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慢慢暗淡的目光，蘇悟俏皮的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我幫你？”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剪紙已經到了她的手中，人一陣風似的跑遠。

    秦鬆仁暗暗歎口氣，抬步跟上。

    他們兩人將整個院子的窗戶全部貼上窗紙，過年的氣氛更加濃鬱，看著自己辛苦的成果，兩人跟孩子似的傻傻的笑著。

    傍晚，蘇悟和秦鬆仁正吃著晚飯，莫頃廷從外麵回來。

    他仿佛已經習慣了兩個人不等他吃飯，毫不在意的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一塊兒鮮嫩的豆腐放入嘴中。

    “今日曦國送來國書，年後一月底和親公主便會來亙都。”他淡淡開口道。

    蘇悟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去，“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兩女爭一夫，她也不是其中之一啊，他不是已經將她安排好了嗎？

    “還要委屈你在這裏住上一個月。”莫頃廷看她一眼。

    蘇悟敏感的察覺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你是在期待一個月以後的好戲嗎？”

    莫頃廷也不遮掩，嘴角上揚，“自然，我們來打個賭吧？”

    “什麽賭？”蘇悟警惕的看著他，不覺得從他嘴裏能說出對她有利的話來。

    “如果莫頃廷能在成親當日力排眾議立你為王妃，本王拿二十萬兩黃金給你做嫁妝。”

    莫頃廷臉上的笑意更濃，蘇悟根本不知道他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如果他按照你的安排，隻願以妾的身份將我納入府中呢？”

    “這是本王的想法，隻要本王不說，他便不知。若真如你所說，我們兄弟兩個也算是心有靈犀了，如果這樣的話，本王一高興，說不定就”

    說到這裏，他撇了撇嘴，搖頭道，“不行，就算心有靈犀，本王也是要從你這裏得到點兒什麽的，拿什麽做賭注呢？”

    他上下打量著蘇悟，像是要從她身上找到一點兒可以拿來做交換的東西一樣。

    “我有說過要跟你打賭嗎？”蘇悟不自在的拉了拉衣服，微微側轉身子。

    “就拿他做賭注吧。”莫頃廷突然將視線定在秦鬆仁身上。

    正暗暗觀察兩人的秦鬆仁突然被點名，一臉茫然。他們打賭，跟他有什麽關係？

    蘇悟顯然也沒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他？”

    “對，你不會天真的以為自己嫁去了禮王府，還能帶上一個男人吧？”莫頃廷嗤笑一聲，“將他留在這裏，說不定，本王還能將他培養成可用之人呢。”

    “我寧願當個廢物。”不等蘇悟開口，秦鬆仁憤憤道。

    跟在這人身邊？他還沒活夠呢，就算他現在知道這人是跟莫頃延一夥兒的，也不能隨意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別人手中。

    他真的值二十萬兩黃金嗎？誰知道這人心裏在算計著什麽？

    蘇悟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對著莫頃廷勾勾嘴角，“你也聽到了，他不願。”

    “棋子哪兒有自己做主的道理？”莫頃廷冷哼一聲，“你都未必做得了主，還擔心別人？如今執棋的是本王和莫頃延。”

    說完，他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你這叫打賭嗎？一個人的棋局而已。”蘇悟在他身後不滿道。

    莫頃廷停下腳步，靜默片刻，抬步離開。

    一個人的棋局嗎？她成了王妃，二十萬兩黃金作為嫁妝，她是贏家。她作為妾嫁入禮王府，他幫她收拾殘局，她還是贏家，到底是她一個人的棋局，還是他？

    走出院子，他看向薑素現在居住的方向，他們已經敗了，與他們一樣的莫頃延和蘇悟會成功嗎？他期待著。

    眼看著莫頃廷離去，秦鬆仁轉頭問向蘇悟，“他這是什麽意思？”

    “我哪裏知道？”蘇悟氣的甩了手中的筷子。

    本來她對莫頃廷的印象已經好了很多了，可他偏偏一次次將好不容易積攢的好印象撕去。

    “我就這麽莫名其妙成了你們的賭注？”秦鬆仁簡直要發狂，他招誰惹誰了？

    蘇悟抬眼瞪他，“認命吧。”

    秦鬆仁一下子沒了力氣，絕望的趴在桌子上，看著她，“蘇悟，我是你帶來的，你不能不管我，我不要呆在這裏。”

    “我也不想呆在這裏，誰管我啊？”蘇悟沒好氣的在他額頭上戳了戳。

    “你去求求莫頃延，讓他帶我們出去吧，這裏比牢裏還難熬，那家夥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麽今日突然發起瘋來？”他簡直欲哭無淚。

    蘇悟白他一眼，別說莫頃延如今正忙得焦頭爛額，就算不忙，這件事也不該去找他訴苦。

    莫頃廷明擺著是想通過這件事為難莫頃延，她又怎麽能真的如他所願呢？

    力排眾議？怎樣的人才有可能力排眾議？

    是莫頃廷這樣不顧世俗眼光，特立獨行的人，是太子那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毫無顧忌的人，是皇上那樣心狠手辣，萬人敬仰的人。

    莫頃延在他們眼中算什麽？一隻隨手可以碾死的螞蟻罷了。

    想到她一直以來的打算，莫頃廷這樣的，竟奇跡般給了她逃離的借口。

    今日是除夕，跟幾日前的熱鬧相比，今日的寧王府竟顯得有點兒冷清，連平日裏為他們端茶送水的小丫頭也不見了蹤跡。

    院子裏好不容易出現一個侍衛，蘇悟忙走上去問道“今日府裏怎麽了？人都去哪兒了？”

    “今日除夕，王爺不在府中，所以，除了我們這些侍衛和一些必要差事上的人，王府裏其他的丫鬟小廝多數歇著了。”

    “為何？”除夕不該是最忙的時候嗎？

    “王爺這麽說的，我們就這麽做了，沒人知道為什麽。該忙的前些日子也忙完了，就算守著，多數的心思也都跑沒影兒了，還不如歇息歇息，迎接新的一年。”

    “好，多謝。”

    侍衛行禮離開。

    莫頃廷會是這麽想的？她才不信呢。

    “一定是你前兩日的話惹著他了。”秦鬆仁走進來，小聲說道。

    蘇悟瞟了他一眼，沒理會，自顧自的的去吃飯了。

    “你說他到底留我做什麽？”秦鬆仁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麵前香噴噴的飯菜對他來說是吃一頓少一頓的牢飯。

    見蘇悟還是不理會他，於是他拖著椅子挨著蘇悟坐下，“我想了兩日了，隻有一個答案，他怕我跟莫頃延搶你？”

    蘇悟一掌推過去，秦鬆仁差點兒栽在地上。

    “開玩笑呢。”他嗬嗬笑著，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你看這兩日為了這事你悶悶不樂的，你放心，就算留在這裏，他也不可能吃了我。”

    蘇悟沒說話，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夾著盤子裏的菜。

    “再怎麽說也還有一個月呢，你現在再愁能怎麽著？今日可是除夕，你就準備用這樣一張臉對著我？”秦鬆仁苦哈哈的訴說著，

    “我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是我在外麵過的第一個年，本來心裏萬分憧憬，照這樣下去，哼連口熱飯都吃不上了。”

    蘇悟轉過頭來看著他，原本心軟想安慰幾句，看到他眼中的狡黠，出口的話卻變成了，“晚上我給你做飯吃？”

    秦鬆仁瞬間打了個飽嗝，拖著椅子挪開，“當我什麽都沒說。”

    見他這副模樣，蘇悟忍不住笑了。

    秦鬆仁挑眉一笑，“這樣才對嘛，大過年的，開心一點兒，有什麽難事過了年再說，大不了我留下來給莫頃廷使絆子。”

    無論為妃還是為妾，與她而言應該沒有什麽不同，隻要嫁的那個人是莫頃延。

    可對於他而言，兩者都是災難，他並不屬於這裏，也無心在此長久安定，或許趁此機會跑回曦國也不失是一個好主意。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除了一日三頓飯，其他時間隻他們二人，無聊的抓狂。

    明明該是不一樣的日子，卻過得跟平日沒什麽差別，這讓兩人更加煩躁。

    外麵劈裏啪啦的炮竹聲，無情的襯托著他們的冷清。

    眼看著子時都過了，他們愣是坐在花廳裏不願離去，眼皮子一下，兩下的往下掉著。

    “我們去外邊吹吹風吧？”秦鬆仁突然從椅子上彈起，提議道。

    蘇悟興趣缺缺的搖搖頭，無力的站起身來，嘴角勉強勾起，敷衍道，“回去睡覺了，新年好。”

    見她如此，秦鬆仁也泄了氣，端起桌上的茶水灌進肚子裏，也抬步往屋外走去。

    他們剛出了花廳，兩道人影便落了下來。

    院子裏瞬間出現數十名侍衛，鋒利的刀鋒正對著落下的兩個人影。

    看清兩人的臉，侍衛對著他們拱了拱手，又瞬間消失。

    蘇悟和秦鬆仁對視一眼，然後將視線定格在兩個氣喘籲籲的人身上，他們臉上微紅，大口的喘著氣，似是被什麽凶猛的野獸追趕著一樣。

    “你輸了。”莫頃廷喘著粗氣，狼狽的指著莫頃延道。

    莫頃延看向蘇悟，目光仿佛要將眼前的人鎖住一般，“我認輸。”

    “舒恍。”莫頃廷調整呼吸，對著門外喊道。

    “屬下在。”舒恍很快出現在院子裏。

    “去大廚房看看有什麽食材，多拿一些過來。”莫頃廷吩咐道。

    “這”舒恍遲疑的看向莫頃廷。

    莫頃廷臉上滿滿的得意，像是個贏了比賽的小孩兒，“禮王殿下輸給了本王，要給本王做飯吃。”

    聞言，舒恍不可置信的看向莫頃延，禮王殿下做飯？主子還敢吃？

    “快去。”莫頃廷失了耐心，催促道。

    “屬下這就去。”舒恍躬身離開。

    雖然很高興能在新年的第一日見到他，可這樣的出場，怎麽說都有點兒不符合他的身份，蘇悟看著他道“你怎麽來了？”

    莫頃延滿帶笑意走到她身邊，“來蹭飯吃。”

    “自己做的飯也叫蹭？”蘇悟好笑的看著他。

    莫頃延沒說什麽，拉過她的手，輕車熟路的向小廚房走去。

    院子裏留下的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撇開臉去，又各自回了自己房間。

    “你們不是去參加宮宴了嗎？怎麽回來還要吃飯？”蘇悟一邊走，一邊開口問道。

    “想著來找你，沒吃幾口。”莫頃延笑著回道，“你也許久沒吃過我做的紅燒肉了，想做給你吃。”

    蘇悟心間瞬間劃過一絲暖意，眼中也多了一絲心疼，“在宮中與人周旋那麽久一定累了吧？”

    “不累。”莫頃延緊了緊自己握著的小手，“官場上的話早說習慣了。”

    怎麽可能不累？他雖然笑著，眼角的疲憊卻那麽明顯。

    “我也學會了做飯，不如我做給你吃？”

    “真的？”莫頃延眼睛一亮，然後皺眉，“我跟二哥比賽，誰晚到誰做飯，我輸了。不過你要是想為我一個人做飯的話，我樂意至極。”

    想到他剛才說的話，蘇悟猜測道“你不會是為了給我做飯，故意輸的吧？”

    “嗯。”

    莫頃延笑著點頭，蘇悟正要皺眉，他猛地俯下身子在她臉上輕啄了一下，“是不是很感動？”

    蘇悟小臉漲得通紅，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嗔怪道“你做什麽？”

    莫頃延笑得越加開心，拉過她的手進了廚房。

    一個時辰以後，在莫頃廷的多次催促下，菜終於上桌，六菜一湯。

    秦鬆仁在房間裏等了這許久，肚子早就餓了，可花廳裏坐著的可是兩個王爺，他不請自去純粹找死。

    好在蘇悟惦記著他，讓舒恍去叫他。

    這樣一來，他也就大大方方的從房間裏出來，坐在蘇悟的右側。

    莫頃廷也不說什麽，麵色不太好看的拿起筷子向一盤豆腐夾去，可他的筷子還沒碰到豆腐，莫頃延連豆腐帶盤子拉到自己麵前。

    “什麽意思？”莫頃廷眼中染上怒色。他等了一個時辰才等來的飯菜，是隻能看不能吃嗎？

    “這盤菜是我的，你吃別的菜。”莫頃延對著他指了指餘下的菜和湯。

    莫頃廷狐疑的放下筷子，“你不會是在飯菜裏下了毒吧？隻留一盤給自己？”

    “我有那麽蠢嗎？”莫頃延不悅道。

    “有。”莫頃廷說完重新拿起筷子，去夾其他菜了。

    看著他像護寶貝一樣護著那一盤賣相還算不錯，實際很難吃的豆腐，秦鬆仁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蘇悟看到秦鬆仁同情的看著莫頃延，心中不悅，腳很準確的踩在他的腳上，用眼神警告吃你的飯。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四人很有默契，兩人眉目傳情，兩人視若無睹。

    眼看著莫頃廷吃飽喝足起身離開，秦鬆仁也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洗碗。”

    蘇悟無情的話語落在他耳中，他又一陣無語。她自己會情郎，卻讓他洗碗？這可是年初一。

    可這些話他也隻能在心中念念，沒膽子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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