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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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良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摸出一個荷包, 遞給柯祺說:“這是從崇靈寺裏求來的平安符。”
這平安符肯定不是給柯祺的, 而是讓柯祺捎給謝三的。
柯祺愣了一下。好兄弟之間有互相送荷包的嗎?他是不是有點跟不上潮流了?如果他因此覺得謝三和馮良之間很gay, 那麽到底是他們確實很gay呢, 還是他自己gay得已經見什麽都是gay的了?
“之前謝三爺約我去崇靈寺裏吃素齋,然而我實在不得空,倒是想起很久以前曾上寺裏求過一枚平安符,一直放在我家的小佛堂裏供著……請你替我捎給三爺吧,願他早日康複。”馮良不卑不亢地說。
這意思就是說,他不去探病了。
不過,馮良不可能提前算到謝三生病了。所以, 這荷包一開始就是打算要送給謝三的。
柯祺接過荷包。他注意到,這荷包的邊角處繡著“玲瓏”兩個變體字。也就是說,荷包是從玲瓏閣中買的,而不是什麽人自己繡的。而這種買來的荷包其實就相當於後世的手提包,隻是容積比手提包要小一點。可能馮良隻是覺得用荷包裝平安符比較方便呢?畢竟荷包的原始用途就是用來裝東西啊。
柯祺因此鬆了一口氣。
看著假裝四處看風景而沒有阻止馮良的於父、於母, 柯祺隻能默默地檢討自己。
果然還是他自己太gay了吧。
不多時,於誌和謝瑾華就出了考場。於誌一副被暴風雨蹂-躪過的嬌花模樣, 見到了親人,就往他們懷裏撲。於父、於母哪有這個力氣, 站一旁的小廝趕緊上前扶住了少爺。然後,馮良像提溜小貓似的,掐著於誌的後脖頸,倒是沒有真把於誌提起來, 卻能夠推著於誌往馬車走去。他的力氣真大啊。
謝瑾華的精神也不太好。他和柯祺一起向於家人道別,立刻上了謝府的馬車。
“怎麽了?這回考試這麽累?題目很難嗎?”柯祺問。
謝瑾華搖了搖頭:“隻是沒睡好而已……我隔壁那位考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壓力太大,昨天半夜忽然哭了起來,哭得非常淒厲,都把自己哭暈過去了。我從睡夢中被嚇醒,後來就一直睡得不太好。”
柯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瑾華歎了口氣,非常自覺地縮到了柯祺的懷裏,說:“回家的路不長不短,我打個盹兒。”他抱住了柯祺的一條手臂。柯祺調整了一下姿勢,好叫謝瑾華能睡得更舒服。兩個人在這方麵默契十足。
謝瑾華眼睛閉上還沒一小會兒,忽然又睜開了眼睛。
“這麽睡不舒服?再換個姿勢?”柯祺貼心地問。
謝瑾華沒理會柯祺的問話,整個人坐了起來。但他還繼續抱著柯祺的那條手臂。他伸手去柯祺袖子上的暗袋裏掏了掏,掏出一枚瞧著很陌生的荷包,狐疑地問:“我說什麽硌著我了……這哪來的?”
前一秒還困得馬上就要睡過去的人這一刻非常精神,若柯祺不給個合理的說法,他就不會罷休。
柯祺無比坦蕩地把荷包的來曆說了。這是馮良給謝三的。
謝瑾華“哦”了一聲,瞪圓的眼睛又漸漸眯了起來,剛剛聚起來的那一點點精神氣立刻散了。他把荷包胡亂地塞回去,重新將自己團進了柯祺懷裏,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放任自己陷入了不清醒中。
柯祺抽了抽嘴角。
馬車不急不緩地行進著。
柯祺喃喃地說:“……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他們gay裏gay氣的。”
“給裏給氣?”謝瑾華迷迷糊糊地問。
柯祺有時候會把現代詞語故意說成是某個小地方的方言來糊弄謝瑾華。他趕緊解釋說:“這又是一句方言啊,gay裏gay氣的意思呢,就是說有一個人他特別注重衣著,還很注重同性對自己的看法。”
“然後就是審美比較好,或者幹脆長得比較好看。哦,有時還特別會撒嬌。”柯祺補充說。
這樣的解釋當然是不到位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對的,不過柯祺常常這麽逗著謝瑾華玩。他甚至都把“臥槽”給謝瑾華翻譯成“棒棒的”了,於是這樣的解釋好像也就沒什麽了?正經的解釋沒法說出口啊!
對於學神來說,每學到一個新詞語,都會忍不住要立刻運用一下。
於是,睡意朦朧的謝瑾華努力地調動著自己所剩不多的思考能力。照著柯弟這個解釋,侯爺和大哥都是給裏給氣的,畢竟他們時常要麵聖,所以需要特別注意衣著,不能讓自己穿錯了。夫人也是給裏給氣的,畢竟她最要麵子,特別注重同性對自己的看法。二哥和二嫂也是給裏給氣的,二嫂的審美很好,連帶著二哥和月餅都穿得很有品位。三哥也是給裏給氣的,家裏最會撒嬌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咦,原來我們全家都是給裏給氣的啊。
謝瑾華想著想著,終於得出了一個“非常正確”的結論。他隻覺得非常欣慰。
柯祺挖了一個坑,害得謝瑾華冤枉了很多人。
謝瑾華其實並沒有徹底睡著,一路上都是半睡半醒的。因此,等到馬車在謝府門口停下時,他揉了揉眼睛,就主動下車走回了維楨閣,並沒有叫軟轎來抬他。柯祺之後又繞去了謝三所住的蘭芳院。
謝三可憐兮兮地窩在床上。他按照一日兩頓吃的藥,屋子裏泛著一點點苦澀的味道。
柯祺把荷包遞給謝三。謝三頗為嫌棄地說:“你來探病,竟然隻送我一枚荷包?都不給我帶些糖,嘴巴裏苦死了。”張氏特意派了自己的貼身嬤嬤過來照顧謝三,據說吃糖影響藥效,於是就不讓他吃。
柯祺嗬嗬一笑,把荷包重新塞回了袖子裏,說:“不要就算了,這可是馮良求來的平安符。”
謝三立刻坐了起來,整個人纏在柯祺身上,伸手去他袖子裏掏東西,說:“我的,快還給我。”
柯祺沒有再欺負謝三,任由他輕鬆拿到了荷包,又看著他把荷包壓在了枕頭底下,問:“沒想到你和馮良的關係這麽好……我的意思是,馮良和你之前的那些朋友都不一樣啊,你交朋友的口味變了?”
謝三仔細想了想,說:“友不知所起,一見如故。”
這顯然是化用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這一句。柯祺抽了抽嘴角,決定不管謝三這檔子事了。
“騙你的啦!”謝三趴在床上笑了起來,“其實,我一開始懷疑過他是女扮男裝的,於是總忍不住要盯著他的耳垂看,看啊看啊的,後來慢慢就熟悉起來了。嗯,他可以說是成功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看在謝三是病人的份上,柯祺溫柔地說:“下次大哥要揍你時,記得派人去叫我。”
“你幫我攔著嗎?”謝三感動極了。
“不,我要帶上瓜子去圍觀一下。”柯祺笑眯眯地說。
待柯祺回到維楨閣,謝瑾華已經去床上休息了。不過,等吃晚飯時,柯祺立刻用溫熱的布巾擦著謝瑾華的臉,用這種比較溫和的方式把謝瑾華叫醒了。要是放任他現在睡得太多,晚上就睡不著了。
晚飯以清淡為主。因為,謝瑾華一旦累著了,他就總是沒什麽胃口。
吃過飯,針線房的人用托盤端著八套新衣服過來。這是剛做的。謝瑾華和柯祺每季度都有份例。府裏的針線房自然很盡心,而他們又都不是過分注重穿著的人,略略看了兩眼,便說:“好,賞吧。”
針線房領賞退下了。
謝瑾華起身去書房看書。柯祺把躺椅搭在書房門口,躺著,消食。
即將要到來的第三場考試非常重要,考試中一共有五道時務策,考生們需要結合經學理論對近來的時事政務發表議論或者見解。這就是實踐題了。如果一個考生隻會讀死書,那麽他就會比較悲劇。
為什麽秀才那麽多,舉人一下子就少了?因為,秀才隻用背書,舉人卻需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
謝瑾華以前對庶務不甚了解,好在這兩年跟著柯祺,他的這種情況已經改善了很多。再加上他現在還是《秋林文報》的主編,而報紙上就有時事新聞追蹤這一板塊,擁有不可思議閱讀量的他還能以史為鑒,因此對於第三場考試,他還是很有信心的。更別說,柯祺早就結合實際幫謝瑾華猜過題了。
夫夫倆分工明確,你幫我補文學,我幫你補時事。
厲陽重新整理了衣櫃,按照天氣把馬上就能穿的衣服放在最上麵,把舊的拿走。當他托著幾件舊衣服即將離開時,柯祺將他招到自己麵前。柯祺眼尖,伸手在舊衣服裏一勾,勾出了一件緋色衣服。
柯祺記得謝瑾華一直很喜歡這件衣服,隻可惜總找不到合適的場合穿。於是,這衣服還是新的。
“把這個放回衣櫃裏去吧。”柯祺說。
厲陽有些為難地說:“可是……主子們又長高了,這衣服已經不合身了。要不讓針線房照著這個做一件樣式不錯但更合身的?”像慶陽侯府這種人家,衣服隻要有一點點不合身,就必須要換掉重新做。
“長高了”三個字顯然戳中了柯祺心裏的某個點。
柯祺從兩件緋衣中取出屬於自己的那件,往自己身上一套。果然,袖子變短了,肩膀那裏也有點緊。這衣服是初夏時做的,距離現在也不過才過去幾個月,沒想到穿著就小了。他果然長得很快啊!
前世的一米八好身材馬上就要回歸了!
柯祺套著衣服衝到書房裏,說:“謝哥哥,你看!”
謝瑾華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看什麽。
柯祺提醒他說:“你有沒有覺得我……”
“嗯,這顏色很襯你。”謝瑾華試探著說。
柯祺搖搖頭,臉上還是一副非常高興的樣子。他忍不住在謝瑾華麵前揮了揮胳膊,抬了抬腿,又轉了一圈,問:“謝哥哥,難道你還沒發現什麽嗎?你仔細看。你看這件衣服!你有沒有覺得我……”
“覺得了。”謝瑾華說。
柯祺高興地等著謝瑾華繼續說下去。
注重穿著,注重同性對自己的看法,長相不俗,還會撒嬌。謝瑾華笑著說:“你今天很給裏給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