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雁過南山不留鴻,宴散人離曲亦終(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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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欣月和陳靜抒在出去散了散心,夜晚的涼風讓人風姿颯爽。不得不說夏夜的山風比起城市裏那股燥熱水泥板上蒸騰而出的熱氣美妙太多。倆人月光下隻是聊聊天,如小女人般碎碎嘴皮子,卻讓壓製心情的淩欣月心情舒暢了很多,聊著聊著陳靜抒卻累了提出先回去休息,留下陳靜抒一人坐在石椅上吹著涼風,漸漸地山風越來越大,感覺夜晚越來越寧靜,明明夜蟲的聲音越來越響,她覺得很奇怪,這原本算是聒噪人耳的蛐蛐聲,現在卻格外的讓人安寧。

    也不過了多久,淩欣月終於感覺到坐下的石椅變有些涼了,她站起了來拍了拍灰塵,眼睛又一次轉向那個房間,那個有些沉重的房間,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在睜開眼睛,美目裏突然變得神采奕奕,她輕輕念道:“一定沒事!”

    心裏想著那個大男孩說不定已經痊愈了,等自己推開門便有雙熟悉的雙手打開懷抱擁住自己.....想到這腳下的步伐都輕盈起來,心裏卻蠢蠢欲動,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江雲。

    “誰?”突然一聲大喊驚得她停下了腳步,是湯亮的聲音,卻看不見他人,“發生什麽了?”淩欣月大聲問。慌張向湯亮出聲那跑去。

    “小師妹?你去哪啦?”湯亮見淩欣月回來鬆了一口氣。

    “我出來走走...發生什麽事呢?”淩欣月轉角便看見湯亮站在房門外立著,警惕的眼睛盯著四處。

    “不知道,剛剛好像有個人影閃過去!”

    四下張望哪有什麽人,可淩欣月卻依然不敢放鬆,他太怕了,太怕又出什麽事,又發生什麽意外。

    “沒事!”湯亮觀察了半天終於鬆懈下來,“大概是我眼花了!不過,這畢竟不是我們天山,你還是少走動些,現在不太平的事太多了。”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淩欣月想努力不讓別人為自己擔心。

    “恩,進去看看江兄弟,或許他沒事了也說不定!”說完輕輕推開門。

    依然撲來一股刺麵的寒意,然而淩欣月卻捂住了嘴?“這...這發生了什麽?”

    花滿弦準備休息了,他好不容易才擺脫了湯亮的糾纏,今天一天受了天山的禮卻又不能答應他的條件,退禮嗎人家也沒有要的意思,於是硬是有如小姐招待客人一樣帶他在萬劍山莊到處看了看,一邊看山水竹林一邊細說天下“大事”,好說歹說硬是拜托這家夥的糾纏,倆人達成了“世代交好,你來我往!”共識,在生意人上這種說法也叫,“有財一起發.....”花滿弦甩甩疲憊的腦袋不再多想,推開門準備倒頭便躺下。可突然身後的寒意讓他一個冷顫,那雙昏沉的眼睛一下子變成靈貓般眼睛。

    “沒事放輕鬆!”耳邊的聲音讓花滿弦額頭豆大的汗滾下,不知何時有人出現在了自己身側,“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便是這種感覺吧。

    旁邊那人輕輕拍了拍花滿弦肩膀,“謝謝你花宗主!”

    花滿弦扭頭鬆了一口氣,可臉色依舊難看,“江兄弟,你沒事呢?”他詫異的問。

    “沒事!什麽時候有事了!”江雲扭扭脖子,發出哢哢的聲音,也不知骨頭作響還是身上的冰塊的聲音。

    “沒事?你都......”

    “正常現象!正常現象罷了!”江雲心道,沒錯這就是寒月的正常現象。

    “罷了?!”花滿弦實在不願相信。

    “我來是向你告別的,我要去做最後一件事!”

    “影宗?”

    江雲咧嘴一笑,“再見了!可能再也不能見了。”

    “等等!”花滿弦忙叫住,“你不用去了影宗了,影宗已經...已經沒了!”

    此話一出,江雲瞪大眼,“沒了?”

    “沒錯,龍傲天意外暴斃,影宗落入一個叫魍魎的人手中,而且今天下午傳來消息,影宗又被一把火燒沒了!”

    “火?”江雲一時沒反應過來,影宗在他眼裏就如一座山,如今自己就準備去踏平這座山,卻突然聽說他自己垮了......

    花滿弦隻得又一次細細說道,接到影宗起火的消息是快黃昏的時候,據說火燒了四五個時辰,原本早該滅下來的火卻又發生了爆炸,據說放火的人還點燃的爆炸物,好在警察疏散人群即使沒有無辜的人呢受傷。

    江雲聽完低頭沉思,陰暗的夜晚看不出他的情緒,失落?憤懣?不甘?花滿弦想了想終於輕輕拍了拍江雲的肩膀,“影宗的事已經過了......”

    江雲撥開花滿弦的手,搖搖頭,“沒有!沒有過去!有些賬還等算,有些賬必須得結!”

    “那你去找誰呢?如今的已經沒人了,那個叫魍魎的也不知道是什麽人,我從未聽過影宗還有這等人物。”

    “我知道!”江雲抬起頭,“花宗主,我走了!”

    “去哪?”

    “誰知道呢!”

    一陣讓會滿頭霧水的話,花滿弦還未回過神江雲已經消失不見。

    “宗主,出事了!”又有人扯著嗓子在院子外麵喊道。

    花滿弦跟著慌張的來人走到江雲原本的住所,到處都是白色的絲,隻見原本放著“冰棺”的床榻上變成了一個大繭,大繭上一個破洞。

    “發生了什麽?”花滿弦也極為驚訝。

    湯亮搖搖頭,“不知道,但是江雲似乎活了!”

    花滿弦點點頭,走到床簷摸了摸那冰冷的寒絲,上麵的寒毒侵蝕著自己的皮膚,“誰知道呢,也許死了也說不定!”他自言自語道。

    江雲黑色的身影從竹林上方掠過,腳尖點在竹尖上,混著風聲發出沙沙響聲,幾閃動便到了山腳,忽然他急速前行的身體猛然下墜,從竹林上方落了下來,重重的摔泥地上,背帶裏的雪隼劍從劍帶裏甩了出來。

    江雲趴在地上捂住胸口喘息,嗆聲呼起一地枯黃的竹葉。他艱難的站起來,走過去撿起雪隼支撐自己的身體,“沒有時間了!”他喃喃道。

    已經到了山腳,緩緩走倆步便挪出出了竹林,前麵有光,老遠江雲便看見前麵屋子上掛著的招牌,“一葉孤舟!”

    “孤舟也載不動我啊.....”他輕歎一聲,從小屋門前走過,不忘往裏看了一眼,見到小掌櫃坐在櫃台上低頭算賬,或許是算賬,或許玩其他的也說不定!想起吆喝小掌櫃的老掌櫃,總是抱怨老掌櫃的小掌櫃!他笑了笑。隨後他把雪隼劍再次收回後背,咬著牙大步往前麵走去,即使很想在裏麵坐下休息,可是還有約,還有債!

    “說了叫你走!”魍魎站在河邊,身後是一座宏偉的建築,白亮的高牆是剛粉的。

    “我走了你呢?”黃亦寧隻能看著他的後背,她想上前一步,卻不敢。

    “我不需要,我隻需要一個人!”

    “沒有人可以一個人活著!”

    “多管閑事!”

    “你的事不是閑事!”

    “我說叫你滾啊!”魍魎突然扭頭,咆哮聲把黃亦寧嚇愣了。她雙手輕輕拉著衣角,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隻能輕輕咬著嘴唇,魍魎咆哮的樣子可怕,像獅子的吼聲。

    “你真的這麽不願看見我嗎?”她咬牙道,無聲的眼淚滑到嘴邊,鹹鹹的。

    魍魎卻把頭扭了回去,他繼續看著前麵的河流,這條隻能算得上小溪的河在他眼裏無比熟悉。

    終於黃亦寧狠心扭頭,她噙著淚跑開,腳下的步子滴滴答答也像在落淚。

    沒有人會一直等你,即使他愛著你。

    魍魎那顆懸著亂動的心終於落下了,他很害怕剛剛忍不住就叫她留下,但是他不能,他從來都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這次也應該一樣,冰冷的毫無人性。在影宗這個地獄裏活下去不是難事,可要活下去的前提爬上去就該這樣,隻有像野獸一樣的人才能被影宗利用,他很成功的被龍傲天器重,他殺伐果斷,冷血無情,成功的騙過了龍傲天,騙過了影宗所以人,甚至把自己都騙了,可卻騙不了她......

    他嗤的一笑,隨後那一直挺拔,一直讓人看見就發寒的後背弓了起來,他坐在地上,很放鬆的坐在地上,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顧,就像很多年前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一樣,麵前的小河他認識,從前沒到夏天他會去河裏遊泳,盡管被抓到就會受罰,那時的河水很深,河床也很寬,比起現在隻能算上小溪的河水比起來寬多了,年月把上遊的泥沙衝積到這,時間讓河流變老了,也快涸了,可這依然是他熟悉的河,他可以看著河中心那塊巨大的石頭回憶起曾經在那跳水的場景,他熟悉極了,就像昨天發生的。

    他越來越疲憊,停止的被也弓得越來越厲害,他累了,輕輕往後靠,靠在白色卻一絲粉也不掉的幹淨圍牆上,身後冰冷的牆卻讓他陌生,原本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原本這是低矮爬滿青苔的圍牆,圍牆裏圍住黑褐色七八十年代的幾座磚瓦房,牆刷了又刷卻依然總是掉落白色的牆皮露出褐色的轉頭。最矮那撞是食堂,最高那幢是教學樓,北邊是宿舍,南邊還有個塔樓......

    現在卻很陌生,門口掛著的是縣政府的五角星,倆個威武的大獅子,裏麵煥然一新,紅色的瓦,白色的牆,白的讓魍魎可怕,新得讓他陌生,就連那是躲貓貓用來爬上去藏身的橡樹都把枝葉變得整齊了,一切都新的讓他害怕,裏麵再也沒有十幾孩子嘻哈,隻有著安靜,死寂。所以他寧願看著這條熟悉的河流。

    腳步聲在身邊響起,魍魎歎了口氣,她還不死心嗎?如果還不死心那該怎麽辦呢?“那就接受了她?!”這個突如齊來的想法讓他原本死寂的心猛然跳動起來,躁動著要從胸膛蹦出來,嚇得他頭也不敢抬,怕看見她熾熱的目光。

    可“噌”的一聲讓他弓著的身體猛地豎起來,一股寒意在身旁散發。

    “你居然來這?”江雲把手中的雪隼輕輕劃在地上。

    魍魎站起身子,他依然挺立著冷聲道:“沒想到你會來這!”

    “正好!所有的債一起算吧。”江雲身上勁氣大發,寒氣更盛,夏夜涼爽的空氣原本變得酷寒。隨著勁氣大發,江雲嘴唇發白,一層薄薄的冰霜從脖頸上蔓延而上,到臉,到鼻子,最後到眼簾處停了下來。

    “這是寒月體嗎?”魍魎皺著眉頭,“真不好對付。”

    “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叫魍魎還是馬文遠?你是不是老k?”

    魍魎沉默,冰冷惡眸子看著江雲,“你還記得一年前的五年賭約嗎?”

    “等不了五年了,今天一齊算了吧。”

    “一起算吧。”

    江雲眼睛輕輕眨動,眉睫上染上了一一層霜色,隨後他輕輕劃在地上的劍尖寒芒迸發,寒冰包裹著劍身揮舞了起來,劍身橫掃而去。

    一塊碎冰滑落,落在路邊雜草上,蒸騰起一絲寒霧,寥寥升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