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隻娶一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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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忘了你自己叫蘇悟這件事嗎?”
下了馬車,一路沒有言聲的冉兮輕聲問道。
剛才袁齊善提到蘇悟的時候,她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身邊的這個蘇悟,可袁齊善說那人失蹤了,她也就沒有多嘴。
隻是那羅家公子昨日看蘇悟的眼神明顯不同,她還在想要不要向主子稟告呢,怎麽今日蘇悟倒是牽起紅線來了?
“怎麽會?她說的是另一個蘇悟,是跟羅卷從小一起長大的人,與我同名同姓而已。”蘇悟心虛的解釋。
雖然她知道羅卷不可能喜歡她,但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就是蘇悟,蘇悟就是她。
“是嗎?”
蘇悟能明顯的感覺到冉兮不信,她也並不在意,很多事情她沒辦法向每一個人解釋。
兩人很快回到小院兒,推開院門,一陣血腥味撲麵而來,蘇悟瞬間睜大了眼睛。
院子裏躺著三具屍體,他們黑色的衣袍袖口,用金線繡著刺眼的紋絡,她曾經在二皇子身邊的侍衛身上見到過。
沒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冉兮將她往前推了一步,快速將院門關上。
“怎麽回事?”蘇悟聽出她聲音裏的緊張。
屋內走出一人,他身形矯健,身著黑衣,臉上有黑色的麵巾包裹著,蘇悟總算看清他的身形了。
他目光鋒利如刀,隻是從她的臉上掃過,她就覺得腳下不穩,這就是冉兮口中的暗影?
那人對著冉兮拱手,“此三人不久前翻牆入院,我等發現他們衣著不凡,恐生事端,遂將他們全部解決,此地不宜久留,所有東西已經收拾妥當,請姑娘定奪。”
“二皇子身邊的侍衛。”蘇悟對著冉兮解釋道。
冉兮目光一沉,輕歎一聲,“這裏你們怕是住不下去了。”
蘇悟麵色凝重,看來她是被二皇子盯上了。
“我去找羅卷。”蘇悟說著開門向羅府跑去。
羅府守門的人見過她,但讓她這般慌慌張張的直接闖進去,他沒辦法交差,於是他上前將她攔下
“姑娘是來找我家公子的嗎?”
“是。”蘇悟推開他的手便要往裏衝。
“姑娘。”守門的人忙伸手拉住她,後又覺不妥,慌忙鬆開手,擋在她身前。
“請容小的通稟一聲。”守門的人彎著腰歉意的與她打著商量。
蘇悟這才意識到,今時不同往日,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直接衝進羅府。
於是,她自覺後退一步,微微躬身,“勞煩了。”
“姑娘客氣了。”
說完,他對著門裏的一個小廝囑咐幾句,複又走到她身前。
“雖然小的認識姑娘,但羅府有羅府的規矩,還請姑娘莫怪。”
蘇悟心煩意亂,隻對著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眼神不斷的看向院兒裏。
守門的人也識趣的退到門口,安靜的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剛才進去通稟的小廝才快步跑了出來,他看了蘇悟一眼,然後走到守門人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兩人對視一眼。
守門的人點頭哈腰的走到蘇悟麵前,“姑娘,公子沒在府上,讓您白跑一趟了。”
沒在府上?自己少爺有沒有在府上,看門的人難道不清楚嗎?讓她等了這許久才告訴她人沒在府上?
蘇悟知道可能中間發生了什麽事,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轉身離開。
“等一等。”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蘇悟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一個身穿丫鬟衣服的姑娘急匆匆的從院中跑了出來,“姑姑娘等一下。”說完這句話好像費了她不少力氣,她彎下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
蘇悟就那麽看著,她認識這個丫頭,是羅夫人身邊伺候的翠荷,雖不是大丫鬟,卻也是在院子裏伺候的。
翠荷好不容易才緩過勁兒來,笑著走到她身邊,“姑娘,我家夫人有請。”
“我來找你家公子,不知你家夫人找我,所為何事?”蘇悟不卑不亢的問道。
翠荷見這姑娘衣著不凡,談吐也不一般,心裏多少有了一點兒怯意。
夫人讓她追出來,是認定了外邊找少爺的姑娘是寒門出身,沒想到夫人料錯了。
“夫人說想找姑娘聊聊。”翠荷盡量表現的淡定一些。
“我與你家夫人沒什麽可聊的,若是無事,我先走了,你家公子回來,麻煩你告知他我來過。”
說完,蘇悟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在蘇悟的印象裏,羅夫人對自己的兒子甚是寵愛,可對她就沒有那麽多好臉色了。她家沒有沒落的時候,羅夫人就不大喜歡她。
若不是看在羅毅清和她父親交好的份兒上,羅夫人怕是連家門都不願讓她進的。
這個時候羅卷不在,她要相見?蘇悟不覺得是什麽好事兒。
“等一下。”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蘇悟欣喜的轉過頭去,便看到羅卷著急忙慌的從院子裏跑出來。
羅卷來到近前的時候,額頭上滿是汗珠,“怎麽了?”
他知道若不是出了什麽事情,蘇悟不會到羅府來找他。
蘇悟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被二皇子的人給盯上了,現在的小院兒是住不下去了,想來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好的去處。
如今袁齊誌的案子還沒有查清楚,我還不能離開。”
羅卷微微皺眉,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袁齊誌的事情查清楚了,她就會離開?
“我父親在外邊”
“不能住你們羅家的院子,二皇子很容易就查到了,我不能將你們羅家也拖下水。”蘇悟打斷他的話。
“沒關係,我”
“有關係。”蘇悟堅定的說,“趁二皇子沒有查到我們之間更多的聯係之前,還是避嫌的好,你對興都了解甚多,你就給我指個方向就成。
還有,蘇英她這學堂怕是也上不成了,一旦二皇子查到你這裏,還得你費心應付,就這些已經夠麻煩你了,再多就不應該了。”
“沒什麽麻煩的。”羅卷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說出這句話的,明明明明他們之間沒那麽熟悉。
蘇悟腦中靈光乍現,“你知道呂芙曾經住過的地方嗎?”
“你要去那裏?”羅卷愕然。
“我思來想去,如今那個地方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說不定還能在那裏找到一些案子的線索呢。”
“案發地,府衙怎麽會沒人守著?”羅卷不同意她的看法。
“這樣說的話,也很有可能。”蘇悟思索片刻,“你就告訴我大概在什麽位置,我們去找找附近,說不定真能早些找到凶手呢。”
羅卷將呂芙死前住的地方告訴蘇悟,又叮囑了她幾句,才心事重重的回府。
他剛走進屋門,一隻白色的茶杯連帶著熱茶,在他腳邊四分五裂。他慌忙收回腳,看向屋裏。
羅夫人正氣急敗壞的瞪著他。
“娘,您這是怎麽了?”羅卷輕巧的從地上破碎的杯子上跳過,來都羅夫人身邊。
羅夫人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忙過去收拾,讓母子二人好好溝通。
“別跟我說話。”羅夫人將羅卷握著她胳膊的手扒拉開,“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娘嗎?”
“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兒子心裏怎能沒有娘呢?”
羅夫人怒瞪著他,“那你說,剛才來找你那個姑娘是誰?娘本來不想理會,後來聽人說你和她關係不一般,這才使了翠荷去請她。
哪成想她竟這般不識好歹,直接走了,你還舔著臉去追她,你說娘能不生氣嗎?”
羅夫人說著在羅卷的額頭上狠狠的點了兩下,這麽不懂規矩的姑娘,他是怎麽看得入眼的?
“一個小丫頭而已,您別跟她一般見識。”羅卷為羅夫人斟了杯茶遞到她手邊。
羅夫人輕輕推開,氣惱道“娘還不是為了你?若是以後她進了門,娘不得被她氣死?”
“進門?”羅卷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這是什麽話?他怎麽聽不明白?
羅夫人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將他手中的茶杯接過,放在桌子上,然後拉過他的手說
“隻要是我兒喜歡的,娘都不介意她進門,但是正妻必須是齊善那樣的大家閨秀才行。”
羅卷猛地將手從自己母親的手中抽出來,站直身子,“娘,您在說什麽呢?什麽進門啊,正妻的?”
“你這孩子。”羅夫人笑著說,“你也不用害羞,娘已經想好了,隻要你娶了袁齊善,之後再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娘都不幹涉,哪怕哪怕是青樓裏出來的姑娘,娘都不說什麽。”
“娘~~”羅卷覺得這太不可思議了,母親這可怕的想法是從哪兒來的?
“其實娘活到這個年紀,什麽都看得開了,娘隻希望你過得開心。”
說著,她的眼圈開始泛紅,“你父親這輩子就是沒娶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所以別人都羨慕我,說我有福分,其實隻有我明白,我寧願他多娶幾個女人,讓這後院別那麽冷清呢。”
“娘~~”羅卷扶著母親的肩膀,寬慰道,“爹若當真多娶幾個回來,您這日子也不好過。人生在世,有幾人能遇到自己真心愛的人?何必為難自己呢?”
羅夫人輕輕拍著羅卷的手,“所以啊,為娘想讓你自己選自己喜歡的人。”
“袁二小姐就挺好的。”羅卷輕笑一聲。
“好。”羅夫人激動的在羅卷手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隻要你娶了袁齊善,往後你再娶誰,納誰,娘就不管了。”
“您兒子這一生啊,隻娶一妻就夠了。”他的眼神飄向窗外。
羅夫人驚覺不對,“你是不是還惦記蘇悟那丫頭?她都失蹤兩年了,誰知道野到什麽地方去了?說不定早將自己嫁了,你就別惦記她了。”
羅卷含糊點頭,母親並不知道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經埋入黃土。
很奇怪,母親羨慕別人後院的熱鬧,別人卻羨慕羅家後院的冷清。
人總是不容易滿足的,而她,卻很容易滿足,一碟桂花糕,一碗解暑粥,她總是笑嘻嘻的接過,滿足的吃下去,那笑容裏是滿滿的幸福。
他喜歡她傻傻的笑容,喜歡她指著他的鼻子說“羅卷,你能不能快一點兒,再晚,就要錯過煙花了。”喜歡她不設防的信任他。
可這一切的喜歡也不過歸了塵土。
她走了,可他還要活,活在這清冷的世間。
袁齊善是個好姑娘,他也看得出她的清冷,若是非要在這世間找一個人相伴,他希望那個人會是袁齊善。隻有她那樣的人會在兩人之間留下一點空白,無人觸及的空白。
至於那個蘇悟?
沒有人能替代蘇悟在他心裏的位置,蘇悟也不需要替代品,他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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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袁府。
袁齊善回到府裏,問了門房父親是否回來。
聽聞父親在書房,她來不及歇息直接奔向父親的書房。
袁江河下了早朝,與同僚喝了杯茶才回到府上,手中剛拿出文書,門就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
他憤怒的抬頭,便看到袁齊善慌亂的眼神,“你這是在做什麽?哪裏像是尚書府的小姐?”
“爹,您救救七弟吧。”袁齊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自小聽話懂事,從不惹是生非,更不會給父親添亂,可今日關係到七弟的性命,她不得不來求父親。
袁江河心中鬱結,他好不容易才將那孽畜的事情拋在腦後,自己的女兒竟跑到他麵前來礙眼。
“我說過,他犯下的錯事,沒人能救他。”他氣惱的將文書扔在案桌上。
“爹,齊誌沒有殺人,他是被誣陷的。”
“他是我兒子,他有多大膽子,我何嚐不知?”袁江河歎氣,“可我有什麽辦法?難道你讓我去投靠二皇子不成?”
袁齊善小聲的抽泣著,“難道就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
“能想的辦法我都想了,該找的人我也找過了,二皇子做的天衣無縫,我”袁江河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就等著我投降呢,今日若是投降了,我們袁府就要過上提心吊膽的日子。
為父我勤勤懇懇幹了大半輩子才爬上這個位置,怎能被這兩個乳臭未幹的孩子給毀了?”
“您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袁齊善跪著向前走了兩步,眼中隻餘最後一絲期待。
“皇上?”袁齊誌冷笑一聲,“他還指著這件事看看我是否衷心呢?他怎麽可能幹涉?”
想到朝堂上似笑非笑的皇帝,他也心寒,隻是已經走到這個位置上了,他還能如何。
袁江河無力的擺擺手,“你下去吧,讓為父清靜清靜。”
袁齊善含淚的眼眸中全是絕望,她倔強的仰著頭,抽出帕子,將眼角的淚擦幹,站起身來,“女兒告退。”
袁江河再次擺擺手,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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