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燕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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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懶得跟墨魂鬥嘴評理,拉下他的手,往前看過去。

    整個大廳的房梁上掛滿了屍體!最中央的屍體沒有臉皮,兩隻眼珠子都被一並挖出來了,剩下兩個黑漆漆的洞!

    無臉屍體穿了一身青色的羅裙,裙子被撕爛,衣不蔽體地懸在房梁上,及腰的長發被鮮血染成幾束,髒亂地耷拉在肩上。

    水月猛地沉下心,幾步走到女屍下方,嘴唇顫抖著,修眉緩緩蹙起,在看到女屍手中緊握的玉佩,水月的心沉到了穀底。

    水月慢慢地將女屍手中的玉佩取出來,上頭驅邪符咒點點露出,染著女屍的血,白玉冰涼地躺在水月掌心。

    她是梵江帝的皇妃,高貴矜持不可侵犯。

    “本宮還以為國師這種神仙人物從來都不會多看凡人一眼呢!”她言笑晏晏地打趣著。

    若非進宮,她可能逃出家門,做那遊曆天下山河的豪情修士,自由快意。

    “不做閨閣待嫁女,但願仗劍闖天下!”她目光堅定,語氣鏗鏘有力,眼睛似星辰散發著希冀的光芒。

    既已命中注定成為皇妃,但她心中始終藏了一個人。

    “國師,是你嗎?是你嗎?我在這裏!”蓮花池中扶著船,欣喜若狂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她急切地吸引著心愛之人的注意力。

    或許心愛之人從未正眼看過她,但她也有勇氣乞求一份疼愛,給自己留下美好的念想。

    “紫嫣說你吃醋了,你就是吃醋了,不準反駁!不然本宮可就生氣了!”看似嬌蠻任性,卻也不失可愛。

    她一生隻喜歡過一個人,並無賴地求了一首《蒹葭》。

    “聽聞國師六藝皆通,可否給本宮彈一首《蒹葭》?”她笑著請求,語氣甚是小心,仿佛就是個玻璃心的少女,害怕被拒絕。

    雖然國師不喜歡她,但她也願意守護在其身側。

    “倘若有一日,有一人,能為國師獻出生命,甚至寧願魂魄不寧都要護你周全,希望國師莫要辜負。”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孤身犯險,選擇了欺騙國師。

    “紫嫣一直相信月郎,放心吧!紫嫣一定聽話,不會出去的。”她一身青羅裙,笑得溫婉動人,送走了白衣翩然的那人,最後一眼竟是背影

    水月壓抑著快要奪眶而出的淚花,壓著眼眶,死死盯著手心的玉佩,五指劇烈顫抖著合攏,將玉佩狠狠攥在掌心。

    滴滴鮮血打在雪白的外衫上,如同妖冶的紅玫朵朵綻放,染紅了纖弱的雙肩。

    她揮袖將女屍放下來,伸手將其穩穩當當接住,麵目冷清地望著血肉模糊的麵門,水月眼中的血絲越聚越多。曾想初見時的明眸皓齒英氣柔美,不想如今,卻被人殘忍地剝了臉皮,毀了清白!

    這還不算什麽,燕妃全身上下布滿了各種傷痕。

    抽、烙、割、戳,密密麻麻的血洞布滿了全身,可想而知,她死之前經受過多麽殘忍的酷刑!

    莫成章對她是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恨,才會如此折磨燕妃?

    墨魂端了一個瓷碗過來,裏頭盛著尚未喝完的蓮子粥,血色瀲灩,仿佛毒藥一般。

    “看樣子,這女人應該還沒喝完粥就死了。”墨魂蹲下身,將血碗放在地上,不再輕佻,麵容甚是嚴峻。

    水月將燕妃的屍體放下,廣袖一掃,將其收入藏物囊中,瞥了眼血碗,陰沉著臉起身往外走。

    墨魂拉住她,“你去哪裏找他?”

    水月睜開墨魂的手,冷聲道,“翻遍整個天音我都要將他千刀萬剮!”

    墨魂忽然笑了,笑得輕鬆肆意,水月心底本就沉重,見墨魂此時此刻還能笑出來,頓時將積壓的怨氣發泄在他身上,譏諷道,“果真是沒心沒肺的東西,根本不知憐憫為何物。”

    墨魂斂住笑,倒是沒怪她,打趣道,“這裏就我們兩個人,若是你傷心了,我再哭哭啼啼的,豈非將氣氛熏染得更加悲傷了?所以呢!我定要保持良好的心情,這樣就能消解些小郎君的哀愁了嘛!”

    “閉嘴!冷血的家夥!”水月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沉重的心情竟是開朗許多,理智回籠。

    墨魂環起雙臂靠在門邊,右手夾起一張紙,揚了揚,“本座還不算冷血,真正沒心沒肺的家夥還給你留了張宣戰信。”

    水月立馬奪過信紙,飛快掃過上麵的字,看完後幾下揉成了齏粉散在地上,飛身從墨魂身邊擦過,直衝黑夜。

    莫成章在信中交代,他已經將後宮的妃子全部綁架了,清水、玄武、花謝三人也在他的控製之下,若是天亮之前還不趕到亂葬崗跟他見麵,他就將這百餘人全部變成活死人!

    水月在亂葬崗林外停下,無人之境格外死寂,偶爾幾隻鳥禽撲翅而飛鬧出些動靜。

    身邊輕飄飄地落下一人,水月側目一瞧,修眉瞬間死擰著,“你跟來做什麽?”

    墨魂攤開手,懶懶地說,“尚婷婷那廝不是中了七竅毒麽?好歹是我搞出來的,得負責到底呀!”

    水月冷嗤一聲,“我奉勸你最好別打擾本國師辦事,不然等出來後,定要你好看。”

    墨魂咧嘴,露出整齊的大白牙,笑嘻嘻道,“國師好威風,本座佩服!不過你要我好看之前,能否掂量掂量自己的修為,本座一招就能滅了你,信不信?”

    墨魂說的是事實,至元境與元境雖隻差了一個字,但修為差得就不止一個境界了,元境對上至元境,就如以卵擊石,根本沒有勝出的可能性。

    水月收回目光,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下去,獨自抬步往林間小道走了。

    墨魂在後頭跑著,衝前方的白衣佳人大喊大叫,“小郎君別生氣嘛!你若是想欺負本座,大不了本座就用法境跟你打,讓你發泄好不好?”

    水月忍著返回去揍他的,雙目看著前方,快步朝莫成章約定的屍窟前進。

    原本是緊張而又危險的氣氛,因為一個不正經的鬼王而活絡起來,水月板著臉在小道上走著,墨魂就跟囉嗦老太婆似地在她耳邊嘮叨,即便回應他的隻有空氣,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自言自語。

    “小郎君,你看著點走,地上都是死屍,小心弄髒了鞋子。”

    水月板著臉,還就跟墨魂對著幹,愣是不看地下。

    隻聽他無可奈何地歎了聲,一簇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氣掃過小道,將路上的屍體全部掃到兩邊,清出幹淨的道路給水月走。

    “小郎君,看在本座長得這麽好看的份上,理我一下唄!”墨魂仿佛不再是桃花林中黑暗肅殺的修羅,話語跟語調都像極了討糖吃的小孩一樣,天真無邪且單純率真。

    水月終於耐不住耳邊嗡嗡縈繞的蚊子,停下腳步,“墨魂,你無心助我就別打擾我行嗎?”

    墨魂麵上的笑容一頓,繼而綻放出更加魅惑的笑,“你終於肯理我了。”

    水月氣臭地甩開臉,繼續挽著白羽往前走。

    墨魂再次追趕上來,一把抓住水月的胳膊,高出一個頭的身子依靠著水月,“小郎君,你不覺得這林子靜得詭異麽?”

    水月吸了口氣,定定心神,譏誚地問,“瑤光鬼王活了五百年了,還會怕亂葬崗?”

    墨魂神秘兮兮地對水月道,“怕,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會怕。”

    水月嘴角一抽,若非想要保持沉著冷靜的形象,她真想當麵翻白眼。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林子深處傳來幾聲鳥禽鳴聲,水月胳膊一緊,被墨魂抓得更緊了,“小郎君,好可怕,你能不能抱抱我。”

    “滾開!”水月磨著牙齒,非常嫌棄且僵硬地吐出兩個字。

    墨魂突然將她摟住,軟玉在懷,鬼王大人終於鬆了口氣,“本座不怕了。”

    水月掰扯著墨魂的手,發現自己竟連他半根手指都動不了,感受到墨魂的呼吸,臉皮子蹭地熱了起來,有些慌張地嗬斥,“死鬼!快放開我!”

    突然,鴉聲鵲起,成片飛鳥從林子中竄出去,陰風陣陣,空氣中的屍臭味濃鬱起來,水月禁不住捂住口鼻,修眉凝成了死結,步子加大加快,想要趕緊走出這片屍林。

    四處邪氣蔓延,朝著小道上疾步快走的兩人擴散,帶著腐臭味的陰風掃過,水月還是沒忍住,施法暫時將嗅覺封閉,這才緩解了嘔吐的。

    撲翅聲越來越響亮,水月側耳細細分辨,每一聲極快極小,不似鳥禽撲翅的動靜,倒像是昆蟲閃動小翅的聲音。

    甫一轉頭,漫天黑色的蝴蝶蜂擁而來,將兩人為了個密不透風。

    水月趕忙凝出結界將兩人護住,才及時擋住了蠱蝶的進攻。

    餘光一掃,墨魂環著手臂,桃花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儼然做好了旁觀的準備。

    水月托起掌心焰,看著層層壓境的蠱蝶,委實有些犯難。結界上的靈力受蠱蝶吞噬而消退,維持不了多久的,一旦結界破裂,她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完全躲開蠱蝶的觸碰。

    隻要被蠱蝶輕輕碰上,七竅毒就會深入骨髓,不出幾個呼吸間就會變成活死人,成為蠱蝶再生的母體!

    “幫幫忙!”水月還是拉下臉,跟墨魂服了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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