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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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當如星!
    沈星辰回到別院的時候,房間的燈是亮的,鏤空的門上映出一個纖細的模糊的身影,來來回回的晃動著。
    好吧,傅巧螢這是派人監視她了。
    沈星辰推開門,珠簾迎麵而來,眉飛色舞,嘴裏嗚哩哇啦,偶然還發出驚鳥一般尖銳的聲音,雙手形勢變化紛飛。
    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很顯然,珠簾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沈星辰實在提不起來興致,她強顏歡笑一聲,便說困了,將珠簾推出去,將門栓住。
    模糊的身影在門前徘徊好久,終於不見之後,沈星辰再度從床上爬起來,開始在房間翻箱倒櫃,忙碌了好一陣子,整理出了一個小包袱,裏麵穿了三套素色的衣裳,又將八百兩銀票塞進懷裏,以及賈公儀那枚貔貅玉佩。
    沈星辰握著玉佩發了一會兒呆,心中想著這玉佩是時候要物歸原主了,說什麽她還是要去伶人閣一趟的,明天就去。
    傅巧螢雖說不讓沈星辰外出,但是沈星辰說在成親之前準備去探望林春蘭一眼,傅巧螢實在是拒絕不了,準備了馬車還有隨從,沈星辰全部拒絕了,隻帶了珠簾一人。
    兩人一身男裝打扮先去了林春蘭墳前一趟,沈星辰靜默看著小山包一會兒,不多做逗留便離開了,並沒有回到雲家而是去了北街。珠簾很少出雲家,現在看見外麵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樣子顯的很是興奮,東摸摸西看看,雙眼放光,要是會說話,沈星辰估計耳朵要成繭了。
    到了伶人閣門口,還沒出示信物,就有人來帶領他們上樓了。伶人閣白天客源很少,大多都是喝茶聽小曲是文人雅士,珠簾很是新奇,可越是上樓就越緊張,身子緊接著沈星辰,攥著她的臂彎,眼神無聲詢問。
    “別怕。”
    沈星辰輕輕拍珠簾手背安撫著,她唇角顫動,想要跟她說明原因,可又怕寄托希望歸之失望,珠簾緊張,其實更緊張的是她。若是許道二治不好,對珠簾的虧欠,她真的要一走了之?
    兩人上了三樓,小廝將兩人引到拐彎處房間門口便下樓去了。
    這不是賈公儀的房間。
    “老混蛋,抓好你的貓,它要是再敢上桌,我就將她丟進廚房熬成湯。”
    “哼哼,你敢動我家敦敦一根汗毛,我就在你床上放一百隻貓,天天追著你……”
    會是誰,其實不用深究,從房間傳來的急促的對罵聲就能猜到了。沈星辰推門進去,裏麵的罵聲戛然而止,三道目光齊刷刷的射了過來。
    許道二賈公儀麵對麵圍桌而坐,許道一單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撐住桌不說話其樂融融,一說話劍拔弩張。
    賈公儀居然也在,看見沈星辰,還友好一笑朝他點點頭。身邊的許道一怒發衝冠,麵紅耳赤轉頭有瞪著對麵的許道二。許道二身上依舊是一身灰仆仆的袍子,但是臉上被收拾得很幹淨,光溜溜的,一根胡子都沒有,昨天被剪的七零八落的頭發此刻也被重新紮成發髻。
    沈星辰走過對許道二行了一禮,叫了一聲前輩,珠簾雙眸怯怯的看著眼前三人,在看見許道一與許道二模樣的時候,更是瞪大雙眼。
    許道一收回腿,一屁股坐在剛剛踩過的凳子上,斜倪許道二,冷冷哼一聲,將頭撇開看向沈星辰“我呢?”
    沈星辰輕笑一聲“前輩好。”許道一麵色頓霽,咧嘴一笑“我們剛才還在討論你今天會不會來這件事情呢,果然還是我兒子了解你。”
    賈公儀“……”這話聽著有歧義啊。
    沈星辰抬眼看賈公儀一眼“……”剛才你們難道不是在聊貓的事情嗎,是我幻聽?
    許道二“不要臉……”
    一聲巨響,桌麵顫動,杯盞上波光粼粼。許道一雙掌撐桌而起,怒氣衝天“你個老混蛋,是不是想打架。”
    說完還真擼袖子,一幅準備開打架勢。
    許道二慢條斯理將手中肥碩的黑貓放在桌麵上,左手捏著貓背,右手擺弄貓臉上稀疏的細長白胡須“是人是狗都想有妄想症,還是我家敦敦好。世侄,你說對不對。”
    黑貓被揉捏你的舒服,喵嗚幾聲閉眼趴在桌麵上任由那雙手在他身上胡作非為。許道一像是被踩了痛處的貓,將雙手別到身後,敢怒不敢言,一隻眼瞪許道二,一隻眼瞪著貓,都欲噴火!
    似乎早就習慣兩兄弟這樣相處姿態,賈公儀半個眼光都不給,目光淡淡掃沈星辰一眼揶揄到“愣著幹嘛,不看病了?”
    沈星辰“……”我沒病,我很好。
    許氏兄弟一個追一個趕,見麵更是口角不斷,互不逞讓,賈公儀不知道做了什麽,但是好在許道二還是願意給珠簾看病的。沈星辰也不知道結果究竟怎樣,正憂心忡忡,卻是被許道二一語趕出房間。
    “你個老混蛋,為什麽我也要出去!”
    房門啪嘰一聲響,阻斷許道一的氣急敗壞,被趕出去的不隻她一個。
    “許前輩,你真的要進去?雖然您武功高強,但是進去就是以一敵二!”
    許道一張揚跋扈的臉頓住,一雙清明的瞳仁溜溜轉。許道二他自然不會放在眼裏,但是想到那隻肥碩的黑貓,也覺得沈星辰的話有道理。還是不解氣,撒氣般伸腿將門踢得邦邦響,嘴裏嘟嘟喃喃,沈星辰沒聽清,看他麵色不渝,應該是不會就此作罷,下次再鬥之類的釁語。
    沈星辰雖有擔憂,但是現在隻能安心等待結果,反觀賈公儀,沒有一絲被人趕出來的窘態,也沒有對許道二醫術的質疑,他麵容平靜,背手而立。就好像無論遇到多大的事情,他始終保持那樣的鎮定從容的姿態。
    “事情因果循環,自有定數,過度擔憂也於事無補,走吧!”
    賈公儀轉身踱步轉身離開,沈星辰雙眼怔怔想要透過門看清裏麵的情景,隻聽得見裏麵斷斷續續宕長的音調,沒有章法忽而銳利忽而低沉,像是隨口拈來的曲調,想來是讓許道一吃了憋,心情很不錯的緣故。
    賈公儀說的沒錯,沈星辰也知道擔憂解決不了問題。收回目光看著不遠處的許道一,他麵色通紅,花白呼吸吹得獵獵作響,活像一個口味清淡的人突然被別人強行灌了一碗火辣湯,兩邊耳聒至噴濃厚的白氣。
    許道一被刺激得不輕,在再這裏多站一分鍾,好像就要不管不顧衝進去打人了。
    這兄弟兩前世真是冤家吧!為了避免敗壞許道二的興致,沈星辰覺得很有必要將他拖離現場。
    “你這丫頭,拉我幹嘛,我是你爹,沒大沒小的,誰教你的,快放手!”
    沈星辰“……”許道一對賈公儀是有多喜歡,就有多喜歡給她強安名分。雖然不願意,沈星辰當然不會放手,許道一也就象征性的掙紮幾下,憤憤不平的嚷嚷著,也就隨著沈星辰拖著進了賈公儀的房間。
    等待的時間實在是漫長,更讓人難熬的是死寂的等待。許道一剛開始還絮絮叨叨吐槽許道二的惡行,甚至還擬訂接下來要怎麽對付許道二的兩大方案,隻可惜沒人作答。也不知是不是羞愧還是悲憤,反正拍桌撂下一句氣煞我也匆匆離去。
    朱紅茶幾桌麵上放置一隻巴掌大小的圓鼎香爐,亮燦繡色的爐壁上雕刻著繁複的祥雲紋路,輕煙嫋嫋,鼻尖有淡淡的香氣縈繞,深吸一口氣,又覺得什麽氣味都沒有,似有若無,很是玄妙。
    更微妙的卻是房間的氣氛,兩人圍著圓桌對麵而坐,誰也沒說話,大眼瞪小眼,這氣氛實在是有些古怪!
    “哈哈,熏的什麽香,挺好聞的!”
    沈星辰沒話找話,想要衝散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尷尬氣氛,賈公儀端了杯盞淺淺抿了一口,不答反問“這邊事了,你打算去哪裏?”
    當然是紅楓山莊啊!可沈星辰不能這樣說,賈公儀主動幫忙給珠簾解毒,沈星辰心中感謝,可這並不能成為她能夠掏心掏肺的理由,而且,他應該也要離開這裏了,不是嗎?
    沈星辰故作驚訝,笑嘻嘻到“你問這個幹嘛,難道同盟一場,打算送我一程?哈哈,不必了,你不是趕著要救人嗎?你又打算什麽時候走?”
    沈星辰不想賈公儀追問下去,隻想著打岔斷了他的念想,本就沒指望賈公儀會回答的,不料他單手撐著下巴,眼神坦蕩,認真思索半晌,一本正經的笑到“的確有這個想法,你打算什麽時候走,送送你!”
    那模樣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好友別離依依不舍之態。沈星辰杏目圓睜,胸膛開水似的滾燙,別別別這樣笑,我好慌的。賈公儀就是個笑麵虎,當初就是這樣笑意盈盈的送她玉佩,以為是雪中送炭,誰知道是請君入甕,一步一步著了他的道。不不不,不用送了,咱們相忘於江湖……
    說到玉佩,沈星辰這才想起這萬惡之首,拿出玉佩擱在桌麵上,言語透亮清晰“早就想還給你,現在就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鬆了手放了玉,手掌一輕,頓覺胸膛輕鬆,沈星辰長長舒了一口氣,淡雅的香氣順著呼吸進了肺繞了一大圈,胸口的憋悶也舒緩不少。這玉佩那麽小那麽精致美觀,可揣在身上卻更像一味,日複一日侵蝕她的心髒,她想擺脫頑固的病源,現在這一天終於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