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的利益，極端的直白，阿木莎好像看到了一個從未了解過的青石，他這樣說也沒錯，他若說自己無欲無求，那才可笑可疑。
    世人皆有欲望，皆會為利益掙破頭腦，誰都不能例外。
    這和她記憶中的青石不太一樣，記憶中的青石，是個多思多慮，多有講究的人，他向來都是謀定後動，這一點倒是他的性格。
    “前兩日的事，為何今日你才來告訴我。”阿木莎終究是想過來了，若當真誠心，怎會今日才來說明？
    可在此之前，青石的心從未偏向自己，這些年，他兢兢業業，每一步都走的細致小心，很難不讓她懷疑，這個青石是否另有打算，可現在，情況突然來了個大反轉，他竟是要對自己投誠？這不像他，不像是他這些年來該有的作為，即便先前在觀望，或多或少都該流露一些態度，可之前的他對自己，態度無異，甚至讓她覺得有些許的冒犯……
    “能從長老嘴裏聽到這樣的話倒是新鮮，倒是不曾想過，長老對我抱有這般期待，我記得從前，阿父阿母一心都在弟弟身上，誓要將他培養成最優秀的接班人，那個時候，多少師父對他的評價都是很高的，隻可惜天妒英才，誰能料到，他少年得誌，卻攤上了一副病弱的身子，再無站起來的可能，繞是他再如何聰慧，再如何是個驚世之才，也抵不住病魔的折磨。”
    可他有多寶貝他的兒子，阿木莎也是知道的，這次，他又這般直率的說了出來……
    ……
    蒜頭夜裏端來熱水給她泡腳，低著頭靜靜的給她按小腿。
    阿木莎看著他，目光幽幽，突然說：“你覺得，青石長老會說謊嗎？”
    蒜頭愣了一下，茫然的抬頭看向她，隨後說：“世人皆會說謊，且要看是為什麽說謊，對誰說謊，有的謊言是善意的，是為了保護別人，但有的謊言卻是惡意的，為了中傷別人，青石長老……我隻知道，族人對他的評語是，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好一個光明磊落。
    蒜頭說完之後，“咦”了一聲，不解問道：“公主之前不是說，他心思有異嗎？”
    阿木莎沒有接話，擰著眉頭在想什麽，片刻後才像醒過神來一般，反問：“你方才說什麽？”
    蒜頭又說了一遍：“公主之前不是說，青石長老心術不正，怕他有異心嗎？”
    阿木莎猶豫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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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白了，她還是不敢信青石，這個一直以來為自己所忌憚，以前的時候也曾想過，這樣有能耐的人若能為自己做事，許多事情也就能事半功倍了，可惜他不是，他也不會，這麽多年過去，他給自己的危機感一點都沒有減輕，尤其這兩日，想除掉他的心更勝往日，突然一下子要她接受這樣巨大的轉變……
    他每一個字都在透露自己的欲望，還有想獲利的心情，他似乎保留了，卻又好像和盤托出，尤其是他還將他的兒子搬了出來，這一點是讓阿木莎最糾結的事情，若他不真，何必拿著自己的親兒一同上擂台。
    不敢輕信是一方麵，再有就是，麵對他的投誠，自己心底居然會有一種無法掌控的恐懼感，阿木莎覺得，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織一張網，將自己嚴嚴密密的包裹起來兜在一個網中。
    “那現在，你打算如何？”
    青石勾了勾唇，心安穩了一半。
    ……
    兩個時辰，阿木莎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裏，自青石走後，她的腦子裏就亂哄哄的，想著青石說的話，在腦子裏一遍一遍的過著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試圖從這中間找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來證明他的問題。
    可是越想找出來，就越是找不出來，他在說謊，他沒在說謊……他是假意，他很真誠……沒有一個理由能說服自己。
    隻有一點的意外，是他的轉變太過迅速，迅速的讓自己都險些沒能反應過來。
    青石默了一陣，隨後說：“對小少主來說是遺憾，是老天爺心太硬，不曾憐憫他，可對公主來說，這便是柳暗花明，守得雲開見月明，所有的事情，開端和過程皆為次要，隻有最終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有的人開端好，卻未必能有一個好結果，有的人開端落了個下乘，誰又能知他的結局就一定不盡人意呢？我們都曾是觀望者，不過是事態的變化推著我們，一次次做出選擇，順不順心意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下和未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恒古之理，我又豈能違背？自然是要多為自己想想的好。”
    可又不得不承認，若是自己的將來能得到他的助力，會便捷許多，若他是真心，對他們二人來說是雙贏的局麵，他方才那樣氣定神閑，那樣無所保留，阿木莎實在想不出他還能有什麽目的了，他好像確實是在為了順自己的意，若是以往，他哪裏會去管自己的那些事情。
    這一次，他先一步掌控了那兩個人的動向，隔了兩天以後，來向自己報備，確然是一副邀功尋賞的模樣，他太知道自己在乎什麽了，他說的每一句話，正正好擊中了心坎兒。
    這兩日他從未外出，一直在自己身邊，繞是如此，他也是有機會向外遞消息的，可細細回憶起這兩日，他確實沒有一絲異樣，規矩的很。
    青石甩了甩袖子，笑道：“新主將立，我自然也要好好考量一番，對於公主而言，我或許不是最能得公主信任的那一個人，多為自己想想，總是沒錯的。”
    還是在自己知道這件事之後，他才來言明情況，是否是有人向他泄露，讓他知道了羚羊告密一事？
    想到這裏，阿木莎的眼眸瞬時就冷了下來，她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想到了，那個可以被稱作為眼線的人——蒜頭。
    這話直白如此，清清楚楚的告訴她，每一步都細細算計，細細考量過，皆是以利為先，在為自己尋好處。
    阿木莎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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