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嬤嬤連連點頭，杏兒這才滿意地轉過身子，勾唇一笑。

    娘娘再三吩咐過自己，一定要好生招待月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嬤嬤，若是不好好招待這主動送上門的客人，她們的心意可就浪費了。

    “啊。”柴房裏一聲尖銳的大叫聲震人耳膜，杏兒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剛轉過頭去，一個嬤嬤神色匆匆跑了出來，哆嗦道：“杏兒姑姑，不…不好了，那賤婢咬舌自盡了。”

    杏兒臉色微變，推開身旁的嬤嬤快速走了進去。連嬤嬤渾身是血的身子映入眼簾，頭發淩亂不堪，呈垂老之態。

    那些嬤嬤饒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手中也沾了不少血，可連嬤嬤身份特殊，皇後娘娘又吩咐過一定要從她嘴裏套出話來，誰知道她倔得很，屈打成招也不願意說一個字，如今人就這麽沒了，她們該如何向皇後娘娘交代。

    “杏兒姑姑，這可怎麽辦？”

    “人沒了，我們什麽話都套不出來了。”

    那些嬤嬤心裏沒了主意，急得團團轉。

    杏兒麵無表情地掃了她們一眼，質問道：“方才是誰動手的？”

    那些人皆低下頭，沉默不語，方才喧鬧的柴房頓時鴉雀無聲。

    “我再問一遍，是誰最後動手的？”那幾個嬤嬤麵麵相覷，你推著我，我推著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杏兒氣悶不已。

    “杏兒姑姑，是老奴。”一個老嬤嬤思前想後，上前一步唯唯諾諾地解釋道，“老奴不是故意的，不信您問問其他人，我們全都動手了。”

    有個替罪羔羊出來，其餘之人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聽到自己被出賣了，喋喋不休地辯解著。

    “杏兒姑姑，不是奴婢，奴婢剛才下手很輕。”

    “奴婢隻是罵了她幾句而已，並沒有動手。”

    “是花嬤嬤吩咐我們把那賤婢往死裏打，逼她招供，不關我們的事情。”

    另外幾個人紛紛開口應和，花嬤嬤惡狠狠瞪了她們一眼。

    這幾個賤蹄子，方才的事情她們每個人都參與其中，如今出事了竟一個個推到自己身上來。

    她解釋道：“杏兒姑姑，老奴真的不是故意的，還請您網開一麵，在皇後娘娘麵前為我們美言幾句。”

    杏兒掃視其他人一眼，擺了擺手，道：“等會自己下去領十個板子，我先回去向皇後娘娘複命，你們幾個把這裏清理幹淨。”

    杏兒一走，花嬤嬤瞬間變了臉色，再次凶狠地瞪了那些嬤嬤一眼，那幾個嬤嬤心中有鬼，畏畏縮縮地撇過臉去，不敢對視。

    ……

    “娘娘，您終於醒了。”看見蘇子詡蘇醒，琉璃沮喪的臉色瞬間被笑容取而代之，把她扶了起來。

    蘇子詡揉了揉發痛的額頭，半響才憶起所有的事情，她摸了摸依然凸起的肚子，蹙眉道：“這個孩子，還在嗎？”

    琉璃點了點頭。

    蘇子詡訝然。

    怎麽會這樣？她明明服了常太醫留下來的墮胎藥，可除了腹痛，孩子依然安然無恙地活著。

    難道這個孩子，根本就不能拿出來。這不是正常的孩子，而是妖孽啊。

    看著她震驚的模樣，琉璃想了想道：“娘娘，昨晚您突然昏迷不醒，我和嬤嬤急壞了，到太醫院為您尋了常太醫留下的藥方，沒想到剛出到門外就被發現了。我和嬤嬤兵分兩路，約好在禦花園會合，誰料想嬤嬤被皇後娘娘抓走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蘇子詡抬起頭來，眸色一暗。

    “嬤嬤被抓多久了？”

    “五個時辰了，奴婢剛才親自去探聽消息，可是什麽都沒打聽到。”

    蘇子詡秀眉緊蹙，剛坐直身子，兩個侍女迎了進來，思考片刻才開口回稟。

    “主子，連嬤嬤回來了。”

    蘇子詡提著的心微微放下了些，語氣自然地吩咐道：“讓她進來吧。”隨即，由琉璃攙扶著朝軟榻走過去。

    那兩個侍女對視一眼，暗中轉意，默不作聲。

    蘇子詡瞧見異樣，心裏隱隱約約猜到幾分不對勁，道：“嬤嬤若受了傷，就讓她回屋好生歇著吧，本宮這裏有琉璃伺候就好。”

    一個侍女沉吟半響，吞吞吐吐地開了口：“主子，連嬤嬤…不在了。”

    蘇子詡身子一頓，心裏有股不詳的預感。

    她抬眼道：“什麽不在了？”

    琉璃邁著碎步走到屋外，看見擔架上麵色浮腫，渾身是血的連嬤嬤，腿腳一軟，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呢喃道：“怎麽會，怎麽會這樣？”震驚得往後跌去。

    蘇子詡瞥見琉璃的模樣，身子顫了顫，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兩個侍女趕緊扶住她，琉璃不敢相信所見之事，小跑上前，把連嬤嬤頭部以下的白步揭開，心中的期翼煙消雲散。

    蘇子詡邊走出去邊問：“琉璃，怎麽了？”

    琉璃大手一揮，白布隨之蓋住連嬤嬤的屍首，她擋在麵前，略帶顫音道：“娘娘，您別過來。”

    蘇子詡腳步微滯，餘光看見她身後的白布，兩旁站著四個侍女，手中似乎在抬著東西。她心裏一緊，不顧兩個侍女的阻撓，走了出去。

    琉璃垂著眸，淚光閃現，哽咽道：“主子，嬤嬤走了。”

    蘇子詡一個趔趄，身旁的侍女趕緊伸手扶住她，這才穩了身形。看著琉璃悲痛的模樣，她的心一點一滴地沉了下去，腳步沉重地朝外走著。

    琉璃道：“娘娘，您還是別看了。”

    蘇子詡輕輕推開她的手，麵色沉重地走了出去，看見擔架上的白布，她一個踉蹌，顫抖著掀開。

    罪魁禍首已經無須多問，她麵色頹然，一字一句地問道：“是柳氏派人送回來的是嗎？”

    那四個侍女無聲地點了點頭。

    “很好。”蘇子詡不怒反笑，返身回了屋，餘音繞梁，帶著悲拗，“把連嬤嬤好生安置了。”

    柳氏，你一個又一個奪走我身旁之人的性命，還故意向我示威，我蘇子詡對天發誓，對不會讓你再存活於世上。

    ……

    看著蘇子詡雙眼無神地坐著，滴水不進，琉璃在一旁連連歎息著，連嬤嬤一去，未亡宮一片寂靜。

    琉璃親手安葬了連嬤嬤，眼睛哭得通紅。雖和連嬤嬤相處的時日不長，她還經常嗬斥自己沒大沒小，但對自己卻極好，有什麽好吃好用的經常想著她，她打心底裏把她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好長輩，如今人走了，心裏難過得緊。

    “琉璃，你說本宮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蘇子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