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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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應國公夫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嗎?”

    鄭元郎將步搖拈在指間,打趣道。

    那日在曲江邊,她和應國公夫人具體說了什麽,他聽得並不真切,但之後應國公怒氣衝衝的前來,痛心疾首的指責二女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勾搭,並一把奪過了這支步搖,諷刺她們是交換起定情信物來了,他則聽得一清二楚,而且還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嗯。”

    許含章白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應聲,信手將步搖接過,卻沒有往發髻邊插去,隻隨意籠入了袖中。

    他不禁為之一愣,旋即想道:這是被婢女服侍慣了,連首飾都不會自己戴了?

    真是個不中用的!

    不過,他其實可以幫忙戴的

    當然了,就算她苦苦的哀求他,他也不會幫的!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跟著她,進了鋪子後麵的作坊。

    “對了,你是要煉丹嗎?”

    若隻是要了硫磺或雄黃做材料,他還可以當她是采納了他的主意,準備造一些新的胰子出來,但加了硝石,用途明顯就不一樣了自煉丹術興起,方士便極為重視硝石,將其寫進了丹經三十六水法中,並說它是“感海鹵之氣所生,乃天地至神之物,能使七十二石化而為水,柔潤五金,製煉八石,雖大丹亦不舍此”,還搗騰出了磺硝法,利用燒熔的鉛與硫磺混合,再加上硝石一起炒製,很快就會生成赤紅色的鉛丹,美其名曰為仙丹。

    “不是。”

    許含章又白了他一眼,悠悠的開口,“真元妙道要略中曾記載,有以硫磺、雄黃合硝石並蜜燒之,焰起燒手麵及燼屋舍者。”

    什麽?

    鄭元郎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難不成是一時興起,就打算效仿一把,順手將鋪子炸了?

    可她走的曆來就不是如此莽撞隨性的路子。

    既然已知道了這個配方的不妙,但還要堅持開爐,那定然是有了別的想法。

    “可以先試一下伏火法,將它們的烈性壓下去硫二兩,硝二兩,馬兜鈴三錢半。右為末,拌勻。掘坑,入藥於罐內與地平。將熟火一塊,彈子大,下放裏內,煙漸起然後再試一下旁的配比,引之,看能否引發其他的反應。”

    一想起原主周三郎都在這上麵栽過大跟頭,許含章心裏便愈發沒有把握,但不試一試,總歸是不甘心的。

    若是真的成了,那淩準帶著它出行時,但凡對上了南詔人,就能多上幾分必勝的把握。

    他從來都尊重她的選擇,她的決定。

    作為回報,她也不會阻攔他這次的選擇,不會去幹涉他做出的決定。

    既然他執意要去,那自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而她即使知道吳娘子的存在會對自己不利,倒不如順水推舟,將其徹底推進南詔人的陣營,任其自生自滅、不予理會的好,但眼下她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如今最要緊的,是想盡辦法助他一臂之力,而不是拖他的後腿。

    “你這是要”

    鄭元郎猛地明白過來,喃喃道:“這、這可不止五百兩的價值了”

    接著一把將掌事的揪了過來,“立刻派人回府,把家主請來!”

    又道:“再派一個人去西市,把煙火鋪子的匠人叫過來!”

    “還有,把城郊那所丹爐房裏的方士都弄來!”

    家主?煙火?匠人?丹爐?方士?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雖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掌事的很有眼色,沒有多嘴多舌的問上半句,馬上就利索的轉出門去,自去操辦此事不提。

    黃昏。

    官道上。

    “那裏離長安並不算遠。要是我們運氣好,說不定能趕在她的生辰前回來。”

    淩審言騎在馬上,十分輕鬆的開口。

    “希望能。”

    淩準微微皺眉。

    他原本是想等她的生辰過了再走,但二叔竟是一刻都待不住了,執意要先走一步。

    因著擔心二叔一個人會在路上出事,他隻能違背了同鄭元郎商量好的事宜,不再留在家中,耐心等對方傳來的消息,而是當天就跟著二叔出城了。

    希望,他真的能如期趕回來。

    也希望,鄭元郎到時候就不記恨他的自作主張了。

    “那個窮地方,大概是占了依山傍水的便宜,氣候挺宜人的,很適合避暑。但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別的好處了。”

    “那裏的山很高,可樹木就隻有常見的那幾樣,根本就不稀奇。”

    “那裏的水土挺一般的,連靈芝、人參都長不出來,隻會長些野草,開些破花兒。”

    “河邊倒是有很多平整的青石板,挺適合在上麵捶衣裳和睡大覺。”

    “其實,那兒也有個風景很不錯的地方,要啥有啥,還能觀雲海賞日出,隻可惜被清河崔氏的人拿去了,修成了避暑山莊,閑雜人等都進不去的。”

    為了打發沿途的時光,淩審言便絮絮叨叨的說著話。

    “而那個姓崔的小子也真是病得不輕!如果想要避暑,就好端端的呆在家中,敷一敷冰塊,找幾個漂亮婢女打扇送風不就行了麽?為何非要削尖了腦袋,一個勁兒的往那兒跑?”

    “他娘的!要是他能管住自己的腿,不犯賤,那保準屁事兒都沒有!”

    說著說著,就變成了抱怨。

    “我這都一把年紀了,還要去為了當年的事給人擦屁股!”

    “這都是他害的!”

    “我看他就是個災星!”

    因為侄子的婚事已有了很明顯的一撇,淩審行對許含章的怨言便漸漸消退了,接著就升起了濃濃的欣慰之情和失而複得的慶幸,下意識把她當成了一家人來看待,對她的印象也自然就有了不小的改觀。

    但對於崔異,他仍是半分善意都欠奉的。

    對於自家的侄兒,他則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真是個老實人!就沒見過你這樣眼巴巴的把肥羊推出門,往老虎身邊送的!”

    “還好她勉強算是個有定力的,又有個鄭元郎幫你看著,一時半會兒出不了什麽差池!但要是她哪天把持不住了,掉進了他的掌心裏,那你連哭都來不及了!”

    “等這趟把事情辦妥了,你就趕緊和她把生米煮成熟飯,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