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五十七章 勾起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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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那武將領頭之人,還端起大海碗,笑得特別的憨厚,衝著秦博涵一舉碗:“秦大人今天到了咱們大營,用你們讀書人的那句話,叫什麽來著?什麽蓬什麽輝?”

    一旁的軍師忙低聲提醒道:“蓬蓽生輝!”

    “哦,對對對,那什麽蓬蓽生輝!我老陳是個粗人,不會說文縐縐的漂亮話!我先自幹三碗——”

    說完,就咕嘟咕嘟,一氣先喝幹了一碗燒刀子。

    旁邊親兵早就又倒滿了兩大碗,那位陳將軍也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灌了下去。

    喝完後,還將碗底朝上,涓滴不剩。

    三碗下去,旁邊的武將和談判的官員,都忍不住喝了一聲彩。

    秦博涵看著那架勢,頓時就覺得腦殼疼。

    這可是最烈的燒刀子,他雖然平日裏沒事愛小酌幾杯,前幾日還跟簡師爺一醉方休。

    可他也沒喝過這種燒刀子啊,這種酒他聽說過,塞北這邊的特色,因為天氣嚴寒,所以這種烈酒最受歡迎。

    入喉如火一般燒過,酒量不佳的人,基本就屬於一口倒那種。

    更不用說這一碗了。

    他心中為難,可麵上不顯,淡定的點點頭,說了幾句客氣話。

    倒是宋重錦心中有數,在大家看秦博涵態度溫和,都蠢蠢欲動的站出來,想要敬酒的時候,不著痕跡的也端起海碗,擋住了嘴角,輕聲道:“大人放心喝就是了——”

    秦博涵多精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

    笑盈盈的端起了海碗,隻聞到了一點淡淡的酒味,心中大定,也爽快的跟大家一起痛飲了一碗。

    見秦博涵這麽給大家麵子,頓時氣氛就熱鬧了起來。

    尤其是武將那邊,要知道,如今這朝廷中,已經有重文輕武的跡象,這些年皇帝看中文官,尤其是他們的軍餉,還有軍糧補給,都掌控在文官手中。

    所以這些邊關的武將們,見到這些文官,尤其是京城的文官,心裏不管怎麽想,麵上肯定是要敬著幾分,就怕這些文官給他們下絆子,將那軍餉軍糧動下手腳,他們可就要吃個啞巴虧了。

    尤其是秦博涵這樣的大官,誰不知道他乃是皇帝心腹,都恨不得將他供起來。

    見秦大人這般溫和體下給麵子,這些武將們,也沒多想,隻覺得這秦大人上道,是個爽快人,頓時就親近了幾分。

    紛紛就拍著桌子,一邊叫好,一邊打算著今天都要陪著這秦大人多喝上幾碗,不醉不歸才好。

    還有那談判團的官員們,平日裏哪裏有這等機會,能和秦大人一起喝酒吃飯,也是心中激蕩,見武將那邊一擁而上要給秦大人敬酒。

    他們也不甘示弱,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喝,端著海碗跟上去再說。

    還是宋重錦略微攔了一下,隻說秦大人這趕了幾天的路,都沒吃一口熱飯,不如先讓大人嚐嚐夥夫們的手藝,先墊兩口,然後再敬酒也不遲。

    若是別人說,這些武將未必會賣這個麵子,可宋重錦一說,大家都紛紛點頭稱是,又連連稱自己想得不周到,請秦博涵大人大量勿怪雲雲。

    其他人也都冷靜了下來,都有幾分尷尬之意。

    不過幸好夥夫那邊,熱氣騰騰的菜做好了,因為天氣冷,若是離了火,隻怕沒一會子就被寒風吹得涼透了。

    他們也有準備,在桌子上一溜飯上幾個銅盆,裏麵填上那燒透還沒燒完的木材,又蓋上一層木炭,然後將飯菜裝在小鍋裏,坐在了銅盆上。

    這樣就能保溫了,中途還能往裏麵添點木炭什麽的。

    這法子是上次宋重錦教的,在赤城縣,天氣寒冷的時候,王永珠總愛隔三差五的安排一頓鍋子吃。

    赤城縣那邊可以架個紅泥小爐,或者單獨有那種吃鍋子的爐子,往裏麵添炭就夠了。

    這邊疆苦寒,大營中更是少見這些。

    就連這些小鐵鍋,都還是王永珠給宋重錦安排的物資裏麵的,那銅盆更是將大家平日裏洗臉用的都搜來了。

    反正也燒不壞,等用完了,將裏麵的炭火倒掉,拿水衝衝還能用。

    男人們,都沒那麽講究。

    秦博涵先前雖然吃了些東西墊了一下,可聞著這滾燙的肉香,也覺得有些餓了。

    於是也沒推辭,順勢就舉起筷子。

    有秦博涵先舉箸,其他人才都跟著,別說這夥夫,雖然是做的大鍋菜,可能被選出來今日接待京城來的貴人,那也是有幾把刷子的。

    羊肉燉得入味,一點腥膻味都沒有,入口鮮香。

    那豬肉做得是最拿手的殺豬菜,豬血和豆腐燉成一鍋,豬肉被切成片,炒成瓢兒狀,半透明色,配上粉條、豆腐幹、幹蘑菇、還有幾樣菜幹,湯汁濃鬱,吸收了豬肉的鮮美,咬上一口噴噴香。

    就連那豬大腸,還有豬肚子之類的,都一一收拾幹淨了,鹵好後,做為涼菜放在一旁。

    再配上油炸的花生米,還有醃得蛋黃都流油的鹹鴨蛋,被切成兩半,橙紅的蛋黃配著白色的蛋清,看著就誘人。

    這些菜看著粗曠,不如京城那酒宴精致名貴,格外的接地氣。

    秦博涵從高中入朝為官後,就很少吃過這樣接地氣的飯菜了。

    嚐了一口,倒是勾起了他幾分回憶,當初落魄,三餐不繼,困窘之極。

    也是寒冬臘月,快過年了,家家戶戶都在買年貨,就算再窮的人家,到過年了,也要割上一點肉,再不濟也要煮上兩個雞蛋,沾沾葷腥。

    而他,每日裏,早起就煮上一鍋薄粥,早上一碗,中午一碗,晚上一碗,勉強度日。

    那年大年三十,他就著薄粥,一個人形單影隻,哪裏有過年的氣氛。

    是恩師齊大學士,親自上門來,說他也是一個人過年無趣,來喊他去陪著吃飯熱鬧一下。

    他心中感激,知道恩師是憐惜他才這般說。

    那日,恩師因為也是獨自一人,也就雇了一個做飯的婆子,那婆子雖然不是專門的廚娘,倒也會做幾道家常菜。

    那一天的兩個人的年夜飯,就是一道豬肉亂燉,裏麵也是有粉條,白菜、幹蘑菇還有夏天曬的菜幹。

    還有一盤花生米、三四個切好的鹹鴨蛋。

    不名貴,可在秦博涵心中,那卻是他這輩子吃得最好,最溫暖的一頓年夜飯。

    也是這頓飯,給了他溫暖和勇氣,能繼續堅持下去。

    如今看著這一桌子隻能說簡陋的菜,秦博涵的心卻軟了一下,再看宋重錦,忍不住目光欣慰。

    他有種預感,說不得當年恩師一家的冤屈,就要被洗刷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