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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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編修灌了幾杯酒後,態度誠懇地向柯祺請教今天晚上能回房睡的秘訣。
柯祺搖著頭說:“你態度再誠懇也沒有用啊。老實說, 套路已經救不了你了。”柯老師很想把祁同學開除學籍, 因為祁同學的這種資質注定了他肯定會被留級的。這不是影響柯老師手裏的升學率嗎?
“明賢兄, 你再幫幫我。”祁編修就差把柯祺當成親哥哥了。雖然他的年紀比柯祺的大。
麵對祁編修辦的這麽不靠譜的事, 柯祺隻想毫無同情心地笑出來。他想了想,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就含著一口酒聲音含糊地說:“負荊請罪吧。”柯祺估摸著,祁編修家裏那位是惱羞成怒了。
惱羞成怒其實是很好哄的,畢竟人家又沒有真的生氣。
祁編修愣愣地看著柯祺。他的臉已經有些紅了,他們的酒量都不如柯祺好。
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祁編修的臉更紅了。他其實特別想要問清楚, 這附近親嘴到底具體要怎麽做,在誰的附近親嘴啊?然而,他卻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了。親嘴這種事情,怎麽能拿出來詳細說呢?
總不能躲在長輩的附近親嘴吧?那就隻能是在丫鬟小廝附近親嘴了。
祁編修臉上發燙,唯恐叫柯祺看出他內心的慌張, 趕緊低頭手忙腳亂地給自己把酒杯滿上,然後二話不說又灌了一杯。他以為自己這番掩飾的動作十分流暢, 其實柯祺看著他,心裏已是非常奇怪。
柯祺心想, 他隻說了負荊請罪四個字,祁編修這是想到哪裏去了?他總不會是個抖-m吧?
越抽越興奮?
柯祺抖了抖一身的雞皮疙瘩。
柯祺哪裏知道,人一旦腦抽了,那真是深陷泥潭怎麽都拔不出來的。有時候明明是個很常見的詞語, 一旦腦抽了,就硬是沒法領會這個詞語的具體含義。祁編修現在就是這種情況,他一心等著柯祺給他傳授經驗,以為柯祺一定能給出什麽絕世好主意,正好柯祺說話時聲音有些模糊,祁編修硬是先聽出了“親嘴”兩個字,才把剩下的兩個字塞進了自己的腦子裏,好好的負荊請罪就成為附近親嘴了。
祁編修的心情無比複雜。他一會兒覺得,柯祺怎麽什麽話都敢說出口呢;一會兒又覺得,柯祺連這樣的話都說出口了,果真是把他當朋友了啊。他一會兒覺得,在別人附近親嘴這種事情怎麽可以做呢;一會兒又覺得,正因為躲在別人附近親嘴,家裏那位不想被人發現,就肯定不敢掙紮,於是……
想了想去,祁編修覺得這主意……真是太壞了,但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啊。
柯祁兩人都比較顧家,他們聚得時間不長就分開了。待柯祺回到維楨閣時,謝瑾華正在指導著月餅練字。柯祺忍不住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月餅坐得十分端正,表情嚴肅,後背直挺,手架得很穩。
謝瑾華抬頭看向柯祺,問:“站那裏做什麽?怎麽不進來?”
“身上有些酒氣,別熏著了孩子。”柯祺搖著頭說。
柯祺又第一時間誇了月餅:“月餅不錯嘛,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別誇他,我剛說過他這兩天懈怠了。”謝瑾華一直都是個嚴厲的老師。
每一天的柯謝夫夫都很慈父嚴母呢!
柯祺自己能吃得了苦,卻有些同情月餅,說:“小孩子嘛,在外頭多跑跑跳跳,身體反而會更健康一些。我倒是覺得,月餅沒必要總是在書桌前坐著。也不看看他現在的先生是誰,他肯定能學得好。”
月餅:“……”誇我的時候,能一口氣誇到底嗎?請不要中間忽然就拐彎了!
謝瑾華摸了摸月餅的頭,笑著說:“月餅確實比某人有天賦。”在詩詞上,月餅很有靈性。當然,現在讓月餅去作詩,其實也是難為孩子了。謝瑾華陪著月餅一起鑒賞詩詞時能感覺到他領悟力不錯。
謝瑾華誇月餅時,故意沒有說出“詩詞”這個限定條件。這是在鼓勵孩子,也是在調侃柯祺。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應該的。”柯祺笑著說。
這樣的對話真是越來越具有生活氣息了。柯祺在穿越前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卻見多了別家夫妻的生活。夫妻間好像就是這樣的,彼此間不用多說就會擁有默契,然後家裏還會有一個孩子跑來跑去。
雖然,臨時cos了他們孩子的月餅其實是謝二的。
柯祺跑去洗了個澡,等身上沒有了酒氣,才重新走到書房。謝瑾華叫月餅自己練字,他則小聲地問著柯祺,道:“那位祁編修……你們今日都聊些什麽了?我聽說,他是個萬事周全不惹事的性子。”
柯祺把小本子拿了出來,遞給謝瑾華,說:“他給了我這個。”
謝瑾華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某家納某家庶女為妾、某家將外姓表姑娘嫁於某家的外姓養子等等。這冊子上記載的都是一些嫁娶之事。謝瑾華不明白這些內容有什麽用,就一臉好奇地看向柯祺。
柯祺說:“趕在這時候嫁娶,這些人分明就是在站隊啊。祁編修是好意,想叫我避開他們一些。”
祁家是新貴,新貴在某些時候可以同等於是暴發戶。而說祁家是暴發戶,還真沒說錯。祁父當年擁立開瑞帝有功,這祁家滿打滿算不過才富貴了二十年。因此,祁編修的嫡母在行事時頗有些唯利是圖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用庶女謀利,無論是嫁給老頭子當填房,還是嫁給貴人們做妾,她都無所謂。
所以,祁編修給出的這本冊子上才會有很多被二嫂莊氏忽略的內容。
慶陽侯府中真正能走出去做夫人交際的人隻有莊氏,張氏和於真柔這對婆媳的身份是夠了,但張氏過於短視,而於真柔幾乎就不懂女人間的各種試探,因此還得由莊氏出馬。誰家與誰家聯姻了,莊氏心裏都是有數的,也會把這些消息整理出來交給柯祺,這樣柯祺他們在外頭做事時就不會摸瞎了。
可是,莊氏畢竟是有身份的人。她到底是侯府的管家媳婦。
誰家娶親了,肯定會給侯府送一份帖子來。但哪有誰家納妾時給侯府送帖子的?哪有誰家悄無聲息嫁表姑娘時給侯府送帖子的?於是莊氏忽略了這種暗地裏的……不能說是聯姻了,應該說是交易。
祁編修卻把莊氏的消息漏洞補齊了。他有心了,提供的這小本子對於柯祺來說確實很有用。
“真正的聯姻,肯定要考慮門當戶對,而且娶媳嫁女都需要時間,不可能如此倉促。像這樣在暗地裏匆匆納妾什麽的,我隻能想到他們這是在暗中表明立場。”柯祺對謝瑾華解釋說,“他們都在抱團。”
“這麽說,祁編修幫了大忙了。”謝瑾華說。
這樣的消息,如果他們自己願意花時間去打探,倒也能打探出來。但祁編修的心意不能作假。
柯祺讚同這話,道:“他這人不錯……我覺得可以深交。對了,他和他契兄弟感情也很好,日後若有了機會,我們可以四個人一起聚一聚。”大家私底下互相交流交流,說不定謝瑾華就能徹底開竅了。
因為月餅就坐在一邊,所以夫夫倆的聊天內容並沒有特別深入。
等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柯祺就叫月餅站起來走走,又讓他盯著院子裏的大樹看了一會兒。謝瑾華由著柯祺這麽帶孩子,卻又小聲地埋怨他說:“你為了讓月餅偷懶,竟然還編出這麽多的歪理來。”
“這不是歪理。”柯祺反駁說,“月餅還小,身體還沒有發育成熟,就得精心嗬護著。”
謝瑾華笑了笑,沒有說話。夫夫倆並排站著,靜靜地看著月餅在院子裏活動手腳。
到了年底時,謝二終於從南麵回來了。他是獨自回來的,大哥依然沒能趕回來過年。謝二帶了幾船好東西。可見,謝二在照顧大哥的同時,也抽時間去找了一下商機,這一回南下的收獲相當不錯。
謝二回來那天,謝侯爺的情緒很激動。
雖然謝侯爺基本上沒打罵過孩子,但他同樣不是一個會隨便誇孩子的人。結果當謝二回來後給謝侯爺請安時,侯爺破天荒地讚了謝二好幾句,說:“這兩年辛苦你了,城南的那間鋪子就獎給你了。”
謝二暈乎乎地謝了賞。城南的那間鋪子是侯爺的私產,是侯爺的老祖母去世前留給侯爺的,沒想到現在給了謝二。謝二第一次覺得,這爹確實是親的啊!好吧,這說法誇張了,但謝二確實很激動。
為什麽侯爺忽然對謝二這麽好?因為他終於認識到了老二的重要性!
原本整個侯府都在謝大的掌控之下,侯爺隻用種種花養養草就好了。他這二三十年都在享兒子的福啊!等到謝大要外放的時候,大哥培養出了一個柯祺,需要動腦子的事就都移交給了柯祺,侯爺那時雖想過要站出來主事,但後來見府內府外風平浪靜,他就默默縮回去了。等到謝大出事,謝二跑去照顧謝大的時候,一直交由謝二負責的庶務忽然沒人管了,侯爺隻好又站了出來,一站就站到現在。
這些庶務交給謝三是不合適的,謝三能把他自己照顧好就算是不錯的了,更何況他還要忙於球隊的訓練事宜。交給謝瑾華也是不合適的,謝瑾華大概能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交給柯祺更加不合適,雖然柯祺他有這個能力,但柯祺正值事業的上升期,他都已經那麽忙了,怎麽可以再給他增加工作?
侯爺隻能自己默默地扛著了。
默默地扛著了。
扛著了。
扛……不住了。老二啥時候能回來?老二這個不孝子是不是賴在老大那裏不回來了?老大的身體明明已經好了,太醫都說沒事了,怎麽還不把老二趕回來?老二再不回來,那些四季海棠都要頹了!
就這樣,侯爺數著日子盼謝二回家。
在這種時候,連著柯祺五個兒子,唯有謝二是貼心棉襖,其餘都成破大衣了。謝三和謝四最破,已經沒法補了。北風那個吹啊,雪花那個飄啊,老父親的一顆心啊,在寒風中被凍得拔涼拔涼的啊。
唉,到了年底時,亂七八糟的事情還特別多!
所以,謝二到家後,一天都不帶休息的。
侯爺火速地把賬本還給了他,高高興興地縮回了花圃裏。冬天原本是個無聊的季節,因為天氣冷了,很多花都謝了,侯爺待在花圃裏也閑得很。然而,侯爺這一回再不嫌棄冬日給人的無聊感覺了。
這才是神仙日子啊。被能幹的兒子們養廢了的侯爺默默想到。
臨近春節時,皇上封了筆,謝瑾華和柯祺這樣的官員終於迎來了假期。三嫂於真柔作為郡主,陪嫁裏有幾個皇莊,其中有個很小的莊子,布置得十分精巧,最妙的是那是個溫泉莊子。謝三知道謝瑾華特別怕冷,就先去媳婦那裏得了準許,然後跑來對謝瑾華說,讓他和柯祺兩個去莊子上住到過年。
謝瑾華有些心動。
柯祺立刻收拾了行李,準備了馬車,把謝瑾華打包到了馬車上。
厲陽和厲桑剛剛成了親,柯祺按照後世的員工福利給他們放了假,他們得等到年後才會回來繼續伺候,所以夫夫倆身邊最近是新人在伺候。新人們雖然訓練有素,也把主子的喜好都記牢了,柯祺和謝瑾華卻不是很習慣。於是,他們這回去溫泉莊子時,就隻帶了一隊護院,並沒有帶貼身伺候的人。
溫泉莊子麵積小,內裏卻五髒俱全,有主院,有次院,還有外院。每個院子裏都有溫泉。
夫夫倆住了次院。次院本來就是為家人們預備的。
柯祺去外院逛了一圈,回來對謝瑾華說:“外院才是真正用來招待客人的地方,我仔細看了看,覺得各樣設施都很齊全,招待客人是絕對不會失禮的了。臨行前,三哥特意和我說過,若是我們倆住得無聊了,可以約上三五知己,大家一起來湊湊熱鬧。不如,我們就邀請祁編修和他契兄弟過來玩吧?”
謝瑾華自然無有不應。
祁編修最近正好煩得很。祁家的家庭氛圍不是很好。祁編修這一輩裏頭,最有出息的就是祁編修本人了,雖然他選擇結契,還對著祖宗牌位發過誓,說此生不留子嗣,但幾個嫡出的兄弟依然看他不順眼。過年時大家齊聚一堂,祁編修總免不了要聽到一些不中聽的話,連帶著樓四都跟著他受委屈。
柯祺的邀約簡直是救祁編修脫離了苦海。柯祺是誰,皇上身邊的紅人!都不用祁編修自己爭取什麽,祁家人就迫不及待地替他應下了邀請。反正,像祁編修這樣的庶子,年底祭祖時都不指望著他。
祁編修帶著樓四坐上慶陽侯府的馬車到了溫泉山莊。
樓四和柯謝夫夫是第一次見麵。樓四長得很漂亮。雖說漂亮這個詞用在男人身上有些微妙,但樓四確實很漂亮。他的親娘出身於煙花之地,因此樓四在家裏特別不受寵,才會到了年紀被嫡母“嫁”了出去。祁編修和柯祺寒暄時,樓四就微笑著站在一邊,看上去就像是一件漂亮的、沒有脾氣的花瓶。
見麵的第一天,大家在友好的氛圍中一起吃了飯。
晚上睡覺時,謝瑾華對柯祺說:“樓悅太溫柔了,祁編修真是好福氣。”
“溫柔些好,不然你和他一起玩時,我還要擔心他欺負你。”柯祺開著玩笑說。瞧著樓四那樣子,真不像是能把祁編修趕去書房睡覺的人。明明吃飯的時候,樓四一直在給祁編修夾菜,對他特別好。
外院客房裏,祁編修對樓四說:“我說得沒錯吧?他們是真把我當朋友的。你莫擔心。”
樓四應了一聲,說:“瞧著柯探花那沉穩的樣子,真想不出他竟然常給你出些不靠譜的主意。”
見麵的第二天,大家各自泡了溫泉。
外院裏共有兩個溫泉池子。本來嘛,他們四個都是男人,完全可以一起去泡大的溫泉池子。但作為有夫之夫,大家坦誠相見就有些不合適了。因此,他們就選擇了小溫泉池子,兩對夫夫各泡各的。
這種小溫泉池子是自帶了房間的,房間裏設有床榻,能讓大家有機會做些不可言說的事。
整個上午都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柯祺和謝瑾華就隻泡了半個時辰不到,因為溫泉泡久了對身體不好;祁編修和樓四泡了足足有兩個時辰,誰知道他們究竟是泡了這麽久,還是在屋子裏浪了這麽久!
下午時,謝瑾華拉著樓四下棋去了。柯祺和祁編修喝茶聊天。
據說樓四的棋下得不錯,反正祁編修肯定是玩不過他的。不過,樓四常被拘在內院中,因此遇不到什麽對手,很少有下得盡興的時候。在樓家人麵前也好,在祁家人麵前也罷,樓四很少展露自己的真性情,總拿著一個算盤撥弄不止,大家就以為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其實整個人都掉進錢眼裏去了。
柯祺有意讓謝瑾華和樓四多接觸接觸。說不定他們聊著聊著,謝瑾華忽然就開竅了呢?祁編修也有意讓樓四和謝瑾華多接觸接觸。因為樓四一直沒什麽朋友,若是能和謝六元交好,也是他的運道。
很默契地沒有去打擾謝瑾華和樓四,柯祺和祁編修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民以食為天,他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晚飯時吃暖鍋子。
“吃暖鍋子時,我喜歡沾辣醬,辣得才夠味。”柯祺說。
“我也愛吃辣的……但今天不行,我這幾天還是吃得清淡些吧。”祁編修老老實實地說。
柯祺:“?”
柯祺:“……”
柯祺:“!”
柯祺猛地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臥槽,我得去把我家金花花救回來啊,誰知道樓四會給金花花灌輸一些什麽不可控製的認知!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君:我……我怕是不行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