光天照八野鎮石”自然也不是無償讓人用的。

    為了消滅初生的人工神明，抹去整個巴黎所有喪屍殘骸，我消耗了整整三百年的陽壽。萬幸氪命鏡有個很好說話的器靈，允許我先賒欠著，否則怕不是早就被吸成了人幹。

    即便如此，我整個高二學期的閑暇時間仍舊得在屠宰場裏度過了。要是殺得夠快，明年興許還能再用一次寶貝鏡子的全力全開模式。

    這代價並不算重，至少和“一世福緣”比起來簡直不要更輕鬆。

    “小楓子，你……總是把負擔都抗在自己肩。”孔璿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要不，我再給你個加護？”

    “無緣無故的，咱們沒必要刺激天道哥，小心它發神經。”

    我搖搖頭，笑著說道：“既然當了老師，學生就是我的半個孩子。幫助他們是應盡之責，談不什麽負擔。”

    有那麽一瞬，我發現璿妹子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黯然地把頭枕在我脖頸旁，再不言語。

    我靠著椅背，默默地享受著難得的安靜氣氛。避難所高中把我招進來定然有所圖謀，這從一個學期一次的大事件裏就能摸到些端倪。

    若是估計的不錯，高二學期的大事件恐怕很快就要來了。這次或許還是要解決某個群體的亙古詛咒，具體是誰我大概也有點眉目。

    也許有人會問，“被當槍使值得嗎？”。

    我覺著吧，隻要能用這幅無用的殘軀換回學生們的笑臉，那付出再多都是……

    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