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想牽線牽線,想剪線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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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落水湖,到尚德酒樓,再到尚城山,這一日他們走遍攬尚城。

    日落西山,馬上兩人不徐不疾的在山道上走著。

    “我曾經想過這樣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蘇悟懶懶的靠在莫頃延的身上,輕聲說著。

    莫頃延輕笑一聲,“聽梁亦念說,那時你的武功可是一點兒都不好,應當是被俠義之士相救之人才對。”

    蘇悟轉頭眯著眼睛看他,“你這是在笑話我,還是在吃醋?”

    莫頃延仰著臉,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都有。”

    她癡笑一聲,“若是這樣,我心裏倒是平衡了不少。”

    莫頃延假裝惱怒的在她頭上揉了揉,將她的頭發揉亂,“你這是報複。”

    蘇悟嗬嗬笑著,沒心沒肺的說著“是我先喜歡的梁亦念,他總對我愛搭不理的,小梨在一邊幫我出謀劃策,他才慢慢開始接受了我。”

    她能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一股涼意,那是莫頃延冰冷的眼神。

    她不想他們兩人因她有了隔閡,所以有些話,即使他不愛聽,她也必須說。

    “當時一心想著要救父親,所以沒太將兒女私情掛在心上。”

    “都私定終身了還說沒掛在心上?”莫頃延冰冷的聲音傳來,似是要將她凍僵。

    “呃……這你都知道?”她不免心驚。

    “梁亦念將你的嫁衣都做好了,就差選個黃道吉日成親了,我能不知嗎?”他冷哼一聲。

    蘇悟縮縮脖子,小聲說道“那也不能怪我啊,當時就算我喜歡你,你也看不到我呀。”

    莫頃延無奈的將她攬入懷中,惆悵的說道,“怪我,是我沒有早些遇到你,若不然,往後那些事情就不會發生。”

    “怎麽能是你的問題呢?”蘇悟掙紮著從他懷中出來,扭頭看他,“凡事都有因果,若不是那件事,我不可能重生,更不可能遇到你,喜歡你。

    我雖是蘇悟卻也是良子,上一世的事過了便過了,我們隻記得這一世,好不好?”

    莫頃延也不是真的想計較過往,他隻是害怕她心中還有那人的位置。

    看到她如此真誠的眼神,他也不忍心再說什麽。

    “好。”

    ————

    珞魅在屋外叫了蘇悟好幾聲,愣是沒聽到回應,無奈之下,他隻得進了她的房間。

    “喂,醒醒。”

    蘇悟翻了個身繼續睡。

    “醒醒。”他湊近她耳朵,提高了音量。

    “誰啊。”她一巴掌打過去,剛巧打在珞魅的臉上。

    “嗯?”

    睡夢中,蘇悟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她慢慢睜開眼睛,隻見珞魅正臉色鐵青的看著她。

    她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看向珞魅,“你怎麽來了?”

    “你是豬嗎?”

    嗯?這是什麽話?蘇悟皺眉看他,“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麽難看,還罵人,腦子生病了吧。

    “喊你多少聲了?跟沒聽見似的,睡得跟豬一樣沉,還”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左臉,“還跟我動手。”

    蘇悟聽的莫名其妙,表情無辜的看著他。

    珞魅看她這副表情,拿她沒辦法,白了她一眼,自己輕飄飄的坐去桌邊。

    “我看你是被莫頃延勾去心魂了。”

    蘇悟聞言,更是摸不著頭腦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說著,她起身披了件外袍,坐去珞魅的對麵。

    珞魅沒好氣的說“跟個傻子似的叫你半天,還被你打,自然是心情不好的。”

    蘇悟覺得她若是不道歉,珞魅今日的氣怕是消不了了,所以她嘻嘻笑著說

    “我若是當真這樣對你了,我跟你道歉,白日裏跑得太累了,所以睡的有點兒沉,我隻記得是在夢裏碰到了什麽東西,沒想著是打到你了。”

    珞魅聽她道歉,臉上多少好看了些,“算了,我才不跟你計較呢,明日有新案子,我來跟你說一聲。”

    “哦。”

    “就一個哦字就完了?”珞魅不滿的說道。

    蘇悟側頭看他,“要不然呢?什麽案子?誰殺的人?我問了你會說嗎?”

    珞魅無言。

    “你今日到底是怎麽了?這麽陰陽怪氣的?”蘇悟問。

    珞魅撇她一眼,“怕你隻顧著跟莫頃延卿卿我我,忘了正事。”

    蘇悟扶額,“當初是你建議我嫁他的,如今我們關係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你又這般說話,到底是想讓我們好,還是不想?”

    什麽破仙人,連人間的情愛之事也要管,怎麽不去當月老,想牽線牽線,想剪線剪線。

    “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不一樣了。”珞魅撇開臉,不看她。

    “有什麽不一樣的?”

    珞魅摳著自己的手指頭,孩子氣的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了,以後你便知道了。”

    “你”她怎麽覺得珞魅這些日子越發奇怪了,“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珞魅心虛的坐直身子,“哪兒有,什麽都沒發生,正常的很。”

    蘇悟知道,就算真的有什麽珞魅也不會告訴她,那就隻能當他是一時心情不快了。

    “還有事嗎?”

    珞魅抬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中有怒意,蘇悟平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珞魅歎口氣,對著她擺擺手,“走了。”

    珞魅剛走,她的眼皮又開始打架了,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挪到窗前,臉朝下趴在被子上,呼呼大睡。

    ————

    早起,蘇悟正在梳洗,門口傳來敲門聲。

    “誰啊?”

    “我。”是修嵐的聲音。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怎麽了?”

    “主子讓你去他院子吃飯。”

    “好。”她一邊答應著,一邊走出房間,將門關上,“蘇英呢?”她隨口問道。

    “剛練完武,我讓她去洗洗,一會兒我帶她吃。”

    “好,那我去了。”

    她這個姐姐做的是越來越不稱職了,幾乎將蘇英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修嵐來做了。她在想要不要將修嵐從莫頃延那裏討過來,幫她帶蘇英。

    不過很快她打消了這個念頭,修嵐自小跟在莫頃延身邊,就算莫頃延願意給她,修嵐也不會願意跟著她。

    莫頃延的院子門口站了幾個穿鎧甲的人,她有片刻的荒神,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往前走。

    “是蘇姑娘嗎?”沒等她遲疑多久,其中一個人走過來,對著她拱手問道。

    她猶豫著點頭,“嗯。”

    “禮王殿下請您進去。”

    “好,多謝。”

    她快走兩步,在幾個士兵的注視下,進了莫頃延的院子,心中暗暗想著,莫頃延處理軍中事務為什麽要叫她來呢?

    莫頃延房間裏已經有一個人了,他們二人正在交談,她怕是什麽軍機要務,所以不敢湊得太近,遠遠的站著,靜等他們把話說完。

    莫頃延從屋裏剛巧能看到她低著頭,用腳尖踢門檻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卓盛凡看到這一幕甚是驚訝,再看向屋外,瞬間明白過來,慢慢站起身來。他暗自慶幸自己先來找禮王殿下的決定是對的。

    “蘇悟。”

    蘇悟聽到莫頃延叫她,她猛地抬頭,便看到他滿臉笑容的對著她招手,她看了一眼他旁邊站著的人,掙紮片刻,小跑著進了屋子。

    “小女參見禮王殿下,不知殿下,找小女前來所為何事?”

    平日裏沒規矩也就算了,此刻當著別人的麵,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莫頃延忍著笑意,對著她道“起來吧。”

    “是,殿下。”

    “這位是攬尚城守備卓盛凡。”莫頃延指著卓盛凡對蘇悟介紹道。

    “卓大人好。”蘇悟低著頭微微行了一禮。

    卓盛凡忙回了一禮,“蘇姑娘好。”

    “卓守備說昨夜夢中遇到一位叫珞魅的仙人,仙人讓他來此找一位名叫蘇悟的女子。”莫頃延道,“他知道本王在這裏,所以先來隻會本王一聲。”

    蘇悟抬頭看向卓盛凡,卓盛凡對著她點點頭。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不再拘禮,直接坐去莫頃延的身邊,對著莫頃延埋怨道“你怎麽不早說?”

    “戲都開場了,我不好意思打斷。”莫頃延笑著遞過筷子。

    蘇悟順手拿過,對著卓盛凡說“坐啊,還沒吃早飯吧,先吃了飯再說。”

    卓盛凡看看禮王殿下,再看看這位叫蘇悟的女子,再次替自己捏了一把汗。若是他不經過禮王殿下直接去找了蘇姑娘,到時蘇姑娘再與禮王一說,他就算滿身是嘴都說不清啊。

    莫頃延見他站著不動,出聲道“愣著幹什麽?坐下吃啊。”

    卓盛凡慌忙坐回剛才的位置,心不在焉的一邊扒拉飯,一邊看著身邊的兩人眉目傳情,這飯當真是讓人難以下咽啊。

    “吃好了嗎?”見蘇悟放下筷子,莫頃延也將自己手中的筷子放下,柔聲問道。

    “嗯”

    卓盛凡見狀,也慌亂的將自己的筷子放下,腰背挺得直直的。

    “卓守備可是吃好了?”蘇悟見他緊張的挺直背,好笑的看著他問道。

    卓盛凡瞟了一眼蘇悟,然後眼睛眨巴著說道“末將吃好了。”

    蘇悟叫人進來將桌子上的剩飯剩菜端了出去,重新換上三杯清茶。

    “卓守備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便是。”

    卓盛凡先看了一下禮王殿下的臉色,見並無異樣,才開口道“末將想請姑娘救一個人。”

    “誰?”蘇悟問道。

    “是末將的一個兄弟,不過他是在曦營。”

    聞言,蘇悟看向莫頃延,恒國守備救曦營的人?難道是他們放在曦營的暗樁?

    莫頃延對著她輕眨了下眼睛,並沒有說什麽。

    “你繼續說。”蘇悟道。

    “他叫丁聰,是曦營的一個千總。”卓盛凡說,“前些日子他被誣陷勾結恒國人,謀害曦中參將宋溫玄,他們還在他房中搜到了我與他來往的信件,並派人在雍向城找到了與他勾結的恒國人的落腳點。

    可我們平日裏寫信從未涉及軍中事務,那封信是有人刻意偽造的。”

    “你們一個曦國千總,一個恒國守備,是如何成為兄弟的?又是為何要有書信往來?”蘇悟問道。

    “姑娘有所不知,這攬尚城二十年多年前曾是曦國邊境,末將與丁聰那時是鄰居。

    一場戰爭,曦國失掉了攬尚城,皇上仁慈,允準攬尚城百姓自己選擇是做曦國人還是恒國人。

    家父早逝,家母不願奔波,所以仍居住在原來的地方。

    丁聰的父親是商人,生意全在曦國,自然是不能留下的,所以他全家搬到雍向城,他還是曦國人,而我成了恒國人。”

    蘇悟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恒國皇帝仁慈嗎?她此時有些糊塗,眼神不自覺的瞟向莫頃延。

    “我們自小生活在邊境,都想當將軍。”他說著,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所以各自參軍,並相約,二十年後,誰當的官大,就聽誰的,如今已經過去十五年了。

    進入軍營之後,我們一直都有書信往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們從未泄露過軍中事務。

    就算日後攜家眷搬遷,也絕不會透露自己在軍中得知的任何秘密。”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著莫頃延說的,蘇悟自然明白他的用意,隻是她不明白,怎樣大度的將領才會允許自己的手下投敵呢?

    他們的約定也太兒戲了吧。

    “你說的約定,都有誰知道?”蘇悟問。

    卓盛凡搖頭道“這些話都是我們小時候說的,我們分別也有二十多年了,期間從未提及過,十五年前我們從軍的時候,也是隱晦的在信中點出兒時的約定,應該沒有第三人知道。”

    蘇悟問“你們的家人呢?”

    “我家中妻兒根本不知道丁聰這個人,丁聰的妻女應該也是不知道的,這畢竟關係到兩國的軍營,我們很謹慎。

    到了二十年,我們或許當那是兒時的玩笑話,各為其主,戰場上刀兵相見也未可知,怎能輕易對人言?”

    之所以執著於這份兒時的約定,不過是執著戰爭過後的人情冷暖罷了。

    一個小小的將領想要挽回一個國家的命數,不可能的。

    信件?恒國人?誣陷?丁聰?卓盛凡?蘇悟思考著其中的線索。

    “他們查到的落腳點,正是我們前幾日住的地方。”莫頃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蘇悟微微挑眉,這麽說來,此事跟她還有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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