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信我,我一定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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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父親也是沒有辦法,你可不能怪他啊。”

    屋外站著的袁齊度,將兩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看到袁齊善從書房出來,象征性的安慰道。

    袁齊善冷眼看他,嘴唇輕啟,“你若走到如今的地步,父親同樣會將你拋下。”

    袁齊度嘴角閃過一絲不屑,“二姐多慮了,四弟我無論如何不會步七弟的後塵。不過聽聞二姐與羅家公子好事將近?

    不知七弟如今在牢裏是該替你高興呢,還是該替自己難過呢?”

    袁齊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抬步下了台階。

    袁齊度看著袁齊善離去的背影,眼中滿是不屑。

    他是府中宋姨娘的兒子,自小跟在袁江河身邊,深得袁江河器重,卻因為身份的原因不能任要職。

    這下好了袁齊誌倒了,他去向父親說說好話,讓他養在夫人名下,日後高官厚祿指日可待啊。

    二皇子此計當真是妙啊。

    ————

    蘇悟匆匆趕回小院兒,將自己的想法與冉兮說明,冉兮隻猶豫了片刻便付諸行動。

    一個時辰之後,蘇英被暗影從學堂帶回,他們也收拾了所有的東西,移居至祥安街青木巷的一處小院兒裏。

    這裏與呂芙曾經居住的小院兒隻隔兩戶,觀察起來相當方便。

    青木巷算是興都城裏比較偏遠的巷子,住戶不多,又安靜,呂芙選擇這樣的環境,應該也是避免被江氏再次騷擾。

    可能她想著背靠大樹好乘涼,卻沒想到袁齊誌這棵大樹這麽不結實。

    呂芙租住的小院兒隻有兩個府衙的捕頭,每天來轉一趟,似是根本不怎麽重視這個案子。

    蘇悟讓暗影帶著她在裏麵溜達了一圈,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找到,隻有居住過的痕跡,凶殺的痕跡已經被清理幹淨。

    她失望的回到剛租下的小院兒裏,唉聲歎氣。

    這夜,蘇悟之前租住的小院兒外圍,突然出現了十多個黑衣人,他們從四個方向同時殺入小院兒,卻發現已人去樓空,院子裏像是挑釁一般擺著四個人的屍首。

    二皇子的書房裏,傳出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去給我找,挖地三尺也將她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看她是何許人,竟敢殺我的護衛。”

    ————

    “今日有人將蘇英接走了。”蘇央回到羅府,徑直來到羅卷的院子。

    “嗯,走了。”

    “走了?走去哪裏了?”蘇央追問。

    羅卷搖頭,“我也不知道。”

    “發生了什麽事?為何走的如此匆忙?”蘇央問。

    羅卷伸手摸著蘇央的發頂,“有些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若將來有一日可以相見,你再問她也不遲。”

    “包括那個蘇悟?”

    羅卷的手頓了一下,“包括那個蘇悟。”

    “知道了。”蘇央轉身要走。

    “蘇央,你是不是還在怪你的姐姐?”

    蘇央腳步頓住,“已死之人,我怪了又有什麽用?你說的,有些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必放在心上。若有一日,我到了地下,再好好問她。”

    “地下太黑,她不會習慣的,她應該在天上。”羅卷指著外麵已經暗下的天空。

    蘇央也抬頭向天上看去,“是嗎?就算下了地獄,我也要當麵向她問清楚。”

    羅卷看著蘇央漸漸走遠的背影,獨自歎息。

    而後,抬頭看向天空,輕聲呢喃“蘇悟,你一定要在天上。”

    ————

    午時,望江樓裏,人聲鼎沸,羅卷無趣的上下轉了一圈,繞到自己的小屋。

    “羅公子。”

    羅卷開門的動作一頓,看向屋裏的人,然後輕笑一聲,進屋關上房門,“二皇子怎麽得閑來我這望江樓了?”

    “這不是有事相求嘛。”二皇子趙越扔下手中把玩的毛筆,起身走到羅卷身邊。

    “不敢當,什麽事能勞煩二皇子用‘相求’二字啊?”羅卷不自覺的挪開一步。

    趙越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卻並不生氣,“不知羅公子可認得一個叫蘇悟的女子?”

    “自然是認得的,興都城裏認識她的人還不少呢。”羅卷故作淡定的應對著。

    “可能羅公子有所誤會,我說的蘇悟跟你說的不是同一人。”趙越饒有興致的看著羅卷。

    “二皇子怎知你說的和我說的是不同的人呢?”羅卷別有深意的看著趙越,

    “您說的想必是蘇源茶樓的蘇家二小姐蘇悟吧?另一個蘇悟早不知消失在哪裏了,怎麽還會有人記得她啊。”

    趙越眼睛低垂,似是在判斷他這句話的可信度,隨後抬眼看向羅卷,

    “想來羅公子與袁家二小姐的親事將近,也不會在意那個消失的蘇悟了。隻是不知你可知道蘇源茶樓的二小姐去了哪裏?”

    “不知。”羅卷直截了當的回複。

    “蘇源茶樓如今是在你的名下,不錯吧?”

    “是。”

    “那羅公子是從誰手上接下的呢?”趙越問。

    “昨日我從蘇家二小姐手中接的。”羅卷說,“二皇子可是有什麽想法?”

    趙越輕輕搖頭,眼睛目不斜視的盯著他,“我不過想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羅公子可否告知?”

    “實在抱歉,我也不知,從她那裏接管了茶樓之後再沒見過。”羅卷坦然的看著他。

    “那便不打擾羅公子休息了。”趙越手一抬,帶著身邊的人就要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蘇悟若當真落到我手上,羅公子覺得我該如何待她呢?”

    說完,不等羅卷說話,他開門離開。

    ————

    剛搬到青木巷一日,修嵐便醒了。

    冉兮興奮的上去拉著他的手,“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你怎麽來了?”修嵐虛弱的將手從她的手中抽出。

    冉兮僵硬的收回手,“還說呢,若不是我出現了,你早沒命了。”

    蘇悟在一邊附和“多虧了冉兮,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幾日,冉兮天天守在你身邊,寸步不離,看看,人都瘦了一圈呢。”

    修嵐看了冉兮一眼,“多謝。”

    “你我之間說什麽謝字啊。”冉兮甜甜的笑著,視線無法從修嵐的臉上挪開。

    “這是哪裏?”修嵐看著四周陌生的擺設,看向蘇悟。

    “這是”蘇悟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那天晚上是如何受傷,中毒的?”

    “那天我去袁府。”修嵐說,“聽到曦國的二皇子在威脅袁江河,剛想離開,卻被人發現了,他們人多,且個個武功高強,我以死相博才僥幸逃了出來。”

    “是我太疏忽,沒有將事情弄清楚,就讓你以身犯險。”蘇悟愧疚的低下頭。

    “不咳咳”修嵐本欲起身,卻拉扯到傷口,複又躺了回去,“是我太輕敵了,與你無關。”

    “你還是趕緊躺下休息吧。”冉兮將他按在床上,不讓他再動彈。

    蘇悟哈哈笑著,“還是冉兮有辦法,一招製敵。”

    冉兮得意的朝她挑了下眉毛。

    蘇悟識趣的轉身離開。

    冉兮拿手擋在修嵐眼前,“別看了,人都走了。”

    修嵐垂下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你說你這麽呆在她身邊,還幫主子和她傳信,心裏難受嗎?我也不是想揶揄你,隻是覺得自己跟你一樣可憐。我看著你,你看著她,她的眼中卻隻有主子,值嗎?”

    修嵐一直閉著眼,不說話。在昀陽的時候,他已經打消了念頭,什麽值不值的?他如今做的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職責罷了。

    冉兮見他不接話,也就沒再繼續說下去。

    “記著,你欠我一條命。”

    “好。”

    他終於開口,冉兮輕笑著搖頭。

    “那個院子裏可有什麽動靜?”蘇悟出了房門,對著牆問道。

    “沒有。”一個冰冷的聲音回道。

    蘇悟點頭。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進展,她該如何找到真凶呢?

    以她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此事定與趙越有關,可具體從哪裏入手呢?她有點兒心煩意亂。

    ————

    袁府。

    “你去看看齊誌吧。”袁江河背對著袁齊善,聲音裏帶著無奈。

    “這次又是為何?”袁齊善問。

    “你去看看便知。”

    “女兒告退。”

    袁江河背在身後的手,一點點握緊,似是有滿腹的怒火無處發泄。

    牢房外,還是上次的那個獄卒,“袁小姐,這邊請。”

    袁齊善站在上次站的位置,卻看不到牢房裏有人,她疑惑的看向身邊的獄卒。

    獄卒笑著為她指了一個方向。

    她這才看到黑暗的角落裏有什麽東西在抖動著,像是一床被子,那麽她眼睛猛地睜大,雙手抓住牢門,“齊誌。”

    那抖成一團的被子突然停住,然後一點一點往下墜。

    終於,裏麵露出一個頭,頭發上插滿了稻草,淩亂不堪,像是許久沒有打理的雞窩。

    接著是眼睛,袁齊善忍不住捂住嘴巴,眼淚瞬間充滿眼眶。

    那是眼睛嗎?眼睛外凸,眼圈紅腫,甚至帶血。

    被子還在一點點往下墜,鼻子上是深紅色的血跡,已經結成了痂,嘴角還在流血。

    “你是誰?”袁齊善聽到自己這樣問,可她心裏知道,這個人是她的弟弟,是她的弟弟啊,她如珍如寶捧在手心的弟弟。

    “姐~~”這個聲音似是衝破了萬千障礙,才從他嘴中發出,像隻幼獸的悲鳴。

    “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袁齊善順著牢門滑坐在地上,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這才兩日未見,他怎麽就變成這副樣子了?

    “姐,我沒事。”袁齊誌憨憨的笑著,還利落的用手將嘴角的血擦掉。

    可她看到他手上那深深的裂痕,心如刀割,“是誰這麽對你?是誰?”她胸中怒火噴薄欲出,聲音不自覺的帶著狠厲。

    “姐,他們讓我認罪畫押,我不認。”袁齊誌孩子氣的笑著說,“我沒做過的事,絕不認。姐,你信我,我什麽都沒做,就算他們打死我,我也不會畫押的。”

    袁齊善點頭,又搖頭,她不該讓他堅持的,可不堅持又如何,都是個死字,不止衙門判了他死刑,就連父親都判了他死刑,她能怎麽辦?她能怎麽辦?

    她伸出手來想去摸摸他的頭,可他明知道她摸不到,還是往後縮著,“姐,我身上太髒了,你走吧,再染你一身就不好看了。”

    “不。”袁齊善搖頭,“你不髒,你是最幹淨的孩子,是姐無能,沒辦法救你出來,是姐姐無能。”

    “姐,你別這麽說。”袁齊誌挪了挪位置,卻是越挪越遠,

    “這些事都是我惹出來的,跟你無關,往常都是你和父親替我擺平的,這次我要試試自己擺平。如果我從這裏出去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教訓我了。”

    “好,好,都聽你的,隻要你能從這裏出去,你想反了天,我都不攔著。”

    “嗯。”袁齊誌終還是沒忍住,眼淚從眼角滑落,他脖子一歪,將眼淚擦在被子上,“你信我,我一定會出去的。”

    說完還吸了吸鼻子,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信,我信。”袁齊善低下頭,眼淚滴在潮濕的地麵上,很快沒了蹤跡。

    這日黃昏,小院兒的門被拍得啪啪直響,蘇悟走出房間,站在門口,不知所措。

    “是個小娃娃。”暗影的聲音從牆外傳來。

    蘇悟皺眉,小娃娃?她住在這裏的事情隻讓暗影通知過羅卷,她猛然想起肖文和肖陽。

    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果然是肖文。

    她看了看左右,連忙將肖文拉進院子,“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肖文再次見到蘇悟,難掩心中的喜悅,卻也沒有忘記羅卷的囑托,“哥哥讓我將這封信交給你。”

    蘇悟接過信,直接打開。信上的內容讓她怒火中燒

    “這趙越是故意的。”她狠狠的將信扔在地上,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怒氣。

    肖文不知道信中所寫的內容是什麽,但看到蘇悟的表情,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姐姐,哥哥說他會想辦法的,讓你不要輕舉妄動。”

    蘇悟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沒有說話,心中想著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已經在這裏窩了兩日了,若是再尋不到真凶,袁齊誌在獄中肯定會受更多的酷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