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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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拔弩張之下,嶽圓仍是束手而立,絲毫不擔心與自己一步之距的王恬,下一刻就會一劍刺穿自己喉嚨。
    “倘若殺了貴人需得償命,那俺們賠上賤命就是了,沒甚了不起的,”嶽圓那副拘謹討求的模樣丁點沒變,“可貴人們憑白和俺們賭命,哪裏值得?”
    王恬怒目相向:“少廢話!再敢向前,先取汝頭!”
    “但有不退者,皆斬。”嶽圓針鋒相對,在厭軍鏗鏘拔刀聲下,竟伸手摸向了王恬佩劍。
    “你做什麽!”王恬一怔,喝問道。
    此刻他隻需轉一下劍鋒,便可削掉嶽圓五指,劍鋒再朝前一遞,便能戳破嶽圓喉嚨。可他也知道,嶽圓一旦橫屍劍下,此間對峙便再無轉圜餘地,那一千虎狼非得撕碎了自己不可!
    是以突見嶽圓伸手,他竟不自覺的回收了一下劍鋒,彷佛生怕傷著嶽圓一般。
    “快瞧瞧,真是開眼了,隻這寶劍便能抵小將百條賤命,”嶽圓敲著劍刃嘖嘖感歎,慢慢跨前一步,輕聲勸導,“此劍華貴,不適劈砍,貴人快請收起,若有折損,俺可不賠。”
    “唉,要說起來,萬事自有俺家殿下和老丞相打擂台去,貴人何等錦繡前程,何苦在這裏與小將以命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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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望郎將不要徒勞抵抗啊。”嶽圓語重心長歎道。
    這幾句話等若把王恬的臉摁在地上揉搓,然後再啐上幾口踹上幾腳,可不知為何,王恬硬是克製住了殺人衝動。
    城前厭軍前隊的胸膛已經抵上了守兵長戟,或是因為主將遲遲沒有下令,守兵被逼的節節後退。
    “郎將!郎將?”
    偏將不斷呼喚王恬決斷,可王恬那張嘴就是遲遲發不出聲音。
    “啐!不動手就滾開!”一個厭軍甲士突然一口濃痰唾到麵前守兵的臉上。
    這一口濃痰彷佛破堤的洪水,厭軍再無客氣,開始大步衝刺。前排甲士甚至徒手撥開了守兵長戟,劈開守兵陣列,從正中間突入,將早已垂頭喪氣的守兵擠到兩旁,徑直奔向城樓。
    王恬頭腦懵旋,那鄉巴老這就把事兒辦完了?
    看著占領城門城樓的厭軍,他胸中萬千誌氣便如捶破的爛鼓,一時間泄的精光不剩。
    沒見丁點紅,京師正門已然換防了。
    “恭送郎將,承蒙郎將高義,小將改日登門致謝。”嶽圓打了個圓場。
    王恬狠狠瞪了一眼,拂袖轉身,再留在這裏,徒汙琅琊王氏門楣而已。
    望著憤然離去的王恬,嶽圓隻嗬嗬苦笑,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失望,自言自語道:“誠如殿下所說,南人還真是懦的很。”
    一盞茶的功夫拿下京師正門,這差事足算辦的很出色了,他卻隻當跑馬溜圈般渾不在意,徑自尋了個僻靜角落盤腿而坐,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冊子,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虧某還盤算不戰而屈人之兵,結果竟被人家兵不血刃拿下了!”
    這邊的王恬也在自言自語,
    “丟人現眼,無顏見家翁。
    。”
    “畢竟是和厭軍叫陣,郎將...”偏將垂頭都囔了半句,眼見少主子臉色更陰,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咦,郎將!”剛閉上嘴,那偏將卻又叫了起來。
    王恬大惱,罵道:“你有完沒完!”
    但隻見偏將一臉詫異的指著背後:“怪事,他們要幹什麽?”
    王恬順勢望去,這個時辰本該緊閉的宣陽城門,已被剛剛換防的厭軍打開了,正四敞大開著。
    “真是胡鬧!”王恬眉頭一皺,同樣疑惑不已,可隻一瞬,他臉上的疑惑便換成了驚恐。
    他突然想到,宣陽門外,正拘押著十幾萬降兵啊,而看守降兵的不是別人,正是厭軍。
    “武昌郡王究竟要做什麽!”
    王恬心中惶恐難安,直覺告訴他,如此輕易讓出了宣陽門,恐怕要鑄成大錯!
    ------
    砰!
    茶盞應聲碎了一地。
    “豎子安敢!”
    “不過打了幾個勝仗,他就以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麽!”
    庾濟氣的手腳發抖。
    起初,嶽圓持手令要接管宣陽門的第一時間,王恬便命親衛去給王導傳訊。
    事發突然,王恬囑咐的匆匆忙忙,親衛傳過來話更是語焉不詳,王導和庾濟這兩個老頭子隻當自己耳背聽錯了,驚詫之於總感覺是有誤會。那司馬白除非決心兵變,否則再是猖獗,也不至於公然強搶京師城門吧?他搶了大門難道打算去收稅嗎!
    況且那宣陽門是司馬白想接管就能接管的麽,王恬領著麾下那一幹精銳守兵是吃閑飯的?
    莫非司馬白是因為被擠兌的急了眼,撒潑打滾一哭二鬧三上吊?
    還沒待倆人推敲出個所以然,王恬便慌慌張張的奔進了公房。
    侍衛要見這兩個重臣需要上下通傳,王恬人熟臉大自然免了流程,中間時辰一抵消,是以他幾乎和那侍衛前後腳來此!
    剛剛才得知司馬白去找茬,茶都沒涼的功夫,便聞城門已被奪去,且正四敞大開,饒是以王導的丞相器量,此刻也是驚掉了下巴。
    “虧得丞相當初拿他當成社稷柱石,哪料竟引來了一個活生生的董卓!”庾濟破口大罵。
    這倆老頭從來不是一路人,但如今憑空竄出個司馬白,倆人已心照不宣默契的站在了一條戰線上,庾濟也難得的替王導叫起屈來。
    “私調兵馬,火並官軍,強行奪城!這不是謀逆是什麽?丞相,咱們這就進宮麵聖!”
    “賢侄隨我二人一起,你麾下損傷多少一並上稟陛下知曉!”
    “沒...沒損傷,其實...也不...不算火並。”王恬結結巴巴都囔。
    “嗯?”庾濟一怔,半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起王恬,這才注意到王恬衣冠整齊,毫發無傷。
    王恬臉色漲的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一腦袋磕在地板上,連聲謝罪:“卑將無能,愧對朝廷信賴,實未敢與厭軍動手,隻得讓出宣陽門!”
    “白送了?”
    庾濟瞪圓了眼睛,望了望王恬,又望了望默然不語的王導,半晌才冷笑了一聲。
    若非瞧在王導麵上,他真想一刀劈了這丟人現眼的繡花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