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曦和仿佛十分滿意雲驂修為的提升，在連連說了好幾聲“不錯”之後，話音一轉，又鄭重的衝他說

    “那人最後的行蹤出現在梁州百珍城附近，我讓你前去查探自不是為了擊殺此人或者窺伺他的消息，這樣隻是讓你們非常簡單的去送死。”

    眾人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曦和接著道

    “當然，若能夠發現或者查探到有歸靈修士在附近那是最好不過，不過若是沒有，那雲驂你則前往百珍城，那裏主事者之一的龍家乃是聯通我族與人類的重要商賈之一，歸靈不出的世代，這梁州的邊塞之地居然有人突然現身，我擔心龍家會出現一些狀況。”

    言至此處，曦和戛然而止，而雲驂原本低著的頭卻無聲的抬起，眾人明白，曦和下麵的話理應是以神識傳訊告知雲驂，也多半是某些隱秘。

    數息過後，雲驂的臉上先是閃過了一絲莫可名狀的微笑，接著斬釘截鐵的跪拜道

    “是，雲驂定不負首祖厚望！”

    “嗬嗬，年輕人有誌氣是好事，不過遇事也莫要逞能，得我精血，那龍鱗你便能自由操控，倘若真遇到難以匹敵的危險，激活此寶，方圓百裏將被你夷為平地，歸靈修士來了也隻有死路一條！”

    曦和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狂妄，但這幾名凝神境修士卻理所當然的一同點起了頭，仿佛這個世界上曦和說誰要死，那他定然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言罷，曦和反手一轉便憑空取出了枚玉簡往額前輕輕一貼，又徑直扔給了雲驂。

    “將玉簡交給他，他自然會知道怎麽招待你的，畢竟請滄淵的後人當保鏢，這費用可不能收的太低，不然也忒掉價了，哈哈！”

    “多謝曦和大人！”

    雲驂手持玉簡，再次單膝拜謝，臉上的笑意是愈發濃鬱與曖昧，看的旁人十分不解。

    “嗬，好了，我有些乏了，都回去吧。”

    五色華袍閃著輝煌，曦和半身不動，一手趕人，慵懶之色更濃。

    “是，晚輩告退。”

    臨別之際，幾人望著得意洋洋的雲驂，如果說目光能吃人，這小子怕是已經被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一幫傻缺。”

    比劃著嘴型，雲驂兩眼一番，吹了聲輕佻的口哨，隻留給了他們一個非常欠扁的高大背影，先眾人一步，大搖大擺的瀟灑離去。

    待得一切似乎塵埃落定，空蕩蕩的殿堂裏就隻剩下了被稱為首祖的曦和，以及其身邊的美麗少女瓔紅了。

    “大人，若是無事，晚輩也先行告退了。”

    瓔紅淺淺的施了一禮，姿態有種說不出的端莊大氣，與一身野性的裝扮頗為不合。

    “我說千舞那丫頭野一點也就算了，你這眉清目秀的姐姐怎也穿的如此‘清涼’？就不能整點長裙長衫，至不濟也弄套修士服吧？”

    曦和上下打量著美麗的瓔紅，調侃道。

    “您這就不對了，我們妖族與人類本就如天與地，山與海，其稱我們為蠻夷異類，而他們於我們眼中不也是忤逆自然的害蟲？何必去學那虛偽的打扮？”

    瓔紅直接反唇相譏道，四下無人，她居然比方才那幾名年輕人對曦和的敬畏之心更少。

    “牙尖嘴利。”

    調笑了一句並未生氣，曦和臉上慵懶之色不改，可見他對瓔紅也頗為喜愛。

    “那我走了大人。”

    “哎，等等，我還有事吩咐你呢。”

    曦和趕緊伸手攔住了準備走下首座階梯的瓔紅。

    “嗯？您真有事啊？”

    “我說瓔紅，你家憐闕老祖那可是出了名的溫婉可人，當年追求她的人啊，那可…”

    瓔紅一聽，感情這老小子竟然還想提及自家老祖的風流韻事？頓時是一頭黑線，趕緊掐斷道

    “曦和大人有何吩咐！”

    “咳咳~”

    佯咳了兩聲，曦和瞬時收起了臉上的隨意，聲音開始變得非常的鄭重，這讓少女冷不丁的打了個機靈。

    “你可知四鳳儀中我和誰走的最近？”

    瓔紅聞言秀氣的眉毛猛然一皺，這個答案她心知肚明，但卻不理解曦和此言何意，不過呼吸之間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我家老祖，憐闕大人。”

    “不錯，那我接下來的話，希望你一字不漏的記在心中。”

    “是！”

    曦和雖然沒有散發出如方才那般上位者與至強者的威壓，但瓔紅卻非常清楚，這位容貌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才是祖庭裏最最有實力與權勢的那些人之一。

    “不，應該是最強，望舒大人或許都敵不過他。”

    瓔紅暗忖道。

    似是覺得氛圍有些壓迫，曦和放緩了語速

    “瓔紅，嗯，身為憐闕的直係後人，你可知我們九龍老與四鳳儀為何能執掌妖族萬萬年而不朽？甚至‘祖庭’二字中的‘祖’，指的正是我們？”

    聞得此言，瓔紅的蛾眉輕輕一挑，想了半晌卻還是搖了搖頭。

    見狀，曦和停下了一直敲擊著石麵的手指，淡笑道

    “嗬，既然憐闕沒對你說，那我也不方便詳述了。”

    他這話頓時讓瓔紅心裏跟被千百隻貓撓似得，奇癢難耐卻不敢發問。

    因為“九龍老”與“四鳳儀”的存在實在是太詭異與強大了，他們無法飛升，無法離開祖庭，但聽說卻是從太古一直活到了現在。

    甚至眼前這位九龍老之首的曦和大人，更是傳說中大妖，天龍的直裔！

    普通的妖族或許並不知曉他們的存在，但上位妖族們卻一致公認，隻要這十三位老祖健在，族群就永遠不會滅亡！

    這從人類修士將妖族部眾趕回十萬大山內的祖庭，卻依舊無法徹底將他們打倒便是最好的證據！

    當然青雲小爺若是知曉她心中所想，那定會嗤之以鼻，而這也不過都隻是些流傳於妖族內部的神話。

    隻是麵對活著的神話，又有幾人能夠不心存畏懼呢？

    “這樣吧，咱們換個問題，那你可知近年我族有哪位前輩高人飛升上界？”

    “樹妖木公，聽說是被高人點化，於一仞山巔潛修的我族前輩，十數年前飛升上界。”

    “不錯，當年的他不過是一株死木上的新芽，可轉眼幾千年過去，那抹嫩綠卻已然能夠參天了。”

    曦和的眼神中透露著追憶與欣慰，讓瓔紅對麵前的“神話”篤信了三分，甚至據她猜測，點化木公的那位強者，或許正是眼前的首祖曦和！

    “哈哈，別這麽看我，指點他的可不是我。”

    曦和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接著說道

    “木公之所以能夠飛升，而絕大多數人類，不，應該說是幾乎所有的人類目前都無法飛升，究其根本，因為他們修行的乃是‘現世道’。”

    “現世道？”

    “不錯，現世道，說白了就是那句你們自小便會唱誦的歌謠。”

    “靈引百脈方元化，凝神禦風始歸靈。”

    瓔紅脫口而出。

    “煉虛返生求不滅，道法萬千難窺真。”

    曦和亦是緊隨其後。

    “嗯，這我聽憐闕老祖提及過，她說我們現在修行的所謂上三階，實際上應該被稱作中三階，而煉虛、返生、不滅，方才是真正的上三階！”

    瓔紅鄭重的道。

    “不錯，十年前那降臨三十三界的商山陵，便是來自上界煉虛境的仙。”

    “那曦和大人，您目前…”

    瓔紅欲言又止的問。

    “我？嗬嗬，我…嗯，包括他們在內吧，確實都已經超越了歸靈境的極限，但我們的存在本就是異數，至少目前來說不能再突破了，等你成長起來，這些秘密終究會一一知曉的。”

    曦和的目光開始變得深邃，讓人難以捉摸，似乎不太想再回答瓔紅關於自身境界的問題，轉而道

    “太古之後所謂的現世道，因為天地法則的變化開始逐漸受到壓製，以至於到了如今，人類早已失去了與上界的聯係，歸靈境便成為了所有修士最終的墳墓。”

    “那為何…”

    瓔紅剛想再度發問，但又似乎抓住了某些重要的線索，這讓曦和對她的欣賞更甚。

    “好了，這點告訴你也無妨，因為我們修煉的雖然也是現世道，可卻同樣保留了上一世的古法，你知道那是什麽嘛？”

    這時候，瓔紅眼中的神光突然暴漲

    “是內丹！”

    “哈哈，有趣有趣，憐闕的後人果然聰明，厲害！”

    曦和開心的笑出了聲，也稍稍緩解了殿堂內那壓抑的氣氛，但這番交談卻著實讓瓔紅震撼萬分。

    修行數百載，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等隱秘，隻是念及此處，她不禁又產生了另一層疑惑。

    既如此，那早已超越歸靈境極限的曦和大人，還有其餘的那些老祖們，他們為何不早早飛升上界呢？

    若老祖們真如曦和大人所言不能突破，那他們又是哪來的幾乎無盡的壽元呢？

    “好了，這些僅僅是末世洪流裏的滄海一粟罷了，而到了如今，天道法則壓製的越來越厲害，盡管我們還保留著古法修行，但能夠飛升的同胞卻也已然寥寥無幾。”

    言至此處，瓔紅的神色也閃過了一絲暗淡，因為曦和說的沒錯，木公之前的飛升者，或許要追溯到數千年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