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第140章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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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裏菊花開,謝純英的調令終於落實了下來。

    因為出了太子遇刺這檔子事, 其實現在並非是一個外放的好時機。但謝純英年初時就開始為外放之事活動了, 不能因為出了意外就臨時更改自己的計劃, 否則會顯得他的目的性太強了一些。事實證明, 雖然人人都關心太子的身體情況,但皇上把消息封鎖得那樣厲害,大家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臨行那天,謝二、謝三、謝瑾華和柯祺都去送謝純英了,一送就送到了京城十裏外的驛亭。

    謝純英的目光依次從家裏的孩子們身上滑過,先對謝二說:“你最為年長,也向來穩重, 最叫我放心,以後要照顧好弟弟們。”後對謝三說:“遇到事情時,先問問你媳婦,你媳婦決定不了的,再問問老二和柯祺, 別擅作主張。”又對謝瑾華說:“跟著慕老好好修書,活到老, 學到老,功課也別落下。”

    三個弟弟乖巧地點頭說是。

    謝純英最後看向了柯祺, 提醒道:“若是遇到了什麽難以抉擇的事,你可以去尋邊二。”這話的意思是,如果家裏發生了什麽讓謝侯爺都撐不住的大事,非要向外人求救不可, 柯祺可以去尋邊二爺。

    邊二爺名叫邊仲英,名字裏也有一個英字,是莊氏的舅父,也是謝純英的好基友。

    謝純英和柯祺交換了一個略顯複雜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告別的話說上再多,也顯得不足。大哥幹脆揮揮手,直接坐著馬車離開了。一時間,被留下的幾人心裏都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惆悵。此時沒有電話,更沒有電腦,隻能靠原始的信件交流,實在太沒有效率了。大哥這一走,除非是京中召他回來述職,否則在任職期滿了之前,他都輕易不能離開崗位。

    謝瑾華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空了一塊。

    大概是因為謝瑾華看上去太顯得難過了,原本也有幾分不舍的謝二隻好努力地安慰他,說:“四弟放心吧,大哥此行一定會很順利的。我已經把那地的情況都摸透了,都整理成書麵文字交給了大哥。”

    謝二管著慶陽侯府中的庶務。他早兩年就派人去南麵用做生意當幌子打探了不少消息。當然,雖然他派了人去南麵的最主要的目的是查探消息,但生意上的事並沒有落下,侯府的進益年年在增長。

    謝三也跟著勸慰謝瑾華,道:“大哥身邊帶著護衛呢!其中有兩個還是我從你三嫂娘家借來的。”

    柯祺聞言有些感慨。先不說慶陽侯府自己培養的護衛了,那真是要忠心有忠心,要能力有能力。隻說從於府借來的兩個護衛吧,在柯祺看來,那簡直就是特種兵中兵王一樣的存在!真是太厲害了!

    謝純英這一次離京赴任,帶著不少的人,一隊馬車浩浩蕩蕩,看上去非常壯觀。

    謝瑾華很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說:“我不擔心大哥。我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大哥。

    在謝瑾華的上一世,他和大哥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像這一世這麽好。額,這麽說其實不對,應該說是,上一世的謝瑾華還來不及感知大哥對他的好。那時的謝瑾華每日隻管守在家裏讀書,大哥隻會隔上幾日檢查一下他的功課,別的話一概不說。謝瑾華見大哥表情嚴肅,在大哥麵前也不敢太過放肆。

    但這一世不一樣。謝瑾華熬過了那場令他差點死亡的怪病,他和大哥的相處時間多了起來,大哥不僅會給他學業上的督促,還會給他生活上的指導,他漸漸就發現大哥的麵無表情下藏著的溫柔了。

    當然,柯祺在其中也發揮了巨大作用。此時的人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為了確保長者的威儀,父與子、兄與弟之間是存在距離感的,然而一個柯祺就輕而易舉地消除了這種距離感。身為穿越者的他有時候沒那麽嚴守規矩。可以說,柯祺的到來,使得大家和大哥的相處模式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大哥僅僅是離開幾年而已,謝瑾華就已經覺得如此舍不得了。他忍不住在心裏偷偷摸摸地想,上一世的他沒能活下來,那大哥該多傷心啊?這樣的假設是不能說出口的,但謝瑾華確實覺得很難受。

    已經長高了並且還在持續長高的柯祺把謝瑾華攬在懷裏,像哄月餅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不要臉地說:“雖然大哥走了,但我不是還在嗎?而且,你可以給大哥寫信。”《秋林文報》早已經不局限於在京城中發行,一些較為繁榮的城市都有了報紙的經銷點,用送報紙的渠道送信,速度會快很多。

    四人坐著馬車回了慶陽侯府。

    謝二忽然說:“我一直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不是不對勁嗎!大哥怎麽是坐著馬車走的?他要去南麵赴任,難道不是坐船更方便嗎?”這時候的水路交通比陸路方便很多,是人們遠行時的首選。

    柯祺想了想,說:“大哥暈船吧。”

    “暈船?”謝三問。

    柯祺斬釘截鐵地說:“對啊,大哥肯定是暈船的!不然皇上每年組織賽龍舟時,大哥肯定有資格參加吧?可大哥一直是看客。”皇家的龍舟上選的都是最為皇上看好的年輕臣子,但謝純英從未被選上。

    謝三覺得柯祺這說法很有道理,嘿嘿嘿嘿地笑了幾聲,終於發現看似無所不能的大哥的弱點了。

    謝二的目光閃了閃,卻也按下了這個話題不提。

    其實,謝純英之所以選擇坐馬車,是因為他這一路上都需要暗訪。他已經和皇上通了氣,皇上知道他此去的重點是要對付前朝餘孽。皇上對前朝餘孽無比痛恨。因此,等到遠離了京城後,皇上那邊派出的一隊侍衛將會和謝純英匯合,大家喬裝改變之後,才會繼續一路南行。這其中自然危險重重。

    柯祺是知道真相的。

    但謝瑾華此時就已經很為大哥擔心了,若是謝瑾華跟著知道了真相,隻怕他接下來的一些日子都要坐立難安了。再有一個,謝家大哥要做的事,原本就是隱秘中的隱秘,就算是在家人麵前,也都是不能提起的。柯祺是憑著自己的洞察力猜出來的,但柯祺要是把自己的猜測往外說,那就犯忌諱了。

    於是,柯祺就隨便找了個什麽暈船的理由,先糊弄了過去。

    長子走了,向來不管事的謝侯爺非常難得地從他養花的院子裏走出來,在府裏刷了幾天存在感。後來他見內院之中一派祥和,外頭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岔子,於是又重新縮回他的院子裏去養花了。

    莊氏懷著孕,月份漸漸就大了,她有心要拉於真柔一把,便帶著於真柔一起管家。雖說於真柔確實沒這方麵的天賦,但她的陪嫁中有幾位全能侍女和全能嬤嬤,管家時便也沒有出過什麽岔子。但她依然有煩心事,她嫁過來已經有半年了,在二嫂懷著二胎的節骨眼,婆母張氏天天盯著她的肚子瞧。

    謝三記得媳婦被封了郡主後陪嫁中有個皇莊,於是就找了個理由帶著媳婦去皇莊住了。說是要在皇莊住上月餘,其實剛到皇莊,他就帶著換了男裝的於真柔又殺回了京城,終日混跡於眾紈絝之間。

    有了德親王世子的重視,又有於老將軍的鼎力相助,謝三很快就組織了一場試驗性質的友誼賽。

    謝三拿了一把票回家,塞給了柯祺和謝瑾華,讓他們帶著朋友們一起來看比賽。入場票據說是世子的弟弟李旭設計的,柯祺拿起票一看,口中的茶就噴了出去。要不是謝三躲得快,肯定就被噴了。

    謝瑾華沒覺得入場票有問題,還以為柯祺是喝水嗆到了,說:“柯弟,你慢著喝。”

    柯祺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謝三,又哆哆嗦嗦地指了指入場票。

    謝三洋洋得意地說:“足球!沒聽說過吧?其實就是馬球沒了馬和長棍,改用腳踢了。”

    “那不就是蹴鞠?”謝瑾華好奇地問。前朝就有蹴鞠這項運動了,但在前朝末年時早已經沒落,貴族們都更偏愛打馬球。不過,蹴鞠也沒有徹底絕跡,民間有一些人會用各種爛布頭裹個球踢著玩兒。

    謝三搖搖頭:“足球和蹴鞠的比賽規則、比賽方式都不太一樣,是我新想出來的。他們就非要用我的名字來給這項新運動命名,但我是那種高調的人嗎?我就說,既然是用腳踢的,不如就叫腳球吧。”

    謝瑾華發自內心地說:“三哥,你真厲害。”像謝三這種不愛讀書的人,謝瑾華相信他在此之前真沒聽說過蹴鞠這項早已經絕跡於貴族的運動,所以腳球什麽的,肯定是謝三根據馬球重新想出來的。

    “那怎麽又叫足球了?”柯祺的心情非常複雜。

    “世子說,足這一字比腳更文雅些。腳球腳球,聽著顯得粗俗了。足球就好聽很多。對不對?”謝三搖頭晃腦地說,“足,腳也,又有夠量、增益的意思,多好的一個名字啊!”謝三對此非常地滿意。

    確實是個好名字,合情合理有理有據……個鬼啊!真是嚇死個人了!柯祺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有這麽欺負穿越者的嗎!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