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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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月!”隨著田餘風一聲劇喝,破空指力便是點在了劍尖之上,“碰”的一聲,火光“沙”晃過,她手中劍被彈飛了出去。
插在地上,竟是沒入半尺,這地麵乃是堅石所鑄,寒雪劍如同插入泥地一般,沒有帶起絲毫濺渣。
但能隨意沒入半尺,也可見田餘風這一指的力道如何。
田餘風表情嚴肅,道:“無月,退下。”
張空得以喘息,卻不先說道謝,瞪大眼睛道:“你們……眾弟子!”
柳長老驚慌失措,叫道:“拿下,拿下!”
田餘風眼神一顧,大喝,手指憑空點出,一陣風過,正是鴉雀無聲,那二十來個上前的弟子手中的長劍悄無聲息的斷了去。
“啊……這,這……”那些弟子見此,如同見鬼一般,往後急退。
張空也是被嚇一跳,這田餘風憑著一指之力輕易削斷二十把精鋼所鑄的劍,這種功夫,恐怕當世沒有第二個人有,他道:“怎麽,你也要賣弄賣弄,這可是太玄宮!”
幽存空看得笑了起來,道:“好家夥,你就是殺古青聰,又獨闖燕子林的那位?”
青發宗老道:“這是閃電七截指?”
幽存空心道:“你們也隻看得到閃電七截指,他身懷著北海這個怪物的獨門內功,堪稱是天地造化的神功。”
眾人都是吃驚不已,燕子林不久之前動用全力抓一個人,據說是一場賭約,陸丹岱和古氏四兄弟再加上燕子林一幹高手都未能製服一個,反被他跑掉了,此人不僅武功高強,更有遠超常人的膽識。
如此看來,定是此人無疑了。
白發宗老說道:“想不到你是宗延童那個老怪物的傳人,很好。”
田餘風笑道:“想必閣下就是'白發蒼生劍'姬祖吧?那位就是'青絲不悔劍'曾東海吧?”
胡伏也暗自心驚,這二人和武君生三枯,以及竹青元嬰等人都是同一代的人物,早年就名聲顯赫,後麵又銷聲匿跡多年,若不是三枯老者告訴自己,恐怕他也認不得。而田餘風卻一下子就說出了這二人的來頭,怎能不讓人吃驚?
張空賀勞幾個年紀大一點的長老也很驚訝,這兩位宗老的身份很少人知道,他們少年時這二人都已經退隱多年,想不到田餘風知道。
在場眾人更是茫然無措,這兩個名頭他們從未聽過。
青發宗老曾東海道:“想不到你這小輩竟然認得我們。”
田餘風笑道:“豈止認得,咱們還見過麵。”
“何時?”
田餘風道:“十二年前,也算很久了,那時候武君生前輩也還健在。”
姬祖道:“啊……原來是你,久違了,二哥,你還記得嗎?”
曾東海道:“我一時有些想不起。”
姬祖和田餘風同時道:“天穹之頂。”
曾東海神情大異,同姬祖拱手笑道:“原來是小友到了,真是有失遠迎。”姬祖道:“多年未見,還真是認不出來,老咯。”
眾人不明所以,江人彬心中也是疑惑重重,他知道這曾姬二人的地位極高,卻想不到田餘風和他們還有交集。
曾東海道:“想不到你內力越發精純了,也不枉多年前咱們四人坐而論道。”
誰不暗自咋舌?能和他們坐而論道,四人,除去這二人,顯然另一個森絕不會是張空,定然是武君生。田餘風十二年前才多少歲,就能和他們交集,而且這範銀鈴和江茵都是他徒弟,可見是個絕對的隱士高人。
幽存空嗬嗬笑道:“他身上古怪多著呢。”
田餘風笑道:“我今日前來,不僅是要看看我這寶貝徒兒的婚事,也是得到消息,尋幽老先生來了。”
江人彬道:“你覺得如何?”
田餘風傳音道:“大位穩妥,可放手否?”說完,他手掌一伸,江人彬點點頭,道:“說出你的理由。”
田餘風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張空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江人彬淡淡道:“好理由,我答應了,茵兒,你覺得如何?”他現在似乎又沒覺得自己需要的一言九鼎失去了麵子。
江茵道:“好。”
幽存空笑道:“既然如此,田餘風,你找老夫有何要事?”
田餘風握住幽存空蒼老的手,他神色怔住了,幽存空道:“好。”
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
張空又欲說話,卻被江人彬眼神堵住了。
範銀鈴收起了劍,退在一邊,江茵也不說話了,心裏十分感激正朝她笑的田餘風。
尤子風不知為何,朝天上望了一遭,歎了口氣,不知是失望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第二日,司空玫已經下山了,此時走的人不在少數,公孫銳和司空薑等帶著南宮旦走了,她想說一下情,畢竟南宮旦也算她的發小兒,公孫銳料到了,卻是帶人連夜走了,留下了個字條兒,說南宮旦不會有性命幹礙,她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人,旋即也不擔心了。
不過很奇怪的是,田餘風夜裏也走了,他沒說去了哪裏,留下條子說:“要帶無玉回來。”又給司空玫一人留了個條子叫她也不需擔憂姑嫏,可去他家住些時日。她心想這或許與幽存空有關,她想隨他們一同去,但一時又沒了主意,卻也不想就此回去。範銀鈴說要送藍蘭兒回去,藍蘭兒也沒擔心,也要帶著田柔家去。
司空玫幾人也說要送送藍蘭兒,藍蘭兒本要推辭,但他們堅持要去,司空玫還要去他家閑住幾日,這麽一說,藍蘭兒竟是爽快的答應了。
步刑殺留在了太玄宮,第二日一早辭別又上了太玄宮,舍海則說金光寺有著一場大法事,他要去走一遭,也走了,這不在話下。
早晨梳洗完畢,司空玫剛下客棧,便見大門邊上的客棧坐了一個女孩兒,身著淺藍色布衫,晃著二郎腿,手中拿著一個杯子,丟上去又接住,她似乎樂此不疲。
司空玫冷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藍梅子打了個哈欠,道:“虧你還是練武的人,難道沒有早起的習慣?”
司空玫道:“這你倒是不用管了,我來又不是找你。”
“那你找誰?”
藍梅子笑道:“我找我姨娘和姨夫。”說著往上麵望,問道:“我昨兒跟你說的事……阿欠……哼哼,哈……”
“沒得商量,我說你個小丫頭片子,是誰指使你的?”
藍梅子道:“指使?誰還能指使得了我?”
司空玫嫣然笑道:“這麽說你是個無法無天的咯?竟誰也管不了你。”
“誰說的……咦……”她嬉笑著扭了一把司空玫,道:“還真是個美人,難怪無玉哥哥那麽喜歡你。”
司空玫冷笑道:“你認識無玉嗎?”
“沒見過。”她搖頭,倒了茶喝,叫道:“老板,我的東西好了沒有。”
“什麽東西……那你見都沒見過無玉幹什麽要我離開他,我倆的事情你幹什麽阻止?”
藍梅子輕聲笑道:“你不會以為我也喜歡他,還是以為我是他在外麵的相好?”
司空玫紅了臉,道:“怎麽可能?”其實她一開始的確這樣想過,不過這藍梅子雖然是個機靈俏麗的姑娘,可終究也才十三四歲,無玉在並臨城,待了這麽久,幾乎從沒出去過,她哪裏和無玉就有了交集?便又叫道:“那,怎麽可能?”
藍梅子身子一轉,腿別到外邊,笑道:“你看你,臉都急紅了,哈哈,有人跟我說過你,現在看來,也不是傳說中說的那樣的冷豔美人。嗯……我曾聽姨夫說女人最容易受感情的羈絆,想來你就是這樣,唉,哪有這麽壞的事情?”
“啊……阿欠……”她打了幾個噴嚏。
“你姨夫……”“可不就是他麽。”
司空玫道:“他怎麽跟你說這個?”
藍梅子道:“聊著聊著就這樣了,本來小時候我爹從不讓我到他家串門,也是這幾年的事情,他和我姨夫關係很不好,兩人在一起從來都是冷著鼻子眼睛說話,怪悶的,後來我多去了幾次,才覺得我姨夫是個很好的人啊,後來爹也不說了,有時間就來看看他們。”
司空玫心想:“聽無玉說,他們以前住在深山之中,去了反倒是不方便。”說道:“後來呢?”
藍梅子哼聲道:“還有什麽後來嘛?”姨媽給我說姨夫的幾個徒弟,說他武功好,所以隻要到這邊來我就一直纏著他,可這個人糊塗的很,我這麽一個天資聰穎的徒弟也不要,你看他那幾個徒弟,像什麽話啊?說罷,又打了個噴嚏。司空玫問道:“怎麽了嘛?”她擺擺手。
“什麽話?”
範銀鈴走下樓來,道:“小玫,今日起這麽早,原來是有個小客人啊。”她發髻隻是隨意一盤,慵懶容蕤又透出一種淒淒之美。
藍梅子隨著改口笑道:“喲,原來是範師姐,我還以為是哪個天仙下凡了?”
司空玫笑道:“這嘴兒甜的。”
範銀鈴道:“你上去吧,師娘知道你來了,昨兒還在屋頂偷聽了一夜,可有什麽收獲?”
司空玫指著笑道:“我說呢,原來做了梁上君子,難怪一直噴嚏打個不停。”
藍梅子道:“不和你們說,老板……”那老板匆匆趕來,手中一碗熱湯,抱怨道:“姑娘,我們廚子都還沒起呢。”
“沒起?”藍梅子道:“這個人可是說錯話了,你們開客棧的,生火做飯都是這麽晚的?”
老板道:“可咱們從來都是這樣啊,小姑娘,你的薑湯。”
藍梅子湊過來聞一聞,說道:“怎麽這樣味道?”
範銀鈴端過來看,說道:“不是這樣是怎麽樣?”
藍梅子哼道:“我以前喝的都不是這樣的,嗯?”
司空玫道:“怕是你家裏那邊風俗不同,所以這薑湯也略有不同了。”
藍梅子聞了一聞,說道:“端走端走,隻聽過受風寒喝點薑湯,想不到這麽難喝。”
範銀鈴道:“良藥苦口,快喝了。”
司空玫一把端來,故意激她道:“你喝不喝,不喝我就喝了啊?這東西難聞,喝起來倒是像菜湯一樣。”
“什麽?”藍梅子一把搶過,道:“倒了也不給你。”但她又沒倒,仰頭喝了下去,剛喝一半,覺得澀口,差點吐了出來,不防被司空玫點住了穴道,動不了了。
她斜眼看去,說不得話,哼哼起來,司空玫道:“範姐姐,你去叫師娘來,我給她喂下去,這小姑娘,在外還這麽大脾氣,真是和我當年一模一樣的。”她托著藍梅子的腮向上,笑道:“慢慢吞下去,可別吐了。”
藍梅子瞪大了眼睛,可憐巴巴的,眼中閃出淚光。司空玫找客棧掌櫃要了湯勺,說道:“你是不是要我一點點給你喂下去?”
藍梅子微微擺了下頭,將嘴唇緊緊閉上,司空玫笑問道:“不想喝?”
她又一個勁的點頭。
司空玫從腰囊中取出一丸藥,說道:“這是甘涼草丹,解酒驅風寒,而且味道還不錯,要不要吃?”
藍梅子看的眼裏發光,司空玫是司空家族千金小姐,她手中這些丹藥定然不是什麽凡品。
司空玫哼的一笑,摩挲著她的臉:“那就要看你乖不乖了。”
藍梅子猛的點頭。
“果然夠怪,我隻有一個問題,還是剛才那個問題,你能不能回答我?”
她支吾一陣,司空玫笑著給她解穴,穴道剛解開,她眼中閃過一絲狡意,手疾探而出,抓向司空玫手中的藥丸,這一下竟是出奇的順利,不過正當她將手縮回的時候,手腕一陣刺痛,司空玫的手掌壓在她的腕上,如同被夾住一樣,藍梅子哼唧的用力想要掙脫,但哪裏能夠?
司空玫道:“你可不要跟我耍滑頭,我雖算是深閨小姐,但早年走過的江湖比你這小丫頭片子多多了。”
藍梅子冷笑道:“那麽,你這個老前輩隻會欺負我這個小姑娘呢?是吧,老姐姐?”
“老?”司空玫驚道:“我哪裏老了?”
藍梅子笑道:“你看你,自己都說了,還有你的皮膚啊,都幹皺皺的,還有白頭發,你看哦,你這個衣服,穿的真不成樣子。”
“是嗎?”司空玫顧望著自己身上:“我皮膚現在真的很皺嗎?頭發,哪裏有鏡子,衣服是很老套麽?”
她正自顧言語,藍梅子已經抓了藥丸到了桌子另一邊,趾高氣揚說道:“怎麽樣,上當了吧,司空姐姐,你可真是和你那個外號不符了。”
司空玫一拍桌子,唬了藍梅子一跳:“你要做什麽?”
“快把東西給我,你個小騙子,偷我東西,還是個小賊。”
藍梅子一把讓開,道:“你憑什麽罵我?”
司空玫道:“那藥丸是我的。”
藍梅子得意的道:“是你的嗎?我怎麽不記得?”
司空玫道:“你簡直就是個小無賴。”
藍梅子道:“偷這個是小無賴,那偷人心又是什麽?”
“大無賴,什麽……偷人心?”見她說的一下又是很莊重,司空玫也不計較了,問道:“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