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管事嚇得冷汗直流，王爺說了，這個院子的人想要什麽他就得給什麽，平日裏什麽好的都送來這裏，可見王爺對這姑娘有多上心。

    可王爺並沒有跟他說這姑娘的身份，她也不算是個正經主子，外麵那個可是嫣夫人，如今後院最得王爺心的主子。

    搜？還是不搜呢？讓他做決定？

    “姑娘想如何？”

    “想搜就搜唄，你去搜。”

    孟管事的腿一下子軟了，“小的”

    “你這是做什麽？”蘇悟想去將他扶起來。

    他慌忙撤開，自己站了起來，他哪兒敢讓這姑娘扶啊。

    “我這也不是嚇唬你，外麵那幾位到底是你們王爺的女人，我不能不敬。寧王府我也不熟，讓我院子裏這幾個搜，她們肯定是不滿意的，所以隻好麻煩你來搜了。”蘇悟解釋道。

    孟管事暗暗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麽回事，這就好說了。

    “小的去院外跟幾位夫人說一下，看她們意下如何。”

    “好，你去吧。”

    “當真讓她們搜啊？”秦鬆仁不滿道。

    蘇悟看他一眼，“知道什麽叫寄人籬下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讓他搜總好過讓那幾個丫鬟搜吧？”

    秦鬆仁癟了癟嘴不再多話。

    沒過多久，孟管事就回來了，“各位夫人對姑娘的安排很滿意。”

    “那行，蘇英你跟著孟管事去找找看，看有沒有她們丟的東西，有就拿出來還給她們，沒有就讓孟管事去回話。”

    說完，她無趣的走到亭子裏坐下，手撐著頭，眼睛閉上，困啊。

    “你就不怕真的搜出來什麽？”秦鬆仁坐在她身邊，看著她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問道。

    “搜出來就搜出來唄，大不了還回去。”蘇悟並不睜眼。

    “這不是還回去那麽簡單的事。”秦鬆仁道。

    “怎麽說？”蘇悟睜開眼看他。

    “往小了說你是賊，往大了說”秦鬆仁頓了頓道，“可能搜出其他見不得人的東西，那就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事情了。”

    正說著，孟管事和蘇英已經搜完出來了。

    孟管事笑著對她欠了欠身，“姑娘，小的並沒有找到嫣夫人丟失的東西，小的這就去稟告。”

    “好，去吧。”蘇悟對著秦鬆仁挑挑眉。

    蘇英手裏卻抱著一件衣服，她走到蘇悟麵前，疑惑的問“姐姐，這是誰的衣服？前幾日我整理衣服的時候沒見到啊，怎麽放在你床上？”

    “呀，她手裏怎麽會有男子的衣衫？看那樣式和布料也不會是他們幾人穿的呀，更不會是王爺穿的，還是在床上發現的，難道”門口一個丫鬟提高了嗓門喊道。

    聞言，蘇悟無奈歎口氣，白了秦鬆仁一眼，秦鬆仁倒是得意的挑了挑眉。

    “你去說是你的衣服。”蘇悟對著他道。

    “我不去。”秦鬆仁側過身子，“你看這粗布料子，明顯是為你特意找的，我承認了多浪費她們的心意啊，再說，我的衣服出現在你床上也不合適啊。”

    蘇悟對他翻了個白眼。

    蘇英一臉窘迫的看著她，“姐姐，是不是我不該將這個拿出來？”

    “沒事。”蘇悟安慰道。

    想找她麻煩怎樣都能找得了她的麻煩，跟誰拿出來的有什麽關係呢？

    門口一群人諷刺的話語一句接著一句，蘇悟真是好奇，這些話都是從哪兒來的，一句比一句難聽。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連舒恍都忍受不了了。

    不過這是他的失誤，他不敢對著她們說什麽，一會兒王爺回來，他自己領罰就是了，可為什麽還要忍受她們的言語折磨呢？

    莫頃廷剛入府就聽說蘇悟的院子出事了，他倒也不急，實話說，他也有心讓她先體驗體驗王府後院的日子，免得以後到了禮王府動不動就給莫頃延找事。

    若莫頃延知道他這般貼心，應該要感謝他的。

    可他沒想到，隔了大老遠都能聽到女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意識到事情嚴重，他快走兩步來到蘇悟小院門前。

    他自己都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他這後院也就這六個女人，一下子聚齊了，加上十幾個丫鬟，天哪，這是要做什麽？

    “王爺”嫣夫人第一個看到莫頃廷，她快步走到莫頃廷身邊告狀，“王爺，那女人院子裏竟然有男子的衣衫。”

    莫頃廷嫌棄的躲開，她院子裏還有男人住著呢，有男子衣衫多正常啊。

    “都閉嘴。”

    莫頃廷一聲令下，剛才還一陣喧鬧的幾人頓時噤聲。

    院子裏的蘇悟忍不住長出一口氣，總算安靜了，再這樣下去，她要瘋了。

    “滾回你們的院子去。”莫頃廷厲聲道。

    “王爺”嫣夫人剛想再說什麽，莫頃廷一個眼神過去，她嚇得連退兩步，跟在其他人身後快步離開。

    見人都走了，舒恍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邁步上前，對著莫頃廷拱手道，“是屬下辦事不力，讓歹人有機可乘，請主子責罰。”

    “先說說怎麽回事。”

    舒恍將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聽罷，莫頃廷吩咐道“去查一查是誰將東西放進去的，就算你不在，蘇英還在呢，連蘇英都沒有驚動，武功一定不凡。”

    “是，屬下這就去查。”

    莫頃廷擺了擺手，讓他離開。

    蘇悟含笑看著莫頃廷進了院子，昨夜聽莫頃延說過之後，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跟莫頃廷相處了，不過因為剛才那一鬧騰，她除了笑也沒其他表情了。

    “感謝王爺替我解圍。”

    “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莫頃廷斜她一眼，“感謝？看戲還差不多。”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她也就沒再掩飾，直接笑出聲來，這一笑不要緊，連著蘇英和秦鬆仁也跟著笑了起來。

    “夠了。”莫頃廷惱道，“若不是莫頃延昨夜前來，會有今日這事？笑一下得了，別得寸進尺。”

    “嗯？禮王來過？”秦鬆仁馬上反應過來，轉頭問蘇悟。

    蘇悟嘴角一抽，“早起還沒用飯呢，餓了，你和蘇英去廚房拿早飯。”

    秦鬆仁還想問什麽，被蘇悟趕了出去。

    “王爺這後院再熱鬧也不該拉我下水吧？”他的女人三天兩頭往她這兒跑是什麽意思？她隻是個客人，有這樣的待客之道嗎？

    “早早感受一下，免得去了禮王府不適應。”還笑話他？沒幾日她也得成為她們中的一人。

    “這話的意思，我還要感謝王爺了？”

    “自然。”

    蘇悟搖頭，“王爺是覺得我隻能有一個選擇？即使我與莫頃延感情誠摯，卻也隻能為了他的前途嫁他為妾，每日可憐兮兮的等著他的垂憐？”

    莫頃廷轉向她，眼中的理所當然那麽刺眼。

    “王爺可曾真的將你後院的哪個女人放在心裏？”蘇悟迎上他的目光，認真的問道。

    莫頃廷眼中卻充滿了疑惑，不知她要說什麽。

    “這就對了，自己不在意的人，就算為了你爭風吃醋，你也隻當一場戲，看過就結束了。

    可真正在意的人，你不會將她置於這樣的處境，哪怕你是真的在意她，想要得到她。”

    莫頃廷冷笑一聲，“你不會到了如今，還在奢望莫頃延能娶你做王妃吧？”

    “王妃這個位置對我來說沒那麽重要，我也不會讓他在我和誰之間做抉擇。”蘇悟低頭淺笑，“實話說，我也想過嫁入禮王府為妾。

    可這都是一時的衝動，我不想親眼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對其他的女人關懷備至，更不想讓別的女人拿這些來諷刺我，挖苦我。”

    “那要如何？”

    “還沒想好。”

    沒想好嗎？怎麽會？離開啊，眼不見為淨，雙方都不必為難，哪怕心會痛，也好過互相折磨。

    昨夜說的兩不相欠，不正是在為不久後的離開做準備嗎？可這些她隻能埋在心底。

    “那便等到那一日到來，本王很想看看你如何做決定。”

    “王爺這是看戲看上癮了？”蘇悟瞪他一眼。

    “本王最大的喜好便是看戲，戲中人的命運能掌握在本王手裏，那就再好不過了。”莫頃廷意味深長的說。

    蘇悟諷刺道“王爺真是好興致。”

    莫頃廷笑而不語。

    ————

    眼看到了年末，蘇悟身上的傷，除了左鎖骨和右小腿上還有淺顯的疤痕以外，其他的地方都完好如初。

    蘇悟在讚歎莫頃廷給的藥膏神奇的同時，也暗罵他當時下手太狠，讓她身上留了這兩處疤痕。

    想到當時的情形，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哇下雪了。”屋外傳來蘇英的驚叫聲，她忍不住走到門口，抬頭望天，要過年了嗎？

    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一股寒意隨之而來，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風。

    “你不出去？”珞魅從她身後走來。

    她隻轉頭看了他一眼，“太冷了，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是有什麽案子嗎？”

    “沒有，看到你這兒下雪了，就過來看看，我還挺喜歡下雪的。”說著，他邁出屋子，伸手去接紛飛的雪花。

    雪花還是透過他的手，飄落在地上。

    “咦珞魅？”秦鬆仁看到珞魅，滿臉驚喜，小跑到他身邊。

    舒恍聽到秦鬆仁的聲音，露出半個身子往裏看，卻什麽都沒看到，一臉疑惑的退回去。

    “秦哥哥，你在說誰？”蘇英也跑過來，仰頭看他。

    蘇悟瞪了他一眼，他尷尬的摸摸腦袋，“沒誰，我們去那邊兒玩兒。”

    “沒想到你還挺招人喜歡的。”蘇悟對著珞魅挑眉道。

    珞魅輕歎一聲，“這就是我白日不現身的原因，凡是交換過魂魄的人都能看到我。”

    “你計算過自己交換過的魂魄還活著的有多少人嗎？”蘇悟好奇的問道。

    他想了片刻道“應該有幾十個吧？”

    “這麽多？”

    “可想而知，世間的冤案有多多。”珞魅搖頭歎息。

    聞言，蘇悟一臉愧疚的問道“這麽說來，我這些日子受傷，豈不是少救很多人？”

    珞魅愣了一下，勉強勾起嘴角對她笑了笑。

    “這也到年關了，能不能允許我過了年再重操舊業？”蘇悟諂媚道。

    “你確定要重操舊業？”珞魅狐疑的圍著她饒了一圈。

    “怎麽？”蘇悟不滿道，“你這是嫌棄我，不想繼續當我的引路人了？”

    “嫌棄是有的，但就算是不想當也已經是既定事實，擺脫不掉了。”

    “那就好，要的就是擺脫不掉。”蘇悟對著他努了努嘴。

    珞魅被她這模樣逗樂了。

    過了一會兒，珞魅問道“嫁了人以後，就沒有之前方便了，莫頃延沒說什麽？”

    “誰說要嫁人了？”她低頭又將披風緊了緊，隨口道。

    珞魅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攬尚城的時候，是誰說寧願做妾也要嫁給他的？”

    “有嗎？誰說的？我倒是聽李崇茵這麽說過。”蘇悟錯開臉，不去看他。

    “他為了救你，從攬尚城到亙都，十日幾乎不眠不休趕了回來，現在你說不嫁了？”

    蘇悟被他這麽質問，忍不住一陣心虛，腳步一點點往右移，“怎麽說的跟我對不起你似的？”

    “你不嫁他，對得起誰？修嵐不遠千裏跟著你去曦國，還為了你受那麽重的傷，不也是為了他主子嗎？李崇喬一路將你護送回來。梁亦念到現在還不願放手。

    還有我，從一開始就看好你們兩個，說了那麽多，做了那麽多，你都當沒看到嗎？你自己算算，不嫁他，你對得起誰？”

    蘇悟被他逼迫的無處可躲，轉身回了房間。

    “他們對我的恩情我會還，可這跟我嫁不嫁他有什麽關係？

    他麵前擺著兩個很好的人選，一個曦國公主，一個儒陽侯府千金，我當真嫁去做妾，沒幾日就得將自己氣死，還不如眼不見為淨，任他如何折騰呢。”

    珞魅緊跟著來到她身邊，“他能不顧性命的救你，就已經說明他不會將你至於那樣的境地，這些都是你自己的猜測而已。”

    “你知道我留在他身邊要給他帶來多大的困擾嗎？”蘇悟低下頭，“現在這樣的情況，隻有莫頃廷一個人知道我與他的關係。

    一旦我嫁入禮王府，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我與他之間的牽絆。到那時，他不僅要顧及朝堂上的明槍暗箭，還要顧及我在後院會不會被人欺負。

    他現在明麵上是太子的人，私下卻要為莫頃廷做事，這已經夠讓他心力交瘁的了，加上一個我，他有多大的能耐能將這一切協調開？你考慮過嗎？”

    珞魅沒有作聲。

    她繼續道“我也想留在他身邊，哪怕隻是陪著他也好，可我一旦暴露，他的弱點也就暴露了。

    莫頃廷可以利用他這個弱點，別人也可以，甚至更狠毒。

    我寧願天各一方，各自安好，也不要他為了顧及我而束縛手腳。”

    看著她雙手捂臉痛苦的模樣，珞魅輕歎一聲，“是我太心急了。”

    蘇悟抬起頭看向珞魅，眼圈微紅，“我能為他做的也隻是放手而已。”

    “好好休息，我過了年再來找你。”

    珞魅在她肩上輕輕拍了兩下，轉身離開。

    珞魅走後，蘇悟躺在床上，即使蓋了厚厚的被子，卻依然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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