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 盲女不盲34(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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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富貴放下海螺,蒙眼的布料動了動。
他靠在走廊邊緣的半牆上,太陽照著頭頂,他能朦朧地看見陽光,身上很暖和。
盲童依次上來向他致謝。
他們不太會說好聽的,話語簡短真摯。
孩子們沒耽擱太久,最初的驚奇過後,他們立即想起來:大家上來是為了一件要緊事,還沒完成,那就是為校長盛紅菲舉行葬禮。
他們擁著遺體離開了。
緊跟著又是一群成年人的致謝,聽起來就不太舒服——個個都把話說得很精致,唯獨缺了一份真心。
這些都是與怪物投影對視過、沒發瘋的人,但是他們曾經迷失心智,把屠刀對準自己的親友同胞。
聽了海螺聲,都醒過來了,有人後悔,有人痛哭,有的跑了出去。
凡是能堅持著過來跟錢富貴說謝謝的這些人,或許本來就是孤家寡人,或者就是心理承受能力極強,概況一下吧,都是狠人。
“不客氣。”錢富貴輕聲說著。
嗅著周圍的惡意,他的熱身活動也差不多做完了。
如他所料,總會有人意識到海螺的妙處——怪物又沒滅絕,誰不想要這樣的寶貝呢?錢富貴嗤笑一聲,聽音辯位,身體壯碩卻一點也不遲鈍。
他先踢開幾個帶頭搶東西的人。
誰再敢上來,他就把誰往死裏打!
蘭疏影過來的時候,地磚上到處都是血,全場隻有錢富貴一個人站著,其他人都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死的死,傷的傷。
錢富貴耳朵動了動:“金旻?”
“這都被你發現了。”
“你走路輕巧,都不帶打頓的。我在路上聽慣了。”
說著,他把聖經從皮帶底下抽出來,連同海螺一起,毫不留戀地遞向她。
在地下庇護所裏,她主動交出寶貝,把危險自己一個人擔下來,那他老錢也不能幹出不厚道的事,他如果把東西昧下來了那算怎麽回事
這跟信任沒關係,在錢富貴心裏,叫互不虧欠。
你厲害,我也不差,誰也沒丟人。
他問:“小崽子呢?”
蘭疏影放下昏迷的小野,把聖經塞回孩子身上,想了想,她把海螺也填進小野口袋裏,說:“在呢,他記憶恢複了,估計還得睡一會。”
錢富貴沉默了,心裏揣著的問題太多,一時之間不好決定先問哪個。
“janna先對我動手的,還有,她不是小野的親生母親。”蘭疏影主動透露道。
嘶,錢富貴下意識厭惡地懟道:“老子最煩小三了,嘴裏沒一句真話。”
“誒,先吃點東西放鬆一下,我想想怎麽跟你說”蘭疏影摸出兩小袋零食,是她去旅行包裏找衣服的時候順便拿的,焦糖爆米花,分他一袋。
奶油的濃香味從包裝袋裏跑出來,瞬間壓過了地上飄來的血腥。
地上那些人,合夥打一個都沒打過,現在錢富貴又多了個幫手,更沒戲了,於是悄悄蹭著地磚滑出這片不吉利的地方。
蘭疏影其實看見了,懶得攔他們。
走就走吧,正好清靜,方便說話。
錢富貴想起兩人剛碰麵的時候。
在電影院,就是這樣,空氣裏到處都是爆米花的味他忍不住搖頭苦笑,認輸道:“我現在信了,就算知道劇情,有時候也派不上用場。”
就比如這次。
也許,他隻要不踩進隱藏任務這個坑,那就什麽事都沒有。
可是再想想路上遇到的那三具屍體玩家嘛,或多或少都有點貪心,實在是抵製不住誘惑啊。
任務到現在也沒提示個進展,他估計金旻在底下也不順利,剛才又聽見轟隆隆的爆炸聲,希望能把那個神父跟janna都炸死拉倒錢富貴心不在焉,摸出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裏,胡亂嚼著。
蘭疏影看他麵帶沮喪,大致猜出了他的心思,說:“他倆都死了,任務已經完成了,你就安心等禮包吧。”
錢富貴一愣。
他趕緊看看任務欄。
還是卡在探索地下室那一環,沒動過啊。
“你別拿我尋開心了吧。”
“騙你幹什麽?他們倆,一個是下個關卡擋路的,一個是通關ss,運氣好,都解決了。”
整個隱藏任務線到janna這裏就該結束了。
錢富貴至今沒有通知,就是因為兩個反派一波滅了,屬於超額完成。這具體該發什麽獎勵呢,係統還沒確定下來,準備好了才會給他放評分消息。
她這裏不統計獎勵,所以知道得早些。
錢富貴聽著糊塗,非要她說個明白。
“怎麽說呢”
她最開始也覺得janna是友方單位,可是一路走來,暴露的問題太多,她跟神父拖延時間的時候已經解釋過了,再說別的,主要就是感覺。
janna給人的感覺不像一位母親。
她跟小野相處的時候,說話沒問題,感情不夠真實,帶著很輕微的抵觸,不仔細品味發現不了。
晝神給南明傳信,而南明用投影抹殺神父之後沒過多久,替身娃娃生效,盲女文佳的軀殼修複完成了,蘭疏影就順利地在這個殼子裏複活。
她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一刀削了風衣男的腦袋。
然後,地下庇護所開始坍塌。
被錢富貴的烏鴉嘴說中了——經過兩場戰鬥,尤其是黑石爆炸,地下建築已經不堪重負,到處都在往下掉碎石頭,所以她趕緊帶著小野跑了出來。
孩子是被錢富貴的“屍體”嚇暈的,內心很亂,有可能下半輩子會變成一個瘋子。
而她覺得小野為人不錯,更關鍵的是,那本被賦予特效的聖經,目前來看,除了小野好像沒有別人能用。
她試著幫小野梳理情緒。
這才發現,記憶枷鎖幾乎解開了,她的靈識竄進去,看了一遍小野完整的童年,剩餘的疑惑終於找到答案:
小野目睹了janna的死,然後就被他父親張宏傑催眠了。
他人不大,知道的事卻不少。
比如,他記憶裏愛吃鰹魚片的母親,是他生母,也是張宏傑的初戀。
張宏傑留學島國期間認識了那個混血女孩,兩人在一起很多年,不知道為什麽沒結婚,女孩生下了小野,然後就拋棄父子倆獨自回國了。
小野小時候在孤兒院生活。
張宏傑後來事業有成,跟janna結婚,兩人差點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流產了,小野這才被他接回去。張宏傑還篡改了女主人的記憶,讓janna認定小野是她親生的孩子。
一家三口,在騙局的前提下,和睦美滿地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直到janna試圖阻止丈夫的計劃,敗露之後被他勒死在兒童房為止。
錢富貴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去,這個張宏傑也真是個人才啊!”
陰,太特麽陰了!
蘭疏影歎了口氣。
janna後來怎麽樣先不說,生前過得是真慘。
她死後終於明白了真相,原本的殺身之恨,加上被丈夫當成實驗對象,讓她對情敵的孩子悉心照顧那麽多年,誰能受得了?她要報仇,就是這股怨恨支撐著她魂體不散。
或許就是這樣,她被神父注意到了。
搖身一變,成了第四個使者。
從風衣男的反應來看,他在janna死後和她接觸過,正好對上了他曾經去過張家的事實。
而janna發現庇護所內幕的第一反應是:
“原來他們三個湊到一起了”
她從那時候就想替神父清理門戶,還想把風衣男的黑石搶過來,一並交回去刷好感。
結果就死在黑石上。
錢富貴嘖嘖搖頭。
“你們女人都這樣嗎,心在誰那兒就幫誰?”
“我認為這跟性別無關。”
蘭疏影淡淡地反駁道。
“哎,那她在書房留的畫又是怎麽回事,還有那些黑石啊,張宏傑怎麽放心讓她保管,也不怕她扔了?”錢富貴還是納悶。
“收藏室是張宏傑的。”
小野說是他爸爸布置的,這是實話,不過他的記憶不能全信,因為janna進不去,那個房間裏根本沒她東西,包括筆記本也是張宏傑用的。
“畫呢?”
“唔,小野確實圍觀過她作畫,也許”蘭疏影遲疑地說,“假設你是一個被冷暴力的女人,你丈夫原本對你很好,突然像被下了降頭一樣,說也不聽,爭也沒用,你氣不氣,恨不恨?”
錢富貴尷尬地說:“可我不是啊”
“我說假設。”
“嘿,我恨也不去畫他小人,就算我想畫,可這手它不聽我使喚啊!哎你別走啊,這,這爆米花不錯,還有嗎”
這個位麵沒有天罰之眼,天道的智商一言難盡,比較懵懂,並沒有把異常上報。
小報告被捅到南明這個最高管理者麵前,失職的主係統就慘了,立馬特別關照了這邊兩個玩家的分係統。
準確說,是隻有錢富貴。
因此,處理效率還是挺高的。
錢富貴提著小野去追隊友,才走幾步就接到一連串提示。
探索地下室進度100,請玩家仔細檢查現有道具,十分鍾後開啟新劇情。
劇情將開啟,請做好準備!三、二、一
已開啟最終一戰,通關條件:
1、至少在神秘風衣男子宋楠的追殺下存活十分鍾;2、促使宋楠與janna對戰,並幫助其中一方取得戰鬥勝利
錢富貴:???
“金旻,你看看怎麽回事啊,不是都死了嗎?!”
蘭疏影頓住腳步,慢吞吞地說:
“你就當是係統卡機了吧。”
發現異常!正在分析異常原因
已確定異常來源:宋楠!正在執行意外清除,玩家請稍候
無法清除,正在分析來源
錢富貴深吸一口氣,關了進度提示。
爺又不是不知道神父上身的事兒,這都結束了你才來搞戰況直播,有點意思沒?
沒過幾秒,他又悄悄打開了
嗨,遲就遲點吧,他是真的好奇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啊
可惜的是,他再點開,就找不到之前的記錄了。
任務欄裏現在隻有評估結果:
完美擊殺第一使者宋楠,在宋楠的追殺下存活十分鍾默認完成,評分a+;
合理擊殺雙麵怨靈janna,評價提升,當前評分ss;
額外擊殺第三使者趙明,摧毀罪惡地下室,評價提升,當前評分sss。
請玩家做好回歸準備。
是否離開本位麵?
是/否。
如玩家拒絕撤離或長期無應答,將在倒計時結束後自動回歸,倒計時:47小時59分。
錢富貴神情恍惚很久,突然冒出一點明悟:
他這回,好像是抱到大腿了。
殺戮殿堂。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出現。
“小姐姐,加個好友唄?”
錢富貴戀戀不舍地盯著麵前的姑娘。
說實話,假身份的樣子不算漂亮,就是清秀耐看的水準,但在錢富貴眼裏,她就是行走的金大腿啊!
蘭疏影打算讓金旻就此消失,於是對他撒了個謊:“加也沒用,我已經被選中,這是最後一盤殺戮遊戲了哦。”
南明帶著第一批炮灰出去,她說被選中,對方肯定明白意思,因為這是熱門話題。由於危險程度沒公布,多數任務者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為了下一批名額搶破頭。
錢富貴愣了一下,笑容顯見地垮了下來。
“嗯”
這反應,就像知道內情,斷定她回不來一樣。
果然,錢富貴要請她吃飯,去四象城最好的酒樓,任由她點。
蘭疏影心裏有點小愧疚,推脫道:
“這就不必了吧,太貴了。”
以她的身家,頓頓在那兒消費隻是九牛一毛,無名小卒金旻就不一定了。
說起來,錢富貴的階品也不高,怎麽有這個自信等下!她忽然想起來了,那家酒樓的老板,好像就是姓錢
“別客氣啊,要不是你,我肯定拿不著這個評分,而且那是我弟開的,我請客他買單,吃不窮他。”錢富貴怕她不信,補充道:“我弟就是十三區現在的首座!”
金甲估計是回不去的,說是代理首座,代著代著,不就真了嗎?
蘭疏影腦中飄過上回那個裹著皮草的圓球,表情有一瞬間凝固:“親兄弟?”
“一母同胞,一筆寫不出兩個錢字,你說呢?”
“那他叫什麽?”
“錢升(生)乾(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