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姑娘可還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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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名暗影落在他們身邊,手裏提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淺紫色錦緞,頭上戴著珠玉簪子,年紀在三十歲上下,蘇悟看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於是她疑惑的看向暗影。
暗影將那人丟在地上,冷聲道“呂芙院子裏抓到的,此人鬼鬼祟祟,我疑心有鬼,所以抓來讓姑娘問話。”
呂芙院子裏?眼熟?江氏?
“你是呂芙的後母江氏?”蘇悟對著被扔在地上嚇得渾身發抖的江氏問道。
“是是”
“你為何會在呂芙的院子裏?”
“嗚嗚芙兒死的慘啊。”聽到他們說認識呂芙,江氏哭喊道,“我隻是想回來看看她。”
蘇悟冷笑一聲,看向身邊的肖文,“她是不是與你一樣會唱戲?”
肖文聞言,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江氏跟沒聽到似的,繼續哭喊著“芙兒死的冤啊”
“行了。”蘇悟不耐煩的打斷她,“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們都知道,你不必在這兒哭喊,人都是被你逼死的,你這麽喊冤,就不怕她半夜去敲你的房門?”
江氏立馬噤聲。
“說,你今日來到底是做什麽的?”蘇悟冷聲問道。
“我”
“說。”見她支支吾吾,蘇悟厲聲道。
“我我想來看看呂芙有沒有留下什麽值錢的東西。”江氏畏畏縮縮的說。
“人都死了,你就不能讓她安生一些嗎?本來沒想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蘇悟蹲下身子,眼睛直視這她,“告訴我,你那侄子在什麽地方?”
“什什麽侄子?”江氏躲開她的視線。
“有些話我不想問第二遍,你要搞清楚你如今的處境。”蘇悟淡淡的說著,話中威脅意味明顯。
“他……他在城東一裏的破廟裏。”江氏縮著脖子說道。
蘇悟冷笑,這麽不禁嚇,才說了這麽兩句便將人供出來了。
隨即想到什麽,又問道“你是受二皇子指使去攔路喊冤的?”
“不不是。”江氏答,“有個蒙麵人給我們五百兩銀子讓我這麽做的,我們沒有殺呂芙,真的沒有。”
想來趙越也不會蠢到自己出麵。
她對著院子裏的暗影吩咐道“你們去兩個人,到她剛才說的破廟去看一下情況,如果有人守著,你們回來便是,如果沒人,將那人帶回來。”
“是。”
暗影瞬間離開。
“去找根繩子來。”蘇悟吩咐肖文。
肖文很樂意幫忙,聞言屁顛屁顛的跑去廚房。
“在事情沒有辦完之前,就委屈你在這裏呆著,你若老老實實的,我便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你。若是想逃?”蘇悟冷笑,“這院子周圍似剛才那般的人還有二十多個,他們手中的劍可是不長眼的,你要想清楚。”
江氏慌忙搖頭,“我想清楚了,想清楚了,我不逃。”
兩個時辰後,暗影回來。
“江寒已死,我們去的時候有人在殺人滅口,為了不暴露行蹤,我們並未出手。”
“好。”
殺人滅口?好在這江氏跑回來了,要不然,她也已經死在那裏了。
————
二皇子書房
“如何?”趙越看向地上跪著的黑衣人。
“江寒已死,江氏逃走,蘇悟未找到行蹤。”黑衣人回道。
“廢物,連個女子都找不到。”趙越氣急敗壞的扔下手邊的硯台,砸在黑衣人的頭上,霎時間,鮮血直流,黑衣人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羅府呢?可有動靜?”趙越複又問道。
“沒有。”
“去查,再給我查,我就不信她還能上天入地了不成?”趙越怒不可遏,“袁齊誌,繼續給我用刑,他們不是想救他嗎,我倒要看看這紈絝公子還能堅持到幾時。”
他眼中滿是厲色,黑衣人應聲退下。
————
羅府
“他們可還安好?”羅卷抓著剛剛進入房間的肖文,悄聲問道。
“嗯,那個大哥哥已經醒了。”肖文自豪的仰著小臉,“姐姐還抓了一個婦人,姐姐說她不會輕舉妄動,讓你也保護好自己。”
羅卷輕笑一聲,伸手摸著他的頭。
難怪蘇悟會讓他將肖文肖陽留下,這種時刻,也就這樣聰明懂得自保的孩子能往外傳遞消息了。
此時的牢房裏。
袁齊誌又一次被提審,扳子打在身上還是那麽疼,鞭子的速度好像慢下來了,臉上好像已經沒有位置給他們放重拳了。
終於,他熬過來了。
月光透過小小的窗戶照在地麵上,他嘴角含笑看著那一窗的月色。
他一直在母親和姐姐的庇護下長大,如今他也可以獨當一麵了。身上疼嗎?怎會不疼,可那又如何呢?他是做好事的人,憑什麽要受到這樣的對待,認罪畫押?不可能的事。
他替別人頂過很多罪,受過很多指點,他都不在乎,因為他有戶部尚書府做後盾,誰能拿他怎麽樣?
可如今呢?後盾沒有了,從初時的慌亂到如今的鎮定自若,說不害怕是假的。可姐姐說這次不同,沒有人能救他,那麽他就自己救自己,他就不信這天下沒有說理的地方。
嘩啦啦
牢門再一次被打開,袁齊誌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這麽快就又要來逼問嗎?他身子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心中的意誌卻更加堅定。
可他看到了一張女子驚恐的臉,她眼中滿是驚懼。
“你們你們是誰?為何要將我綁到這裏來?”田蕊身子往後縮,卻被身後的人一腳踢倒在地上。
袁齊誌眉頭緊皺,不知他們這是要做什麽,這個女子他認得,田家的六小姐——田蕊。他在香脂樓見過她,還因她與田章有些爭執。
“怎麽?是不是看著十分眼熟?”剛才對他用刑的獄卒蹲下身子,滿眼挑釁的看著他。
袁齊誌撇開眼不去看他。
那人無所謂的站起身來,“沒關係,你不認罪畫押,我也不能逼你不是?”
啪~~
“啊”
那人蹲在田蕊身邊,一掌打在田蕊的臉上,田蕊發出慘叫聲,臉上瞬間出現五個紅色的印子。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這是什麽地方?”田蕊害怕的往後縮,卻因身上被繩子捆著而無法動彈。
“什麽地方?呀,我竟忘了告訴田小姐。”獄卒似是剛想起來一樣,向她挪了一步,雙手掰起她的臉看向袁齊誌,“那個人你是不是看著眼熟?”
田蕊不斷地搖頭,“我不認識他,你們放了我吧。”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不認識啊。”獄卒嘴角帶笑,像是安慰自己的妹妹一樣輕聲說著,“他可是在興都橫行霸道的袁家公子啊,你竟不識得他?”
“袁齊誌?”田蕊猛地睜大眼睛,“怎麽可能?”
她想起那日在胭脂樓門口,抓著她不放,非讓她彈曲兒的貴公子,她怎麽也無法將眼前這個沒了人形的人跟他聯係到一起。
“對啦。”獄卒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的消息一樣,裂開嘴笑道,“就是他,你猜猜看,如今這個時候他會不會為了救你,認罪畫押呢?”
獄卒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匕首,他用匕首輕柔的在她臉上劃過。
田蕊身子一僵,感受著冰涼的匕首劃過她的臉頰,她害怕的閉上眼睛,說話都帶著顫音,“我不認識他,真的不認識,就算他犯了什麽錯事也與我無關,你們不要這麽對我,嗚嗚。”
她的眼淚落在匕首上,晶瑩透亮,袁齊誌看得清楚。
“怎麽樣?袁公子,可是想好了?要不要憐香惜玉啊。”說著,獄卒哈哈大笑起來。
周圍的牢房裏竟也傳來底底的笑聲,為這黑暗而又讓人窒息的牢房,添了一絲冷寒。
袁齊誌就那麽看著他,不動聲色。
“袁公子不會以為我不敢動手吧?”獄卒笑著說,“放心,她是我從花街柳巷劫來的青樓女子,怎會有人想到她會是田府的六小姐呢?
剛才的聲音你也聽到了,你若不懂得憐香惜玉,這牢裏可是有很多人懂得的。”
袁齊誌眼中噴火,似要將那獄卒灼燒。
“不要啊,不要你們放了我吧,我讓我哥哥給你們送銀子來,我以後再也不去那種地方了,你們放了我吧。”
田蕊拚命的搖頭,痛哭流涕,哪兒還有一點兒女子的嬌蠻。
“袁公子可是想清楚了?”獄卒將手中的匕首再一次放在田蕊的臉上。
袁齊誌不語。
“袁齊誌,你到底犯了什麽事,讓他們這般對我?”田蕊對著袁齊誌哭喊道,“你救救我好不好,你救救我。”
犯了什麽事?他哪裏知道自己犯了什麽事?
“啊”隨著一聲慘叫,田蕊的臉上多了一道血痕,“袁齊誌,你救救我,求求你了,嗚嗚”
救她?可誰來救他呢?
“嗯?這一刀有點兒歪了,不過沒關係,右臉再來一刀,對稱了就好看了。”獄卒仔細的端詳著田蕊的臉,輕聲說著。
“不不要”田蕊不停的搖頭,絕望的看著對麵一臉輕笑的人。
“啊”
獄卒看了一眼撇開臉的袁齊誌,又看著田蕊的臉,自言自語道,“嗯,這樣就好看多了。”
他用商量的語氣說“下一刀劃在脖子上,如何?”
“不”
女子淒厲的叫聲,終於讓袁齊誌投降了。
“我認罪。”一個及細小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
“你說什麽?”獄卒輕笑著,確認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袁齊誌轉過頭,看向那張他無比厭惡的臉,然後看向那張臉旁邊滿臉血紅的小臉,“我說我認罪了。”
“嘭”的一聲,獄卒將田蕊扔在地上,“你若早認下了,她也不至於受這麽多罪不是?”
田蕊如獲新生,趴在地上低聲抽泣著。
“田姑娘,你剛才問我犯了什麽事,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
沒等袁齊誌將話說完,獄卒扔在他麵前一張紙,“當街強搶民女,霸占百姓產業,勒死孕婦,一屍兩命。”
袁齊誌輕笑一聲,右手在左手手背上輕輕摸了一下,暗紅的血,印在他的右手食指上,他左手按著地上寫滿罪狀的紙,右手輕抬,看向還在瑟瑟發抖的田蕊。
“這滿紙罪狀,我一樣都沒有做過。”
他重重的將自己的食指印印在紙上,再次看向田蕊,“不知這個答案,姑娘可還滿意?”
田蕊瞪著眼看著一臉苦笑的袁齊誌,眼眶中眼淚在不停的打轉,他他什麽都沒做?
“我既已認罪畫押,還煩請您將田姑娘送回田府。”
獄卒輕笑著搖頭,“袁公子不必擔心,我們從哪裏找到的姑娘,便送回哪裏,至於她有沒有命活著回到田府,還要看姑娘的運氣,您說是吧?”
袁齊誌輕歎一聲,“姑娘自求多福吧。”
說完,閉上眼,不再看這一室的荒涼。
聽了袁齊誌的話,田蕊沒有再哭一聲,她任由獄卒將她拖出牢房,被蒙著黑色麵巾的黑衣人扔在花街柳巷破舊的巷子裏。
五哥警告過她,讓她不要再踏足這個地方,她偏不。
這裏有夜間最漂亮的燈火,有讓人向往的煙火氣,有悅耳的琴音,可這所有的熱鬧背後安靜的角落裏,有多少為之悲鳴的女子呢?
她所看到的一切美好背後又是多少人的付出呢?
為生活,為親人,為她這個陌生的人,他們每個人都隱藏著自己的痛苦。
世間好心人雖多,卻又有多少條命可以任她如此揮霍?
月亮好圓,臉上還在流著熱血,可為什麽心裏缺了好大一塊兒?
……
次日一早,興都城內議論紛紛,無非都在說著一件事。
田家六小姐,一時貪玩兒,跑至花街柳巷,被人擄走,歸來時滿臉血跡,神誌不清。
幾位富家公子巧遇田家小姐,將其送回田府。
午時剛過,興衛府傳出消息,戶部尚書府七公子袁齊誌對自己的惡行供認不諱。此案因事態嚴重,已將所有卷宗呈交皇上親自定奪。
戶部尚書袁江河,被急急召入宮中。
啪嚓
袁夫人正在與自己的女兒袁齊善用飯,聽到稟告,她放下筷子,猛地站起身來,“你說什麽?”
“夫人,七公子已經認罪畫押,老爺匆匆趕去宮裏,怕是”
袁夫人聽完,直接暈死過去。
袁齊善將母親扶至床榻,默默的閉上眼睛,他終是沒有受住那般酷刑,認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