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丞相越發迷惑了，這後宮不能查出底細的，隻有月妃一人。

    看見藥老給自己使了一個眼色，柳皇後屏退了屋內的眾人，隻留下元丞相。

    元丞相默不作聲，等待著她發話。

    “父親。”她道，“這幾日女兒一直想找您進宮，有要事相商。奈何後宮起火一事，弄得人心惶惶，女兒身為一國之母，急需安定人心，這個時候才能抽空和您見麵。其他的話我們父女兩人就無須多言了，女兒想問您一句，元家願不願意效忠女兒？”

    她雖變了稱呼，卻絲毫不見親人間的親昵。

    說話間，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元丞相的臉瞧，卻看不出任何異樣。

    元丞相一知半解，知道事情不簡單，略有遲疑，隨即應道：“元家一直效忠於皇上和娘娘。”

    柳皇後笑了笑，開門見山道：“父親，女兒想徹底讓三皇子和蘇妃從後宮消失，她們身後有獨孤九門相助，想要一舉殲滅，絕非易事。有他們在，遲早會壞了大事，成敗在此一舉。”

    看見元丞相眸子微動，似是疑惑，她接著道：“皇上對當年的蘇妃和如今的月妃的隆寵想必您早有耳聞，後宮子嗣單薄，女兒聽說皇上半路受了重傷，如今暫居一個小鎮休養，不日便會回京。等皇上回來了，知道後宮損失兩個皇子，定會深加追查，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棘手。您能明白女兒的意思嗎？”

    元丞相心裏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隻是麵上一直保持著原先的模樣，讓人看不出別的思緒。

    皇後娘娘，這是要把三皇子和月妃從後宮悄無聲息地除了。前朝擁護三皇子的不在少數，後宮又有月妃這個深不可測的人，此舉，可不簡單。

    他望著柳皇後堅定不移的麵龐，知道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除掉這兩個人。那眸中的怒火，是他從未見過的恨意，這一切，想必皆因去世的大皇子而死。

    眼前的皇後娘娘，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知書達理，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了，隻是一個單純的母親。

    當初蘇妃去世之時，皇上整整三天三夜守在她的遺體旁邊，宛如入了魔障，想方設法讓她複活，其瘋狂程度前所未見，那當中的情誼任誰都能夠看得明白。

    三年過去了，皇上已經放下了過去的事情，隻是三皇子畢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愛屋及烏。若是事情成功了，誰都不能保證若是讓他知道了真相，又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他這是壓上了元府一族的身家性命。

    看著元丞相在那兒低頭斟酌，猶豫不決，柳皇後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眼前的元丞相，名義上雖是她的父親，卻連養父都算不上。當初皇上為了讓她體麵嫁入皇家，給她找了一個母家。元丞相並未分毫不取，皇上給他的承諾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位，若不是如此，他又怎會願意收下她這個無親無故的孤女？

    後來，她成功坐上後位，更是給元家帶去了無限榮寵，她和元家之間的關係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從最初的互相利用到相互扶持，直至密不可分，這一切，隻因一個權字。

    這個老狐狸，在朝堂為官多年，混得風生水起，精於算計，所有的人都可以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而她，終究不是元家的人，想讓他賭上所有的身家性命，可沒有這麽簡單。

    隻是……她微微勾唇一笑，略有些諷刺…他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互相牽扯，若是她敗了，他們也逃脫不了幹係，他以為自己在這場棋局裏可以全身而退嗎？

    “娘娘，您想悄無聲息地除掉他們兩個嗎？”元丞相說著，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父親，我和元家宛如連襟關係，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元家好。女兒已經查過了，浩兒因月妃而死。如今他走了，將來這帝位不出差錯定會落到三皇子身上。等他長大了，知道自己親生母妃離世的真相，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和元家，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走出這一步險棋。皇上受了重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最少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宮，到時候，事情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本宮既然決定走出這一步，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您可要想好了。”

    元丞相臉色一變…皇後娘娘，這是在威脅他？為了她的一己私欲，冒險賭上元家所有人的性命，這筆買賣，並不劃算。

    柳皇後突然湊過頭去，笑了笑：“您在朝堂多年，權勢的滋味最是明白，不過，站得再高，最終還是被人踩在腳底下，難道就不想嚐一嚐更高處的滋味嗎？”

    元丞相徹底愕然。

    反了反了，皇後娘娘為了幫大皇子報仇，竟生出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來。若是被人聽見了，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他低下頭去，眼神閃躲，佯裝不明白她話中之意：“皇後娘娘，微臣不知道您在說什麽，若沒有其他事情，微臣就先回去了。”

    說罷，元丞相轉身往屋外走去。

    “父親。”柳皇後音量拔高了些，“您也知道，本宮如今膝下無子，當年一事柳氏一族更是無人生還。事情一成功，將來那個位置非您和元家之人莫屬。”

    他腳步一滯。

    權勢的滋味，他嚐了幾十年，那個位置，他這一生可望不可求，可要親自坐上，從未有過這個心思。

    看見元丞相有些動搖了，柳皇後淡笑道：“父親應該知道，本宮這個人不惜一切，也要達成目的。今日這些話，本宮可隻告訴過您一個人，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元家可就……”

    元丞相的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是啊，元家一族早就和皇後娘娘緊緊連在一起，若皇後娘娘執意如此，他們的下場隻有一個。

    與其如此，還不如……隻是，除了這條路，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可以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