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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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您現在看到的不是正文, 那就明天再來看吧!  許秋陽抱著她拍了拍:“乖啊,沒事了。”

    許翠蘭的藥費花了一毛二, 許秋陽把剩下的鈔票揣回口袋裏, 準備回去還給李桂芳, 她已經做好了挨一頓罵或者打的準備, 家裏沒錢這是真的, 每年就隊裏賣完糧之後分的一點點錢,一大家子人一整年的油鹽醬醋、燈油火蠟都在這裏了,就算一分錢掰成兩瓣花,日子也很難過得下去。

    在這方麵也確實怪不得李桂芳小氣。

    許東來背上許翠蘭,三個人往家裏走去,雖然遲了一些, 還是要出工的, 少幹一天活就少一天工分, 許秋陽還打算這幾天收工以後到山上挖點藥材到鎮上的藥材鋪賣了,換點錢補貼今天花掉的藥費, 畢竟對這個捉襟見肘的家庭來說,任何一點損失都是一場災難。

    遠遠地還沒到家,就聽見家裏雞飛狗跳, 鬧得不可開交, 隔著好幾十米遠呢, 都能聽見李桂芳的厲聲打罵和孩子淒厲的哭嚎聲。

    許秋陽也有點兒嚇著了:“媽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原本想著還沒到中午收工的時間, 她還來得及回去想法子把撬壞的鎖頭給修好, 說不準可以蒙混過去呢, 如今看來這是東窗事發了,還連累了家裏的弟弟妹妹。

    正想著,二妹從屋裏跑出來攔住許秋陽他們:“大姐,你們先別回去了,阿媽在打人呢!”

    “怎麽回事啊,阿媽不是在上工嗎?怎麽回來了?”

    “小弟拿了家裏的錢去供銷社買糖吃,被人發現了告訴阿媽,阿媽就回來了,這會兒正發火呢,說要打死你,你還是先別回去了吧!”

    許秋陽知道李桂芳發起脾氣來是不分青紅皂白,見人就打的,許翠蘭身子還弱,可不能再被打了,便讓許東來先背著她到大伯家避避風頭,至於自己,禍事是自己惹出來的,總不能眼看著小弟被打死。

    於是壯了膽子衝進去搶李桂芳手裏的棍子:“別打啦,小弟和小妹花了家裏多少錢,我都還給你還不行嗎?”

    李桂芳調轉身把火力集中在許秋陽的身上:“你這個死丫頭,你還有臉回來,還,你那什麽還,拿命還嗎?”

    許秋陽一邊躲閃一邊大聲說:“我這幾天不吃飯不睡覺,天天去山上挖藥材去賣錢還不行嗎?”在村裏也就隻能想得到這樣一個來錢的法子了,糧食都是大隊的,自留地裏種的那點菜自家都不夠吃,就算從牙縫裏省出來了拿去鎮上賣,那也得當心別被紅袖章給抓住了,不然就是投機倒把。

    也就去山上挖點藥材賣給藥材鋪這事兒能做了,可草藥不值錢,曬幹了一大麻袋才能賣上幾分錢。

    “挖、挖、挖,我挖你個頭,不用上工啊,不用做飯不用幹活啊!還想吃飯,吃吃吃,吃死你!”李桂芳瘋婆子一樣狠命地抽打著棍子。

    許秋陽再不跑的話說不定真的被她打死在這兒了,也顧不上十八歲大姑娘的麵子了,抱著頭就往外跑。

    李桂芳不依不饒地狠命追,叫罵聲隔了幾裏地都能聽到。

    年輕人腿腳到底利索些,李桂芳追了半天實在追不上,恨恨地把棍子一扔,用力往腳邊啐了一口:“呸,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往回走了幾步,想了想又回頭把棍子撿起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家走,好歹也是家裏的柴禾,可不能糟蹋了。

    許秋陽一口氣跑到河邊,精疲力盡地坐下來喘氣,心累得要命,這來到這裏還不到半天的時間,糟心的事一件接一件就沒消停過,這日子怎麽過得下去啊!

    更可怕的是,體內的兩個靈魂好像越來越融合在一起,她也好像越來越適應這個窮苦的身份了,連想著要去挖藥材賣錢的心思都有了,這是準備長期呆下去的節奏?可是她不要啊,這樣的苦日子,過一天都嫌多了,再多呆幾天下去,她非得瘋了不可。

    要不再睡一覺?一覺睡醒說不定就能擺脫這個走歪了的人生軌跡,回到原來的正軌上去了呢?

    這麽想著,累了一個上午的許秋陽躺在河邊的沙石灘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今天太陽挺好,曬在身上暖暖的,睡得還挺舒服,連個夢都沒做。

    感覺到涼意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睜開眼睛,還是原來的這片天地,許秋陽伸了個懶腰,撿起身邊的幾顆石子扔向前邊的河水裏,心灰意冷地看著水花四濺,這是回不去了嗎?

    垂頭喪氣地往回走,今天算是曠了一天的工吧,家裏的活也沒幹,每天要撿的柴也沒撿,豬草也沒去割,還闖了這麽一個大禍事,回去不說挨打了,飯是肯定吃不上的。

    她餓得雙腿發抖,身上發飄,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早飯,到了這個點兒早就餓過了頭,孤魂野鬼似的飄著往前走。

    反正回去也沒飯吃,要不就不回去了,不能離開這個世界,那離開那個糟心的家總可以吧,天大地大,難道就真沒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許秋陽仔細地考慮了一下離家出走的可行性,最後發現,離開這兒,她還真的就是沒有容身的地方了。

    她調出原身的記憶翻了翻,發現現在是一九七二年,戶籍製度挺嚴格的,去哪兒都要介紹信,沒有介紹信連個招待所都住不成,還有城裏不管是吃什麽買什麽都要票證的,什麽糧票布票之類的,她一個農村姑娘,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

    要是念過書有文化,說不定還能通過招工到鎮上或者縣城的工廠裏去做工,運氣好的話還能混個農轉非呢,可是像她這樣的,以後的日子基本上一眼能看得到頭,每天掙工分、操持家務,過幾年嫁個同村或者隔壁村的農村漢子,繼續掙工分、操持家務,一天到晚圍著鍋台轉,以一年一個的頻率不斷生孩子,不到三十歲就熬得油盡燈枯,像個四五十歲的老太太。

    哦,不對,這些年該有計劃生育了,不會再像李桂芳那樣生一大窩,不過也得要生得出兒子才行,要是頭一兩胎生了女兒,那拚死拚活,東躲西藏也要把兒子給生出來的。

    想到將來的某一天,她麵黃肌瘦、目光呆滯地站在灶台前,背上背著一個,胸前吊著一個,大腿邊上還拖著一個,個個孩子都張大嘴哇哇大哭鬧著要吃的,剛收工回來的男人見還沒能吃上飯,摔鍋砸盆地罵娘,許秋陽就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如果將來的日子真要過成這樣,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秋陽!”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想怎麽呢,怎麽越叫你越走的!”

    許秋陽一臉茫然地回頭,拍她的是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她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楊雪珍:“哦,雪珍啊,什麽事?”

    “你今天上哪兒去了啊,也沒去上工,我都找你一天了,急死我了,差點就趕不上了,快,跟我走。”

    “去哪兒呀?”

    “去找我爸,有重要的事!”楊雪珍心急地扯著她往前走。

    “什麽事啊!”許秋陽餓得身上發虛,被她這麽一扯身上的虛汗都出來了,“慢,慢點!”

    “不能慢,再晚點就沒機會了,我好不容易求我爸把這個名額留下來的。”

    “什麽名額啊?”

    “招工名額!縣上要在白水村修水電站,要招工搞基建呢,每個大隊五個名額,今晚就要報上去了,要是再找不著你,我可沒本事再幫你留住了。”楊雪珍焦急地說。

    “什麽,白水村?”這名字好耳熟啊,“那你知道水電站叫什麽名字嗎?”

    “你管它叫什麽名字啊,反正是個好出路就行,我爸說了,現在是搞基建,基建完了以後要留下一批人在水電站上班的,如果表現好能留下來,那以後咱也是吃公家飯的人了。”楊雪珍得意地說。

    “不是,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叫白龍灣水電站?”許秋陽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激動的,心跳得飛快,她就知道,總不會無緣無故穿越這一場。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來著,怎麽樣,你要去那兒做工不?包吃包住,頓頓白米飯管飽,還給工錢,一個月五塊!”

    “去,當然要去啊!”許秋陽一激動,腳下走得比楊雪珍還快,果然是白龍灣水電站啊,她這輩子,跟白龍灣就是擺不脫的緣分,不管白龍灣水電站建成之後她能不能回去,隻要能留在白龍灣,那日子就夠快活的了!

    剛才還困擾著她的百般尋不著出路的問題,居然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許秋陽那個歡喜啊,連腹中的饑餓都忘記了,精神百倍地跟著楊雪珍找到她爸——村支部書記楊土明,一臉興奮地看著他在招工名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守夜的名單由各組組長寫了交上去,給上麵的領導看一眼就行了,許秋陽這個名字男女皆可通用,領導也沒仔細分辨,隨意看了一眼就點頭同意了,現在供電局來的領導都已經離開,各組的組員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偌大的工地一下子安靜下來,四下黑黝黝的一片,荒郊野外陰森恐怖的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

    今天第一天,留下來守夜的大部分是組長,羅建剛是上麵指定的負責人,他正想召集各人過來安排一下守夜的注意事項,突然就看見了蹲在角落裏的許秋陽。

    “天都快黑透了,你怎麽還不回家?”羅建剛奇怪地問。

    許秋陽朝他咧嘴一笑:“今天我守夜。”

    羅建剛怒了:“你們組怎麽搞的,沒男人了嗎,怎麽安排個女人守夜?”

    “同誌,婦女也頂半邊天啊,別看不起女人啊!”

    羅建剛沒心思聽她胡說八道:“簡直就是胡鬧,你們組長呢,讓他換個人。”

    “沒人了,全都走了。”

    羅建剛皺緊了眉頭:“那你也趕緊走吧,這兒少你一個人也沒什麽。”

    許秋陽低下頭,用腳尖一下一下地戳著一截草根:“我不走。”

    “快走吧,我幫你跟他們說一聲,沒事的,這守夜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一個姑娘家,真不行。”羅建剛苦口婆心地勸她。

    “我真沒事,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留下來的,我不會拖累你們。”

    羅建剛也急了:“這不是拖不拖累的問題,這活兒就不是女人該幹的,你還是趕緊走吧,再不走天黑透了就走不了了。”

    “我說了我不走!”

    “你這人怎麽回事,守夜是件好玩的事嗎?都說了讓你回去,不算你們組缺勤了,還非要留在這兒幹嘛呢!”

    “別人都能守,我怎麽就不能守了,你就不能把我跟他們一視同仁,同等對待嗎?”不知怎麽的,許秋陽就是不願意跟他說出她要留下來的真實原因,跟誰說都可以,甚至還可以在別人麵前裝瘋賣傻扮得更可憐些,可對著他就是不行。

    在他麵前,她已經丟盡了臉,難道連最後的一點點尊嚴,也不讓她留下嗎?

    羅建剛簡直被她這倔脾氣給氣壞了:“簡直是不可理喻,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算我多管閑事!”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許秋陽往材料堆裏更避風的地方縮了縮,緊緊地抱著雙腿,不浪費身上一星半點微薄的熱量。

    許秋陽看見,羅建剛把其他留下來守夜的人召集到一起,說了幾句什麽,期間還朝她這邊指了指,頓時好幾道目光一起看過來,她垂下頭,假裝不知道,暗暗給自己打氣:“沒關係,熬過去就好了,好日子在後頭呢!”

    人群很快散了,許秋陽發現四組的組長拉住羅建剛,兩人頭靠頭地說了好一會兒話,羅建剛突然又抬起頭往她這邊看過來,許秋陽的心沉了一下,這四組的組長肯定是知道她家裏的那些破事的,剛才他們組在討論的時候肯定也被他聽見了。

    不用說,這兩人現在絕對是在說自己的事呢!真是的,兩個大男人這麽八卦有意思嗎?

    心底湧起一陣悲涼,嗬嗬,最後的一層遮羞布也被徹底地撕開了,這樣也好,以後在他麵前就用不著遮遮掩掩,也能更加坦蕩了吧,說話做事也就不會再因為心存幻想而失態了,這樣也挺好的。

    其實不管是哪個世界裏的許秋陽,打心底裏都是有點自卑心態的,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愛,所以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值得被人愛。

    像羅建剛那樣的人,將來肯定會娶一個像其他幾個來自縣城的姑娘那樣嬌滴滴的小姑娘,至不濟也是楊雪珍那樣樸實可愛的農村小妞,像自己這種的,在他眼中,也許根本沒有什麽性別之分,隻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點可憐的工友吧!

    自己在這小肚雞腸的糾結這個、計較那個,簡直就是庸人自擾。

    羅建剛跟四組組長分開後,居然往許秋陽這邊走了過來,許秋陽既然已經想通了,先前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心思也就蕩然無存,坦然地抬起頭望著他:“我的大組長,又有什麽事?”

    “我去白水村,你去嗎?”

    “去那幹嘛?不是要守夜嗎?”

    “守夜有人留著就行了,我二舅家在這兒,我過去洗澡,再借床被子。”縣城人講究,每天都要洗澡,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就騎著自行車趕路,下午又幹了半天的活,不洗一下全身都不舒服。

    “哦!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許秋陽回答,她倒是也想洗啊,身上到現在還滿是豬屎味兒呢,可也要有條件才行啊!平白無故的,誰讓你去家裏洗澡?

    羅建剛皺眉:“你不洗一洗嗎?早上見你就一身味兒,又幹了一天的活,你也忍得了?”

    許秋陽心頭的火“嗖嗖”地竄了出來,早上有味兒你早不說,忍到現在終於忍不住啦,就你香,你全家都香!

    “我家在白水村沒親戚。”其實細算起來還是有個遠方親戚的,要是平時處得好,借地方洗個澡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李桂芳什麽人哪,又摳門又會算計,什麽親戚都早被她得罪光了。

    “走吧,到我舅家洗。”羅建剛說。

    “你確定?”許秋陽狐疑地看著她。

    “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啊!”說完扭頭就走,一副她要是不跟上來就不再管她的模樣。

    許秋陽跳起來:“去,當然去啊!”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去,“嘿嘿,那就麻煩你啦!”能洗當然比不洗要好多了,雖然沒有衣裳換,好歹洗一洗也會鬆快一些,沒毛巾也不怕,口袋裏還有今天用過的楊雪珍的髒手絹呢,搓一搓就能當毛巾用。

    羅建剛一個勁兒地往前走,不過腳下的步子卻配合著許秋陽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些。

    “哎,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了?”許秋陽沒話找話說。

    羅建剛臉色不虞:“突然嗎?我不是一直對你挺好,有人自己不領情罷了。”

    許秋陽嘿嘿一笑:“剛才那不是死要麵子沒想開嘛,對不起啊,我覺得你特別有當領導的潛質,當領導的都會這樣事無巨細地關心下邊的人,說不準你將來能當上咱們的站長呢!”

    羅建剛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站長就算了,到時候能順利轉正留下來就不錯了。”

    “你現在都是組長了,轉正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那組的人可不好管,特別是那幾個男的,都不是什麽安分的人,我現在呀,一天就提心吊膽的,生怕他們給我惹出什麽事來。”

    許秋陽沒想到羅建剛居然會跟她說這些,挺有些受寵若驚的,以前念書的時候她由於成績好,也經常被老師拎出來當班幹部,可她的性格溫和,根本不適合管人,經常被班裏幾個調皮的男生欺負,特別能理解這種心情。

    兩人就這事聊了起來,沒想到還聊得挺好的。

    到了羅建剛的二舅家,才知道原來他二舅是白水村的村支書,家裏條件挺好的,看見羅建剛帶了朋友過來,趕緊忙前忙後張羅起好吃好喝的來。

    羅建剛趕緊攔住:“我們在工地都吃過了,就是來借個地方洗澡的。”

    他二舅媽又趕緊去燒水:“隨便洗隨便洗,熱水管夠。”

    羅建剛打了一桶熱水讓許秋陽先洗,她是第一次在這種農村的洗澡間裏洗澡,但原身卻是用慣了的,記憶還在,很快就熟門熟路地洗完了,一桶熱水,從頭到腳,連頭發縫都洗得幹幹淨淨。

    再把換下來的衣裳好好地抖一抖,把沾上的灰塵都抖淨了才穿上身,自我感覺全身清爽,舒服極了。

    出來的時候羅建剛遞給她一件舊棉襖:“我表姐以前穿過的,借你穿兩天,別老穿著你這件破線衣四處晃蕩了。”

    “破線衣怎麽了,丟你臉了?”許秋陽想清楚兩人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之後,臉皮就厚了起來,自我調侃起來也不臉紅了,一邊說一邊搶過棉襖穿在身上,她的破線衣丟不丟臉不知道,不擋風是真的,白天有太陽還行,一到晚上,身上一點熱乎氣都沒有,要沒有棉襖,這一個晚上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羅建剛沒有在他二舅家過多逗留,飛快地洗了個澡,借了一床被子,就帶著許秋陽匆匆地回去了,畢竟有責任在身上,不好耽擱太久。

    許秋陽其實有點兒想厚著臉皮問問能不能幫她也借一床被子,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就算是比較富裕的人家,被子這種比較貴重的東西還是很少有太多富餘的。

    沒想到羅建剛倒是主動解釋了起來:“剛剛問過他們,沒有多餘的被子了,要不等會回去問問其他人,能不能多借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