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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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各有思量,坐在馬車裏,一時竟是沉默起來。

    過了不多時,遇得行伍停頓休整,那車馬才停,外頭就有一人隔廂敲門,另有車夫叫道“謝小將軍來了!”

    鄭氏忙把車門打開,果然見得謝處耘打馬立在車廂外。

    他雖是在翔慶待了半載,一張臉依舊白淨俊秀,坐在馬上昂首挺腰的模樣同從前並無二致,隻是看起來身上銳氣更甚,渾如一把才打磨好刃的新刀,似乎稍不留心,就要出竅。

    謝處耘見得鄭氏開門,麵上登時露出一絲興奮來,大叫一聲“嬸娘!”,叫完之後,卻是毫不掩飾地往車廂裏看去,見得沈念禾正待要起身,又看她發髻、衣著不是婦人裝束,依舊是個少女模樣,臉上的高興當真是要溢出來。

    他喊了一聲“念禾”,一麵叫,已是一麵笑,也不等她們出車廂相迎,自己已經跳得下馬,將那韁繩扔給後頭跟著的小卒,頭也不回地上前幾步,先扶鄭氏,再扶沈念禾。

    鄭氏聽得那車夫叫,又驚又喜,急忙問道“你甚時做了將軍?”

    謝處耘難得地麵上紅了一下,道“不過他們叫著玩罷了,監司說我屢立功勳,前次已經遞了請官的折子上去,不過是個軍將,也不是什麽將軍。”

    鄭氏大為高興,笑道“誰人不是從小官做成大官,你才幾歲?你三哥似你這個年齡,也還在衙門裏頭做吏呢!”

    又忙囑咐道“郭監司肯舉薦你,最要緊雖是你自家有能幹,卻也不能太過自傲了,在人手下做事,也要曉得謙遜……”

    謝處耘聽得眉頭微皺,卻沒有反駁,口中諾諾連聲,又不住拿一雙眼睛去瞟沈念禾,見她站在一旁笑盈盈地聽兩人說話,頗有些專心的模樣,一時心裏又高興起來,連聽教訓的躁意也減了幾分。

    沈念禾見鄭氏一開口就說個沒完,交代完這個,又提那個,又問謝處耘衣食住行,又問他有無遇得什麽危險,事無巨細,便笑著插道“眼下是中途休息,謝二哥趕了幾天路過來,一時不曾停,想來也辛苦得很,不如給他尋個地方坐坐,橫豎此處離州城也不遠,等回到住處再來細說也不遲。”

    她此處口中說完,早有跟著的小丫頭醒目,自馬車裏搬了小幾子出來。

    沈念禾又去取了茶盞過來。

    謝處耘站著不肯坐,道“一路騎馬,同你們一直在馬車裏憋著一般,兩條腿都僵了,我陪你……你們一起站站

    。”

    正說著話,聽得後頭有人聲,果然抬頭看去,是裴繼安也騎馬過來了。

    他不待走近就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人,自家走了一段路過來。

    待他到得跟前,謝處耘叫了一聲“三哥”,裴繼安笑著點頭道“左右尋你尋不到,便想必是跑來找嬸娘她們了。”

    又徑直同沈念禾道“我口渴得緊。”

    沈念禾本來欲要給他斟茶,然則回頭一看,那小丫頭隻把原來車上的茶托取了下來,裏頭隻有兩個茶盞,其中一個是鄭氏的,已是洗過給謝處耘用了,剩得自己的那一個孤零零在裏頭放著,便同她道“去尋個幹淨茶盞……”

    她這一頭還沒交代完,對麵裴繼安敏銳極了,一眼就掃到托盤中杯子是沈念禾慣常用的,當即笑道“哪裏那樣麻煩,用這個便是。”

    他口中說著,也不等沈念禾反應,也不用她幫著斟茶,自家已是上前幾步取了杯子,將茶水倒好,試著水溫半涼,三口兩口便飲盡了。

    當著鄭氏同謝處耘的麵,沈念禾也不好說什麽,隻好道“也洗一洗再用。”

    裴繼安似是有意,又似是無意,笑著道“又不是旁人的東西。”

    兩人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可那旁人針紮不進,水潑不入的默契,實在叫謝處耘看得渾身都不舒服,欲要打斷,實在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裴繼安喝了幾口水,也不多留,隻同謝處耘道“前頭帳中有些事要商議,隻等你一個了。”

    謝處耘隻好老老實實站起身來,與鄭氏並沈念禾說了聲,一同往前頭帳中去。

    邊上小卒見勢,忙把那韁繩牽了過來,謝處耘翻身上馬,見得裴繼安朝遠處馬匹的方向走,不由得奇道“三哥怎的叫人把馬栓得那樣遠,也不嫌難走。”

    裴繼安笑笑,也不說話,卻是低頭看了一眼地麵。

    謝處耘在翔慶這半載遇事甚多,本也是個靈慧的,此時看得裴繼安眼色,也跟著瞥了一眼地上土路,卻見胯下馬匹奔走時四蹄踩得地麵塵土飛揚,附近一片地方都灰蒙蒙的,在一轉頭,果然沈念禾同鄭氏以手掩鼻,顯然被灰土嗆迷了。

    他幾乎立時就把韁繩收緊,也不說什麽,隻徑直翻身下了馬,慢慢往前牽著走了。

    待得二人走遠,鄭氏才與沈念禾歎道“日子過得是真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你謝二哥原來那樣任性的一個,已是長大成人了似的。”

    說到此處,她臉上漸漸浮起憂色,回頭看向京城方向。

    沈念禾自然知道對方在擔憂什麽,便道“看這樣子,謝二哥暫還不知,等回了州城再說吧。”

    果然過了片刻,一行人再度開拔往前趕路。

    此處距離翔慶州城並不遠,路上所遇的西人自然不多,不過零零星星若幹而已,不過一旦遇敵,謝處耘都領著兵卒一馬當先,殺敵驅敵時勇武十足,並無半點膽怯後退,再看他帶領的兵卒,俱是令行禁止,十分聽命。

    沈念禾看在眼裏,倒是有些意外。

    她一直知道謝處耘行事很有一股子執拗,卻不曉得這一位上了戰場是如此行狀,果然人非曆事不能成長。

    因知道通往黃頭回紇的路早被攔阻,此時也不能通過,更兼陳堅白帶著保寧郡主外逃,此時還未知道這一隊去往何方,一行人商議之後,決定留些人馬在此處尋人,其餘人去得州城再做打算,另也有給京中發折上表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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