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勝也下了席，站在堂屋門口就喊：“林天華！林天華！”

    林天華已經回自己屋感受新環境去了，這會兒正和林小原在熱炕上歪著討論接下來的日子怎麽打發呢。

    聽見爹的喊聲，林天華噘著嘴不情不願地起身。

    “爹！你這大嗓門，也不怕吵著娘休息！”林天華套上棉袍一邊扣著腰帶一邊抱怨著走過來。

    “少廢話！現在住處也安置下來了，不讓你住茅草屋你也該滿意了，但是做人不可沒有忠！孝！節！義！你知道現在應該做的是什麽嗎？”

    林文勝兩手叉腰瞪著走過院子過來的兒子，大聲教訓他。

    “爹，咱們在戰場上盡忠，在家盡孝，在心中守節，在親朋麵前有情義！人家一句也不敢忘記，有好好遵守啦！”

    林天華表情別扭地回答。這又不是在自己家裏，爹就不能不將這些話讓他一直掛在嘴邊嗎，表嫂還在廚房門口看著呢。

    “現在咱們回的是家鄉，不管你在何處出生，又在何處長大，別忘了你是林家男兒，在老家，你有大伯！有堂哥！有姑姑！有表哥！你應該盡孝！盡義！”

    林文勝目光嚴肅地瞪著林天華。

    “知道了。”林天華低頭，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天空有雪花片子灑落下來，氣溫卻不如之前寒冷。林天華站在雪中並沒有表現得瑟瑟發抖。蘇芳看了心裏還是讚許的。

    雖然是個少年郎，但有個將軍爹，生長教育方式都不一樣。

    “走！我們現在去老宅，拜見你大伯！”林文勝說完轉頭看向姐姐，“姐，喊上天明你們也過去吧，若是大嫂耍渾，我正好有機會訓斥她。”

    林文勝當年沒少受大嫂的氣，若不是姐姐，他都不知道那些年怎麽撐過來，說不定早就成為了誰家小廝了。

    不過他也是有血性的男兒，想吃肉自己上山獵，還能賺點錢買文具，大嫂罵罵咧咧不給飯吃，他也餓不著。

    今天他衣錦還鄉，可不把那惡婦放在眼裏。雖然教兒子盡孝，他自己內心卻是有杆枰。

    “我們娘兒倆就不去了，就算祭祖也是你們兩房的事，我家天明雖姓林，到底是外姓人。我也不想摻和進去，現在的日子挺好。”

    林大娘卻是笑著婉拒了。

    林文勝想勸說幾句，但林大娘隻是笑著搖頭，林天明直接走去廚房，喊了蘇芳收拾桌子。那兩個丫環吃好了就去伺候林周氏去了。

    蘇芳也不介意，就當待客唄，隻要不添亂，她能忍。

    林文勝見姐姐執意，外甥又無意，隻得作罷，扭頭就走入院中，雪花落在他身上，讓他走得更快，卻一聲吆喝：“天華，走！”

    林天華立刻跟上，林小原也連忙跟上，可是走到院門口時，林天華卻詫異地叫了起來：“爹！還沒套馬車！”

    “套什麽馬車！跟我認識一下村子！”林文勝卻回頭瞪了一眼。

    四個護衛並沒有跟上，而是留下來保護夫人與小姐的安全，同時也要喂馬，幫著挑水、劈柴什麽的。

    剛才林文勝交代了，說村子裏沒有那麽多壞人和危險，讓他們幫忙幹些活兒，光靠林天明一個人怕忙不過來，畢竟如今住了這麽多人進來。

    燒炕不全是炭，炭主要還是燒在炭盆中取暖，或是引火之用。燒炭的主要是柴禾，林天明當初燒炭有的是柴，如今都堆在屋巷中呢。

    屋巷早就拿氈布遮住了，並不怕風雨。一個護衛去挑水、一個護衛就劈柴，林天明和娘打了聲招呼，就套上驢車去買肉。

    這都臘月二十八了，也不知道雜貨鋪還有沒有，有就趕早全部買回來。

    結果林文勝帶著兒子才下田畈，林天華正好奇地扭頭四望著，邊關的村子他不是沒見過，但沒住過，總算有了點興致問起爹當年的生活。

    正說著，林天明的驢車就從後麵來了，林天華扭頭一看頓時歡喜地喊了起來：“是表哥來了！表哥送咱們去老宅呢！”

    林文勝回頭看了一眼正疑惑著，林天明趕著驢車過來。

    “小舅，我去村口看看還有沒有肉買，若是沒有了，就去李四家買幾隻肥羊回來養著。萬一你的人趕不及送菜，也不至於誤了家裏吃飯。”

    “好，你思慮周到，就照你的安排。”林文勝看看天色，很滿意林天明的周到。

    “表哥，順便繞一下老宅送咱們過去吧！”林天華已經爬到驢車上坐著了，笑嘻嘻地懇求著。

    “最多送你到村裏，你自己去。這麽大個人了，楓葉村是你家鄉，住不住是一回事，連路都不識，讓人笑話。”

    林天明回頭看了一眼，卻拿起了表哥架子。

    “哈哈，聽見沒有！你表哥說的是道理，你小子可要記牢了！楓葉村是你家鄉！不管你走去哪裏，這都是事實！”

    林文勝也往驢車上一坐，高興地道：“天明！走吧！”

    林天明揚了揚趕鞭，驢車繼續前行，很快就過了田畈進了村子。村道上有人正在匆匆走著，看見驢車過來，卻對驢車上的人充滿了好奇。

    林文勝離家二十年，年輕一輩根本不認識他，但有幾個老頭卻正好在門前抽旱煙說著話，看見了不由站起身，打量地看過來。

    “就在這兒放我們下來。”林文勝突然說道。

    林天明拉了韁繩減速，林文勝站了下來，轉身朝兒子伸手。林天華也朝著父親撲了過去，林天明回頭看了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了。

    林文勝卻帶著兒子朝那幾個老人行了禮，幾個老人見狀不由激動。

    “果然是文勝回來了！”

    “上午村裏來了這麽多人去文長家，我們還說是誰呢，文長說是兄弟回來了，我們還不信，果真是回來了。”

    “這是……從天明家回來哪？”

    “沒在老宅裏住下？”

    “是回來過年吧？”

    “……”幾個老頭激動地問詢起來，林文勝一一回答，也解釋是他帶了妻兒回來，老宅裏住不下，就去了姐姐家裏。

    大家一聽便了然了，這林文勝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哪，如今帶了這麽多人進村，老宅裏當然住不下了，就算住得下，那大嫂汪氏還不知道要如何折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