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驟然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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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王審琦提議做掉王樸,韓重贇當即就來勁了,他高聲附和道“對對對,一切的問題都出在這王樸身上,隻有把他弄下去,咱們武將的日子才能好起來。”

    說罷,韓重贇與王審琦都期待地看著趙匡胤。

    隻要趙匡胤下定決心,兩人皆願為馬前卒。

    趙匡胤不急不慢地喝了口酒,咧嘴笑道“你們膽子不小啊,竟敢打這等主意,你們可知道,這王樸在聖上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王審琦伸長了脖子,問道“太尉的意思是,用一般手段奈何不了這王樸?”

    趙匡胤輕輕放下酒杯“有聖上在,就有王樸的樞密使在,你說,這一般手段能奈何得了他嗎?”

    韓重贇與王審琦交換了個眼神,接著轉頭望向趙匡胤,用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那,直接除掉他?”

    “咳咳。”

    趙匡胤連咳兩聲,說道“話不能亂說,這可是形同造反。”

    看起來趙匡胤表示反對,但熟悉他脾氣的人都知道趙匡胤這是意動了。

    王審琦當即勸道“太尉,不能再拖了,再讓王樸這廝肆意妄為下去,我等早晚都會被他逐出禁軍。”

    韓重贇在旁幫腔“是啊,太尉,弟兄們都忍不下去了,隻等你一聲令下,必將此獠千刀萬剮。”

    “胡鬧,王樸可是聖上的寵臣,豈能亂來?”趙匡胤頓了頓,眼中突然閃現一抹寒光“此事必須從長計議,切不可心急。”

    議事完畢,趙匡胤與韓重贇、王審琦離開會客廳,有說有笑地朝趙府大門走去。

    行到門口,趙匡胤把住兩位親信的臂膀,鄭重其事道“伯仁(韓重贇的字)、仲寶(王審琦的字),此事隻有我們三人知曉,切莫透露給他人,這是要掉頭的買賣,萬萬不能大意。”

    韓重贇拍著胸脯“太尉就放心吧,下官保證不會透露給他人。”

    王審琦當即也做出了同樣保證。

    目送兩位親信離去,趙匡胤轉身返回家中。

    隨著身後大門轟然閉上,他的心髒突然開始劇烈躍動,直欲躍出胸腔。

    趙匡胤停下腳步,右手用力按住胸口,卻全然無法製止自己的心髒。

    身旁提著燈籠的老仆見狀也停下了腳步,疑惑地問道“阿郎,怎麽了?”

    趙匡胤有些艱難地回道“沒沒事,就是突然有些心悸。”

    他明白,自己這是在激動,為即將背叛郭榮而激動。

    這種全新的感覺令趙匡胤心潮澎湃、無法自已。

    但在老仆麵前,趙匡胤必須維持一貫的沉穩,故而隨口找了個心悸的理由。

    老仆麵露擔憂“阿郎,要不要去請郎中來看看?”

    “都這個時候了,去哪裏請郎中?我就是有點心悸,睡一覺就好了,沒什麽大礙。”

    說罷,趙匡胤隻覺心髒稍稍安定,胸腔也好受了些,便重新邁步向前。

    老仆心下稍安,提著燈籠跟上了趙匡胤的腳步。

    主仆二人緩步行了一陣,迎麵撞上了一名慌慌張張的侍女。

    侍女一見到自己苦尋良久的家主,就帶著哭腔道“阿郎,大事不好了。”

    自己剛撒了個心悸的慌,怎麽突然就大事不好了?難道冥冥之中真有天命?趙匡胤凝神看去,見是妻子賀氏的貼身侍女,便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厲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侍女嚇得往後一縮,回道“是二娘子,二娘子她突然高燒不省。”

    “什麽?高燒不省?”趙匡胤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連忙對身後的老仆道“快去請金郎中來!”

    整個趙府都沸騰了起來。

    一陣雞飛狗跳後,趙匡胤與匆匆趕來的金郎中坐到了一間偏廳裏。

    “我弟妹的病情如何?”

    趙匡胤雙手搭在扶手上,堅毅的麵容中透著憔悴。

    弟媳尹氏因為高燒昏迷不醒,慘白如紙的麵容很是滲人。

    趙匡義與尹氏的感情不能說是夫妻不合,隻能說是根本就沒有感情。

    結婚兩年多,趙匡義壓根就沒碰過尹氏,與尹氏說話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雖然弟弟不待見媳婦,雖然尹崇珂因為尹氏受到冷遇而與趙家決裂,趙匡胤也未曾改變對弟媳的友善態度。

    在趙府裏,尹氏的小院與趙匡胤妻子賀氏的小院隻隔著一扇門。

    趙匡胤希望妻子能多多關照這位可憐的弟媳。

    結果當然也是好的,心地善良的賀氏與尹氏逐漸成了交心密友,尹氏的臉上終於重現笑容。

    可即便如此,這兩年多來,尹氏原本健康的身體依然每況愈下,與本就體弱多病的賀氏從密友發展成了病友。

    就在本月上旬,當宮中傳出郭榮患上風寒的傳聞後,尹氏也莫名患上了風寒。

    當時,趙匡胤請了京中最善長治療風寒的郎中來給尹氏診斷,也就是他麵前這位金郎中。

    金郎中吞吞吐吐道“令弟妹的病情太尉可是要聽實話?”

    趙匡胤心中頓時一沉,他猶豫片刻,說道“你不必遮掩,實話說來。”

    “令弟妹的身體甚是虛弱,驟染風寒後病情較之一般人更重,若是這燒不能退,那恐怕就得準備後事了。”金郎中低著頭,用餘光瞟著趙匡胤,生怕位高權重的太尉突然大發雷霆。

    “這樣嗎”趙匡胤臉上看不出喜怒,他沉默良久,緩緩開口“有勞郎中了。”

    預想之中的雷霆並未降下,金郎中鬆了口氣,故作痛心疾首道“唉,都怪在下醫術不精。”

    “不,這並非郎中醫術不精,我那弟妹的身子向來濡弱,我對她的病情並不意外。”趙匡胤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還請郎中今日在府上過夜,弟妹的病情就拜托你了。”

    金郎中哪敢拒絕趙匡胤的請求?隻好帶著忐忑不安的心留在了趙府。

    淩晨時分,尹氏終究還是沒能戰勝病情,未滿二十,溘然長逝。

    趙匡胤枯坐椅上,一夜未眠,他不知道該如何向曾經的鐵黨尹崇珂交代。

    但人終究要麵對現實。

    趙匡胤從椅上起身,整了整衣襟,召來仆役吩咐道“備馬,我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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