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今日世間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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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祥居失火。”珞魅正色道。
“慶祥居?”蘇悟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做什麽的?失火之後呢?
“明日”
沒等珞魅將話說完,蘇悟插話道“明日自會有人來找我對吧?”
珞魅輕笑著點頭。
這些話她都記下了,都不知道換換說辭。
“有什麽要囑咐的嗎?”哪怕透漏一點兒也行,蘇悟期待的看著珞魅。
珞魅挑了下眉。
蘇悟長長舒出一口氣,對她來說,珞魅沒有什麽囑咐她的,才是最安全的。
“清閑的日子還習慣嗎?”珞魅見她如此,笑著說。
蘇悟接過珞魅遞過來的茶,“習慣的很,一直這麽下去才好,隻不過,你出現了。”
她最怕聽他說有案子需要她查。
即使她知道世間冤案數不勝數,但他沒出現的時候,她還可以騙自己說,今日世間太平。
“你討厭我?”珞魅拉長了臉,不滿的看著蘇悟。
蘇悟不客氣的點頭,“嗯,一副好看的皮囊,一個好的年紀,一個仙人的身份,哪一個都讓人喜歡不起來。”
“我當你是在誇我。”珞魅苦笑著說。
如果可以用這些東西交換些什麽,他不會猶豫。
“這麽隱晦的誇獎,你都聽得出來,哎不若你也誇誇我?”蘇悟憨笑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珞魅。
“誇?”珞魅轉頭看向光禿禿的銀杏樹尖,“我也討厭你,討厭你有一顆善良的心,有一個即使不願也能勉強自己去做的信念。”
蘇悟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你怎麽了?”
“下雪了。”珞魅驚呼道。
蘇悟也抬起頭,果然,零星的雪花飄落在她的眼中,一股涼意進入眼裏,她忍不住低頭眨了眨眼睛。
抬頭卻看到雪花在珞魅的身體裏飄著。
“你”蘇悟指著雪花。
珞魅收回視線,雙手展開,雪花慢慢變大,卻也無法停留在他的手上。
“是不是更羨慕我了?”珞魅開心的笑著,“我可以任意在雪中,在雨中行走,你若想成仙,我可以幫你。”
蘇悟看著他燦爛的笑容,卻能感受得到他心裏的悲涼,她笑不出來。
“你真的開心嗎?”蘇悟問出了一句很傻的話,果然,珞魅嘲笑她,“問這樣的問題,你傻不傻?自然是開心的。”
————
一整夜,蘇悟輾轉難眠,雪花從珞魅身體穿過的畫麵一直在她的腦海中,飄散不去。
屋外簌簌的落雪聲,也如同螞蟻一般,咬得她心緒不寧。
“砰砰砰”屋外有細微的敲門聲。
蘇悟微微撐起身子,看向窗外,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根本分不清是天亮了,還是白雪將天映白了。
“砰砰砰”,又一陣敲門聲響起。
“姐姐,有人敲門嗎?”蘇英微眯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睡覺,她卻清醒了一夜,“睡吧,姐姐去看看,許是鄰居呢。”
“好。”蘇英應了一聲,很快又睡去。
掀開被子,一股冷風鑽進她的被窩,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夜無眠,竟讓她忽略了莫頃延送來的被子,這被子的確比前幾日暖和多了。
前些日子她總半夜被凍醒,然後小心翼翼的將衣服擋在背上,生怕吵醒蘇英,惹她心疼。
如今,兩人一人一個被窩,小丫頭睡得極好,她也不用受凍。
想到莫頃延,他的話又出現在耳邊,她暗自搖頭。
門外的敲門聲也似在風中發抖,斷斷續續的。
蘇悟快速穿上棉衣,推開房門,刺眼的白光讓她一陣恍惚。
雪還在下著,蘇悟一腳踩下去,地上的雪快要沒過她的腳背,她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到門口,打開院門。
一團紅色進入她的視野。
那人縮成一團,帽子擋住了臉,雙手在手臂上搓了兩下,聽到開門聲,緩緩抬起臉來。
是個小姑娘,年紀應該有十三四歲吧,小臉被凍的通紅。
看到蘇悟的第一眼,她眼中明顯一驚,像是沒有想到家裏的主人會是蘇悟這般模樣。
“你找誰?”蘇悟已經不介意別人看她的眼神了,輕聲問道。
“您~是良~子嗎?”小丫頭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音。
這應該就是珞魅說的那個人了。
“進屋說吧,外麵冷。”蘇悟讓開身子,左手伸出,做出一副請的姿勢。
小丫頭向院子裏看了一眼,略顯尷尬的笑笑,“不了,就在這裏說吧。”
“那還是不說了,我冷得很。”蘇悟故意這樣說,還作勢要去關門。
如果不用這種方法,等小丫頭說完,她們兩個都得凍成冰人兒。
“別~”小丫頭伸出右手拍在門上,小手已經凍得通紅。
“那便進屋說。”蘇悟強硬的說道。
小丫頭有警惕之心是好事,可如今這種情況,她也顧不得這些了。
小丫頭想了想,才艱難的點頭。
兩人剛一步一步的挪到房間門口,房門便從裏麵打開了,蘇英裹著棉衣站在門口。
蘇悟快走兩步,將她拽回屋裏躺著,“這麽冷的天,你這麽出去會凍病的。”
蘇英甜甜的笑著,然後看向蘇悟身後的女孩兒,“她是?”
蘇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雖然有些事情蘇英是知道的,但她還是沒辦法全部告訴她。
“來客人了?”修嵐從屋外走進來。
“你怎麽來了?”蘇悟聽到聲音,轉頭看去,修嵐的右手提著一個袋子,左手提了個盆。
修嵐沒回她的話,自顧自的走到桌邊,將袋子裏拿著的燃石倒一些在盆裏,然後端著盆去了小廚房。
不多時,他端了盆回到房間,然後將炭盆放在桌子一邊,“這樣屋子裏便暖和了。”
“他讓你送來的?”蘇悟問道。
“嗯。”修嵐應了一聲,“你若有事,我先帶蘇英去練武。”
“好。”蘇悟一口答應,然後走到桌邊,請紅衣的小丫頭先坐下,然後兩人看著蘇英穿好衣服,不依不舍的走出房門。
“現在沒人了,說吧。”蘇悟給她倒了杯熱茶說道。
“我夢到仙人,他說讓我來找你。”小丫頭怯生生的看著她。
蘇悟一改剛才的強勢,語氣輕柔的說“嗯,我認得他,現在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想要救誰,她/他又是因為何事被抓的。”
“我我叫魏苗,我想讓你救救我父親。”魏苗抬頭看著麵前的人。
昨夜,有一個青衣少年入了她的夢,那少年說他叫珞魅,他還說有一個叫良子的人能救她父親,不知道為什麽,她便信了。
今日一早,她瞞著母親找到珞魅說的普子巷。
一路風雪將她凍的手指腳趾僵硬,可她依然相信珞魅不會騙她。
終於,她找到了,她以為良子會是那個自稱珞魅的少年,可
他說話好凶,他真的能救父親嗎?
她不太相信,可也無計可施。
“你父親是誰?因何事被關?”蘇悟問道。
“我父親叫魏常貴,一個半月前半夜路遇慶祥居,恰好看到慶祥居失火,大聲呼救,卻因夜深人靜,無人回應。
所以他就自行去了慶祥居的廚房取水救活。
誰知火勢越來越大,他便扔下水桶,去尋人救火。
大火整整燒了一個晚上才被父親找去的鄰居熄滅。
慶祥居一夜之間成了廢墟,當晚慶祥居總共有十二人,除了兩個年輕的夥計警覺,其他十人全部葬身火海。”
蘇悟聞言,心中猛跳,十條人命?若是蓄意謀殺,那人也太狠了。
“你父親既然救火有功,為何會被抓?”蘇悟問道。
“逃出來的兩個夥計一口咬定父親是蓄意放火,還親眼看著父親逃走,他們還說父親再回去救人隻不過是為了遮掩罪行。”
說到這裏,魏苗心中不忿,怎麽沒燒死那兩個胡說八道的人?
若不是父親好心相救,別說慶祥居了,就連慶祥居周邊的房屋也得毀在這場大火中。
逃開又轉回,的確會給人掩飾罪行的錯覺,懷疑魏常貴也沒什麽問題。蘇悟暗自想著。
“還有呢?他們為何會如此篤定?”難道是先前就有仇怨?
魏苗說道“慶祥居是亙都的老店,福緣樓沒開的時候,它就在了。
因為福緣樓的出現,去慶祥居吃飯的人就越來越少了。
不過好在福緣樓不是客棧,所以慶祥居的生意雖然有所影響,但也不至於到開不下去的地步。
可幾個月前,慶祥居裏出了一件惹人憤怒的事,當日晚上在慶祥居吃飯的客人,半夜都有肚痛,嘔吐的症狀。
大夫看診說是中了毒。
自那之後,就很少人去慶祥居住店了,更別說吃飯了。
他們將這一切罪責歸咎在福緣樓的頭上,還去福緣樓大鬧了一場。”
“你父親跟福緣樓有何關係?”梁亦念的人?蘇悟有些犯難。
提到這個,魏苗臉上滿是自豪,“父親是福緣樓的大掌櫃,大家都叫他貴叔,連公子都對他另眼相看。”
“福緣樓的大掌櫃?”還得梁亦念另眼相看?她怎麽這麽倒黴呢?
“是啊,我父親在福緣樓十五年,老爺在世的時候就很看重,現在老爺走了,公子一樣看重。”
那兩個夥計到底是怎麽想的?她父親可是福緣樓的大掌櫃,即使想要做什麽也不可能自己動手。
何況父親不可能做這麽下作的事情。
“梁公子怎麽說?”蘇悟試探道。
“公子本不在亙都,匆匆趕回,卻也隻能眼看著父親入獄。應順府的童大人那裏,公子也跑了好多次了,還是沒用。”
魏苗眉頭皺作一團,連公子都沒辦法的事情,麵前的人真的能像珞魅說的那樣救父親嗎?
“你來找我,都有誰知道?”蘇悟暗暗祈禱梁亦念不要知道,不要知道。
“我怕別人說我瘋了,所以沒敢跟任何人說,連我母親都不知道。”魏苗抿了抿嘴,若不是那青衣少年,她也會覺得自己瘋了。
那樣容顏俊美,舉止優雅的公子,應該是不會欺騙她的。
還好,蘇悟暗自鬆了一口氣,“你一定要保守這個秘密,即使梁公子問起,你也不要說,要不然我就沒辦法救你父親了。”
魏苗聞言一驚,忙點頭應下。
“事情大概我也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我會去找你的。”蘇悟趕客。
“父親真的能救出來嗎?”魏苗小聲問道。
蘇悟微笑著說“我盡力而為。”
魏苗像是懂了她話裏的意思,麵上有一絲失落,卻也沒再說什麽,起身出了房門。
蘇悟叮囑魏苗路上小心,然後看著她漸漸走遠,才回身走進院子。
屋門口此時站著一個人。
蘇悟歎口氣,“你怎麽又來了?”
莫頃延右手上提,展示著自己手中的食盒,“天冷了,你無事可做,我也無事可做,一起吃早飯。”
“他們呢?”蘇悟看向院外的方向。
“放心,修嵐會照顧好蘇英的。”莫頃延對著她輕輕一笑轉身進了屋子。
蘇悟關上門,也將冷風關在屋外。
蘇悟在莫頃延對麵坐下,端起麵前的粥喝了兩口,突然想到什麽,“都聽到了?”
“嗯。”莫頃延很大方的承認。
“查過?”既然是福緣樓的大掌櫃,莫頃延應該也是知道消息的。
梁亦念自己救不了,沒道理不去找莫頃延幫忙。
“查過,但還沒查到。”莫頃延直言道,“沒想到會落到你這裏。”
蘇悟喝完粥,拿起一個包子,吃了一口,牛肉餡的。
“慶祥居幾個月前客人中毒的事情,跟福緣樓無關吧?”
“自然。”梁亦念怎麽可能容許屬下做這種事情?
“慶祥居身後是誰的勢力?”能在亙都擁有這樣鋪麵的人不多,更別說曾經與福緣樓齊名了。
“太子。”莫頃延毫不隱瞞。
蘇悟明顯一驚,這是虎口拔須啊,梁亦念被牽扯進皇子奪權了?
她看莫頃延的眼神都變了。
莫頃延無奈解釋道“朝中能爭上一爭的隻太子和寧王,我不過是個手握虛權的閑散王爺。”
“梁亦念不是因你受累?”蘇悟不信他無爭權之心。
受累?莫頃延覺得這兩個字異常刺耳。
“朝中我與太子較親近,他沒必要,也不可能針對我和梁亦念。”莫頃延語氣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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