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燕兩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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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半仞山上的弈青,且說兩仞村外的那些黑衣人,他們在深夜裏似乎也有了動靜。

    此時村外遠處人頭攢動,原本分布在村落四周布置陣法的黑衣人們逐漸都匯聚在了一起,領頭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巨漢,隻見他雙目微閉,似對下方眾人的低聲議論充耳不聞。

    “稟告大師兄,這兩天咱們隻發現一名白衣老者帶著一個女娃禦風飛走,但遠遠觀察應該不是目標,現在四方的封語陣已經提前準備完畢,靜候大師兄指示。”

    在李泠君走後,眾人又推舉出了另一位修為較高的代表,將討論後的結果匯報給巨漢,顯然,這巨漢便是神華天宗主親傳弟子徐敬陽了。

    見徐敬陽依舊一副沉默不語的的樣子,眾人也不敢多言,畢竟宗主弟子的威信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樹立起來的。

    於是所有人便停止了交流,一同安靜地佇立在徐敬陽麵前。

    寒風襲來,有些修為不高的弟子被凍得直打哆嗦,但恪於職責又不能過早的展露自己的修為,以防敵人發現,可苦了這幫錦衣玉食慣了的大宗弟子。

    作為首領的徐敬陽外表上雖然波瀾不驚,可內心裏其實早已是混亂不堪,若不是他的道心堅定,這種混亂已然能夠直接影響他全身靈力的走向,甚至走火入魔。

    隻不過是一個經曆相似的女人,幾句輕若鴻毛的碎語,為何便會讓他許久未動的內心重新開始審視自己?

    但每每念及此處,師父的命令又如萬萬斤重的山嶽一般壓得他喘過氣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大局、門派、天下等等,讓他苦不堪言。

    就仿佛自己的心中被誰種下了一顆尖銳的種子似得,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發芽生根土壤,可心田上泥濘的土壤怎麽都不給種子存活的機會。

    “啟陣!”

    突然,徐敬陽的一聲暴喝如驚雷般在大夥兒的耳旁炸響開來,機敏的眾弟子立馬反應過來,紛紛向同一處輸入靈力。

    隻見地表之上老樹盤根般緩緩浮現出了虯結的紋路,就見這些紋路從暗到明,從細到粗,最終匯聚成了一副看似簡單,卻又無比繁雜的陣圖。

    封語陣!

    封語陣就像是一張由無數夜明珠編織而成的大網,將整個兩仞村包圍了起來。任何存在於這張大網內的生靈瞬間便從夢中驚醒,接著便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並非是像平常那般身負重物,而是有種空氣黏濁的窒息感,從五官開始,由內而外,體質稍弱的村民們不消片刻便已經七孔流血。

    而那些健壯也好不到哪去,紛紛匍匐在地上扭動,,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其實根本發不出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隻能從疼痛中品嚐死亡降臨的絕望給他們帶來的盛宴。

    死亡與瀕臨死亡,有著本質的區別。

    在午夜最黑暗的時候,痛苦中的村民們首先想到的會是什麽呢?是疑問?是憤怒?還是求救的希望?

    或者說恐懼的終究並非死亡,而是恐懼本身。就像鐵柱,對於自己的美夢,他現在並不願意醒來。

    “住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村落遠處的上空,一道灰白的聲影從天而降,以人眼不可辨的速度衝向了已經啟陣完畢的黑衣人當中!、

    隻見來人抬手一掌,地麵的巨石便被其淩厲的掌風擊得粉碎,而後又是大手一揮,無數碎石便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眾黑衣人飛了過去。

    在此等龐大的靈壓下,這些弟子們均動彈不得隻能都束手待斃,這時候他們才能感受到修為的差距是多麽的可怕,如同待宰的牛羊一般。

    就在大多數人已經準備好共赴黃泉的時候,一個偉岸的身影快速擋在了他們跟前。

    “是大師兄!”

    所有人均是淚流滿麵,隻見徐敬陽義無反顧地站到了所有人的跟前,以一種中正無比的姿勢硬是接下了這猶如天威般的一掌,就他們於水火之中。

    隻是接下這一掌的代價,卻是讓他連著退了三步,並且嘴角溢血。不過雖然救下了眾弟子,但是兩股靈力的碰撞頓時引起了劇烈的爆炸般。

    爆炸所產生的靈力波動混合著氣浪,依舊震飛不少徐敬陽身後的不少人,也讓大夥兒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內傷。再然後,以他們為中心的樹木紛紛折斷倒下,場麵混亂不堪。

    “看來除了那兩位,這小小的兩仞村裏居然還隱藏了一位高手,失敬。”

    徐敬陽重新站立好,眼神陰狠地抱拳作揖。

    “不敢,若是老朽還沒昏聵,這封語陣對我等境界的修士無妨,可是對村子裏的凡人卻有極大的傷害,還請道友高抬貴手!”

    不錯,從天而降的正是兩仞村裏目前唯一的修士,兩山老人,燕兩山!

    “道兄也看到了,陣法一旦輸入足夠的靈力便可自行運轉,以道兄說的修為大可自行中斷,不過村裏的凡人可就”

    受傷後的徐敬陽輕佻的搖了搖頭,仿若拋開了剛才所有的困擾完全換了一個人似的,語氣也有些陰森,仿佛這百餘條性命跟自己沒有一點關係,連麵容都開始變得有些邪異。

    就連在場的眾弟子中,也不免有人心生疑惑,暗道他們心中一直很正直陽剛的大師兄,為何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你!”

    燕兩山一時氣結,沒想到自己一來便好言相勸放低姿態,隻想保得平安避免一場無謂的屠戮,沒想到對方居然一點不領情,完全不顧修真界絕不可對凡人出手的鐵律。

    這時候他才明白,這群黑衣人對於村裏的凡人多半毫不在乎,而村民們或許隻是他們完成計劃的一個誘餌罷了。

    “道友,無事不登三寶殿,開出你的條件吧!”

    燕兩山不愧是擁有千年道行的高手,簡簡單單便分析出了當下的形勢,而後便立馬直奔主題,因為他深知越快的解決問題,就越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不過徐敬陽似乎對燕兩山的隱忍不甚在意,也瞧不上眼,譏諷道

    “道兄年齡雖然不小,可是腦袋卻是玲瓏的很啊!我能感覺到,這群山中的上古結界,似乎會壓製我的修為讓我無法登頂。但是請你別說不知道弈青二人到底在哪,我不信他們不在這山中!”

    說著說著,徐敬陽又邪異地笑了起來,這種轉變甚至都讓他身後的師弟們都有些不自在了。

    “哈哈,看你的修為應該已經開始向歸靈境邁進了,可別因為說錯了話,白白葬送了這千年的修行啊!”

    “嗬嗬,這就不勞道友費心了。不過恕老夫直言,昨日清虛天的兩位弟子剛剛來過,他們也已經知道弈前輩夫婦在這附近,若是你等執意妄為,清虛天的怒火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此言一出除了徐敬陽外,其餘神華的弟子們雖然也還是屹立不動,但內心的那麽一絲恐懼還是被燕兩山所捕捉到了,“清虛天”這三個字真乃是當今修真界最響亮的招牌。

    “老匹夫,你莫要拿清虛天來壓我等,我們敢來,自然有所依仗,是嗎?兄弟們!”

    徐敬陽聞言眉頭微皺,不過瞬間便舒展了開來,隻見他振臂一呼,慷慨激昂的話語立刻便打消了身後師弟們的恐懼。

    想起自己背後的神華天縱然不如清虛天,那也是自己的家,有家的支撐,自己害怕誰?何況還是宗主密令,有宗主撐腰!

    “是!”

    “是!”

    “是!”

    師弟們的三聲高呼完全破壞了燕兩山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想法,就見他眉頭一鎖,臉上濃密的皺紋配合著幹枯的五官活像一副老棺材。

    這時候他方才明白,眼前的這些人或許對清虛天有所顧忌,但是他們背後肯定也有極大的靠山。照現在的情形看,自己說不說出弈青的下落怕是都無法善終了,他們多半是為了弈青手中的麒麟牙而來。

    那領頭的魁梧大漢連自己的出身門派都沒有問,隻怕更不會在乎這些,與其多費唇舌,不如速戰速決。

    隻要自己今天斬草除根,相信也不會留下什麽隱患,大不了讓村中所有人都先遷至乾鍾城,那是清虛天的轄城,他們定然不敢亂來。

    當下他不再多言,腳下猛地一跺便騰空而起,舉起平日裏助行的拐杖,以一股猛虎下山般凶惡氣勢向敵人衝去,一改往日垂暮的姿態,狀若雷霆霹靂。

    隨著靈力的灌入,拐杖上陳年的汙漬以及灰斑頓時被衝刷殆盡,竟然變成了個一頭略大,中間細長的奇形寶物。

    見這燕兩山選擇了直接動手,明顯是想將自己等人全部留下,徐敬陽目中閃過了一絲嗜血的光芒,也端的是狠辣,隻見他左掌向後一揮,直接便將身後的十名弟子拍飛數十丈遠。

    雖然他們落地之後都沒有什麽內傷,但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不過這卻也是避免傷亡的最好方法。而後他舉起右手,再次單以掌力硬生生地接下了燕兩山使用寶物的這迅猛的一擊。

    短兵相接之際,徐敬陽是再也強壓不下上湧的逆血,噗的一聲,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隻是此次,他沒有再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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