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與天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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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衡身上的皇威直壓魏忠賢,哪怕是魏忠賢修行葵花寶典之後,實力大漲也難以抵禦。

    趙衡鬆開手,身上威勢頃刻間散去,轉身坐回龍榻上,邊走邊說“你很聰明。”

    “野心不比你那便宜幹爹趙高低多少,若你沒有花費心思去接近趙曉。我死之後,錦衣衛要殺的人裏一定有個是你。”趙衡低沉的聲音傳來。

    魏忠賢後背的衣衫濕透,就連額頭上滲出絲絲汗水。

    眼前的這位皇帝,太過可怕。

    趙衡自言自語道“我命在朝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位嫡子。有你在他身邊照料,想來我也放心。”

    趙衡搖頭輕笑,目光盯著手心中的紋理,慢悠悠道“說來也是奇怪,你的身世,錦衣衛竟然沒有查到一絲可疑。前朝太守魏延之子,父親蒙冤而死後寄於王家門下,充當門客。再到酒樓賭詩,意外輸給北梁世子徐扶蘇,王家二公子惱羞成怒下斷了你的命根子。”

    “半殘之身的你便投來這皇宮之中。”

    言罷,趙衡目光由掌心移向魏忠賢,出聲“你的經曆倒也奇特,錦衣衛調查的結果,我能信幾分?”

    生性多疑的趙衡目光灼灼“你覺得可信幾分。”

    魏忠賢磕頭叩首,額頭撞在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忠賢與王家不共戴天。”

    “哦?”趙衡側過臉,若有所思。

    忽然,他騰起身子,手指指向跪在地上的魏忠賢,一字一頓道“你,在騙朕?”

    魏忠賢死死地低下頭,哪怕是麵對趙衡的質疑也是一言不發。

    趙衡仰頭,半合著眼,荒誕長笑。

    “哈哈哈哈”,笑聲漸漸壓抑,乃至停歇,趙衡抬起麵容,緩緩吐出一句“滾吧。”

    魏忠賢如獲大赦,半弓身子退出大殿。

    伴隨那殿門合上的響聲,昏暗的燭火中,煙塵飛舞。

    “咳咳”,趙衡輕咳幾聲。

    身子骨已經這般差了嗎?才稍行運功,身軀就這般疲累,大不如前。

    趙衡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桌案上的那方蓮花為座的翡翠燈盞,低聲喃喃“朕,還不想就這麽死了。尚未見到那幅真正的天下太平盛世,我豈能安心長眠?”

    感受到眼簾沉重,想要入睡的趙衡一隻手猛地撐在桌案上,另隻手顫顫巍巍地伸向身前的那盞翡翠蓮花燈,體內的生機流逝如洪。短短片刻間,趙衡的臉色慘白似鬼,手臂上的無力感充斥他的內心。

    幾近瀕臨死亡的趙衡終於在生機即將消彌之際,借著燭火點明那盞翡翠燈盞。

    幽綠的火焰騰起,在黑夜中散發它的鬼魅。

    散出的生機仿佛逆流般重新回到趙衡體內,意識重新恢複清明的他咧嘴而笑,終究是讓他趙衡續過一旬。

    他想與天一爭,以燈續命,奪半寸光陰。

    趙衡目光穿過窗沿,遙視西北,靜默無言。

    為帝者,執天下為棋。

    怎麽不勝天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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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嘉九年冬末春初,籠罩北梁的雪寒也讓暖陽驅散了幾分。

    藥塵來到軍帳後,對徐扶蘇的治療所謂是盡心盡責。

    營帳中,藥塵例行查看徐扶蘇的傷勢恢複,距離他給這位世子殿下上藥醫治過去兩天。

    解開徐扶蘇身上的白袍,藥塵臉上露出一絲微紅,目光仔細查看他腰間的傷痕。

    藥塵伸出手在他腰間摁了摁,殊不知床榻上的徐扶蘇發出一聲疼痛的悶哼。

    藥塵還沒來得及縮手,徐扶蘇就睜開雙眸,目光所視正是他。

    徐扶蘇虎鉗般的手死死握住藥塵的衣袍,鄒著眉頭,冷聲問“你是誰?”

    藥塵一把手扯開,硬氣道“我是誰,沒有老子,你就去見閻王爺了。”

    藥塵的言語倒是逗笑了徐扶蘇。

    徐扶蘇目光打量藥塵,玩世不恭地調笑“如果不是聽你聲音,乍一看我還以為是哪個女仙子敢來本世子的營帳。”

    隻不過徐扶蘇這一動,牽一發而動全身,胸膛處一陣沉悶湧上心頭,渾身上下更是酸痛僵硬。

    “你傷勢還沒痊愈,逞什麽強!”藥塵急忙道,嚴厲喝道“給我躺下!”

    徐扶蘇被藥塵這一喝,有些發懵,但還是老實地乖乖重新躺好。

    躺下後的徐扶蘇閉目養神,腦海中回憶著在陣前廝殺的場景,被申屠拓重錘傷過的他又率大梁龍騎奔襲包圍。

    應該是傷勢過重陷入昏迷,理清頭緒的徐扶蘇扭過頭,打量幾眼身前那位長相秀氣的男子“大夫?”

    藥塵雙手抱懷,語氣不善地回道“不然你以為呢?”

    “哦。”徐扶蘇淡淡地應了聲,說完就要起身。

    藥塵急忙攔住他“你傷還沒好!”

    徐扶蘇白了眼這個惱人的大夫,一記手刀砍出,藥塵直接昏迷過去。

    將藥塵打暈,徐扶蘇一把扶住,將其放在自己的床榻上。

    徐扶蘇扭動一番筋骨,將身上鬆垮的白袍重新穿好,掀開簾布,簾外豔陽高照,想來離春不遠。

    守在帳篷旁寸步不離的齊詠春見到世子殿下掀開簾布,連忙咽下口中的饅頭,來到徐扶蘇跟前,夾雜著咀嚼饅頭的聲音喊道“世子,你醒來了!”

    徐扶蘇將手放在唇邊,示意齊詠春說話小聲。臉色還略微蒼白,但已恢複幾分血色的徐扶蘇,一把手握住齊詠春的肩膀,拍了拍他輕聲道“如言呢?”

    蘇醒而來的徐扶蘇沒有見到宋如言,心頭不由得一緊,生怕這位兄弟出了什麽事情。

    齊詠春樂嗬嗬,安慰他“宋兄弟沒事,就是”

    聽到宋如言沒事的消息,徐扶蘇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他望向支支吾吾的齊詠春,困惑“嗯?”

    “宋兄弟,這幾天都一直待在城郊一處荒地,那處荒地是用來埋葬死的袍澤的”齊詠春沒繼續解釋下去。

    得知宋如言情況的徐扶蘇了然點頭,“我去看一下他。”

    “世子殿下!你這傷病剛好。”齊詠春攔住徐扶蘇,後者朝他淺笑“怎麽說也是練家子,沒什麽大礙了。”

    徐扶蘇輕咳幾聲,繞過他朝馬廄走去。

    齊詠春熟知徐扶蘇的性格,既然世子要去,他也不會阻止。

    徐扶蘇要去馬廄,把雪白頭拉出來,騎著去城郊溜溜。

    負責看馬的士卒見到是世子殿下前來,不予阻攔。

    雪白頭脾氣還是和往日一樣大,和其他馬處不來,就讓軍營裏單獨給雪白頭弄了個馬廄。

    雪白頭似乎是察覺到徐扶蘇的到來,背對著徐扶蘇的雪白頭嘶吼一聲,轉過頭來,目光望向他。

    “雪白頭,幾天不見,又壯實了。”,徐扶蘇伸手摸著雪白頭說道,也不管馬兒能否聽懂。

    “哼!” 雪白頭打了個響鼻,嘶叫一聲。

    徐扶蘇哈哈大笑,對著雪白頭指指點點“還嫌棄軍營裏的幹草起來了?這裏可沒有老徐,老徐倒是肯願意給你鮮草。”

    雪白頭在王府之時,一直都是由徐晃照料,徐晃雖他前去長安當質子,雪白頭也是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徐晃了。思慮於此,徐扶蘇的臉色黯然,眼眸中有悲苦有留念。

    雪白頭似乎知道徐扶蘇的心情變動,俯低下頭,蹭了蹭徐扶蘇,“哼。”發出響鼻聲。

    “走!本世子帶你去溜溜。待在軍帳裏哪兒都不能去,可不能把你悶壞了。”徐扶蘇打開馬廄的圍欄,牽住韁繩將雪白頭牽出。

    徐扶蘇縱身一躍,翻身上馬,體內氣血翻湧,胸膛處還是傳來絲絲疼痛。

    駕馬駛出營帳的徐扶蘇,半柱香後來至城郊,減緩速度的徐扶蘇望著城郊一眾墳頭,心頭湧上難以言喻的複雜。

    徐扶蘇徘徊在可謂是亂葬岡的城郊,有些人的墳頭前還有用木板做的墓碑,有些人的墳頭,除了突起的一方,便再無他物。

    若是埋葬同伍的袍澤,活下來的人尚可做個墓碑,若是埋下連名字都不知道,隻有冰冷屍體的袍澤,能以安葬就是萬幸。

    白雪夾雜的日光,沉積在樹梢上的冰晶閃爍。

    徐扶蘇左右張望一陣後,終於是在一處地方找到了枯坐的宋如言。

    和為出征前相比,宋如言變的有些不同。

    現在的宋如言生了些許胡渣,目光中有種不畏生死的淡然。

    倚靠在墳頭一側的宋如言聽到馬蹄聲,緩緩坐起身來,盯著那白馬上坐著的血袍白衣男子,朗聲笑道“哈哈哈哈,扶蘇哥!你沒事了!”

    徐扶蘇頷首輕笑回應,翻身下馬,不知是下馬時的動作太大,還是何緣故又壓到了胸膛。

    站穩的徐扶蘇捂住胸口,罵罵咧咧“靠他娘的,那申屠拓的大錘真狠。”說完,徐扶蘇神情自然地坐在宋如言身側,一同遠望酒泉城外的萬裏河山。

    “以前沒上過戰場,總覺得像書上寫的神兵武將一樣,陣斬敵將首級手到擒來。等到真正經曆一番,才知道他娘的書上寫的都是狗屁。”宋如言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倒是很好奇那書上主角是誰?”徐扶蘇饒有興趣地問道。

    宋如言咧嘴笑笑“你爹。”

    “哈哈哈哈。”徐扶蘇敞懷大笑。

    宋如言一樣大笑,他站起身子,橫刀直指酒泉城外,意氣風發,氣吞萬裏

    “扶蘇哥,讓我們用手中刀劍,砍出個太平盛世。”

    “如言就把腦袋栓在腰間給你了!”

    徐扶蘇望著宋如言,緩緩吐出一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