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二章 莫要白費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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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茵此刻正站在湘樓門口,湘樓共三層,一樓熱鬧的大廳裏不時傳來喝彩聲,是供囊中羞澀的客人們一起聽曲兒,賞舞的地方,熱鬧非凡,二樓絲竹聲樂聲聲入耳,是達官貴人們與才女賞詩,論樂的地方,三樓光線昏暗,神秘感十足,獨具一格。
遠處走來兩名男子,灰衣男子拉扯著黑衣男子,“今日晚上是夢婉姑娘獻藝,再晚就來不及了。”
黑衣男子見好友匆忙,忍不住調侃道“不就一個舞姬嘛,你至於嗎?”
灰衣男子解釋道“夢婉姑娘的舞技在卜陽堪稱一絕,錯過了這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上次她獻藝是兩年前的事了。”
“她一個青樓舞姬,不跳舞整日裏做什麽?被哪位富貴老爺養著?”黑衣男子語帶嘲諷。
“湘樓跟其他青樓不一樣,每日晚上隻有兩個特別的節目,錯過了就隻能在大廳看那些庸脂俗粉唱唱小曲兒。”灰衣男子見黑衣男子故意停下來,著急道。
黑衣男子不耐煩的看了一眼湘樓的牌匾,“與其如此還不如去別家呢,爺是來享樂的,不是來看那些庸脂俗粉的。”
“我惦記夢婉姑娘惦記好長時間了,再晚真的看不到了。”灰衣男子氣惱。
黑衣男子見好友真的生氣了,麵色緩和一些,“走,走還不行嗎?不就一個姑娘嘛,大不了一會兒我出銀子,讓你與她共度一夜。”
灰衣男子指了指二樓,“二樓,一夜千金,聽曲兒,作畫,賞舞,那都是富家公子常去的,我們這些啊,隻能盼著哪日仙子下凡,能看上一眼就滿足了。”
黑衣男子頓時睜大眼睛,“一夜千金?還隻是聽曲兒,作畫,賞舞?那些姑娘能長得多水靈才配得上仙子下凡的美譽?”
“你看看就知道了,趕緊,再慢真看不到了。”
灰衣男子拉著黑衣男子快步往裏走去。
李崇茵抬起的步子重新落下,她聽了秦鬆仁的話,以為梅公子隻是來借酒澆愁,最多也隻是聽曲,賞舞,可一夜千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呆了三日,她
湘樓一樓的大廳裏,梅時青斜斜的躺在暗處的一張軟塌上,臉色微紅,眼睛出神的看著舞台上紅衣女子曼妙的舞姿,耳朵卻認真的聽著隔壁兩人的談話。
“夢婉姑娘這舞姿真是驚豔,可憐我風裏來雨裏去,好久沒來這湘樓了。”
“怎麽了?你不是這裏的常客嗎?”
“哎別提了,最近出了幾樁案子,跟亡命門有關。”
“亡命門?不是早被打壓的四分五裂了嗎?又出來作亂了?”
“噓現在還隻是猜測而已。”
“當時亡命門可是得罪了禮王殿下,這麽快又複起,禮王殿下豈不是要被氣死?”
“你聲音小點兒,這種話你都敢亂說?”
“怕什麽?又傳不到他耳中。”
“你難道不知道卜陽梅家是禮王殿下母族嗎?”
一舞結束,兩人離開,梅時青淡淡的看了兩人背影一眼,舉起桌邊的酒抿了一口,換了個姿勢,繼續坐著聽曲兒。
湘樓是禮王殿下在卜陽收集消息的地方,他一早便知道,隻是不願涉足而已,他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那日聽蘇悟說完,他就想著來這裏看看,三日過去了,他聽到無數來自各地的消息,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太傻。
一杯酒下肚,又幾人坐下。
“太子殿下被禁足了。”
“我知道,消息早傳開了,戶部尚書挪用國庫銀子,上千萬兩銀子啊,嘖嘖膽子真夠肥的。”
“你從哪兒聽說的?我隻聽說太子瀆職,禁足一月。”
“你湊過來點兒,我悄悄告訴你。”
梅時青用餘光掃了一眼說悄悄話的兩個人,隨意換了個姿勢,繼續看著台子上彈奏古箏的美人兒,嘴角的弧度加深。
“寧王府傳出的消息,千真萬確。”
“寧王?這麽說來現在是寧王占了上風?”
“那可難說,不是還有禮王呢?太子禁足這些日子,皇上將一些事務交由禮王處理,如今風頭正勁。”
“不是說禮王不參與黨爭嗎?”
“嗬這你都信?我看啊,現如今最有能耐的就是禮王了。”
湘樓二樓外牆上此時趴著一名女子,此人正是李崇茵。
糾結良久,她還是決定上二樓找梅時青了,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梅公子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他隻是一時被蘇悟氣到了,所以才會來此尋酒作樂,等清醒過來他一定會後悔自己此時的舉動。
她沿著二樓的外牆,連著看了好幾個房間,還沒找到梅公子,不過,這幾個房間裏的客人都在認真的聽曲,作畫,沒有逾矩之舉。
這讓她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她伸出食指,戳開第六扇窗上的窗紙,裏麵是一位長相俊朗的公子,他懷中坐著一名彈奏琵琶的女子,她微微愣神,眉頭皺起。
這也太……
忽然,那俊朗公子抬頭看向她的方向,目光深邃,似有殺氣。
李崇茵猛地一驚,想要轉身逃脫。
身後一陣巨響,窗戶應聲破裂,隨之而來的掌風將李崇茵拍出老遠。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噗’吐出一口血來。
街上行人聞聲慌忙撤出幾步,停在距離她三步外的地方看著她。
沒等她起身,那名長相俊逸的公子已經落在她身後。
來人負手而立,眼神淡漠,嘴角微微上揚,“姑娘這是怎麽了?需要在下幫忙嗎?”
李崇茵咽下一口血,定定的看著他,雙手撐著身子,慢慢遠離他,他武功勝她太多。
他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向她跨出一步,微微彎下身子,伸出右手,“姑娘?在下可幫你醫治。”
他聲音溫柔,眸中卻閃了寒光,似是在威脅若不聽話,下一刻就讓你命喪當場。
李崇茵對著他微微搖頭。
他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笑容更加溫柔,又向她走近一步,蹲下身子,手伸向她的下巴,“姑娘,我們”他看了眼四周的人,低頭輕笑,“姑娘不要害怕,我不會對你如何的。”
梅時青歪歪斜斜的出了湘樓,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嗤笑一聲,繼續往前走,這三日得到的消息比他此前一個月得到的消息還多,真是莫大的諷刺。
他正走著,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差點兒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想要斥責那人,那人卻已經跑開。
他冷哼一聲,快步上前,卻見那人消失在人群裏。
想跑?沒那麽容易。
他足尖輕點,很快落在人群圍成的圓裏,目光掃視一圈,卻沒有找到剛才那人。
“這不是翁知府家的公子嗎?他在做什麽?”
“你傻啊,沒看到翁公子在救一位剛進青樓的姑娘嗎?”
翁公子?翁海?梅時青轉頭看向被人群圍著的人,地上趴著一位姑娘,她眼中滿是害怕,蹲著的是翁海?
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想要上前看仔細,卻在看到地上女子的麵容時驚了一下。
李崇茵?她怎麽在這兒?剛進青樓的姑娘?他腦中瞬間清醒幾分。
此時李崇茵也看到了他,她投來驚喜的目光,嘴角有紅色的血痕,眼中泛著淚花。
梅時青快步上前,趕在翁海的手觸碰到李崇茵之前,伸手將李崇茵扶起。
李崇茵虛弱到沒辦法站立,梅時青擰眉,她竟傷得如此嚴重?他右手環住李崇茵的腰身,讓她將整個身體靠在自己身上。
翁海看到突然出現的人,眸中閃過怒色,但很快恢複平靜,聲音帶著詫異“梅大公子?”
梅時青這才轉頭看向翁海,眼神淡漠,“翁公子,我認得這姑娘,不知她哪裏得罪了你,竟讓你下此狠手?”
李崇茵的武功梅時青知道,雖不說武藝精湛,但應付普通的高手完全沒有問題,但此時她傷勢嚴重,不用想,出手的人肯定武功高強。
而麵前的翁海正是武功高強之人,加之他剛才的舉動和周圍的傳言,梅時青斷定,動手的人是翁海無疑。
翁海淡淡一笑,指了指身後二樓被破壞了的窗子道,“原來梅公子認識啊,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賊呢?”
他視線掃過李崇茵,“若是梅公子的人,翁某倒是明白了一些。不過翁某還是想勸勸梅公子,女人還是不要太嬌慣為好,想想已逝的焱妃,還有三小姐。
爭風吃醋這樣的事在家中解決就好,何必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呢?”
梅時青聞言,眸中寒光炸裂,不過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謙卑的笑意,“多謝翁公子提醒,梅某先帶人回去了。”
說完他將李崇茵打橫抱起,大跨步向前走。
圍觀的眾人連忙讓出一條路來,竊笑聲不止。
翁海看著漸漸走遠的人,足尖輕點,重新回到二樓房間。
抱著琵琶的女子重新坐進他的懷裏,兩人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彈奏。
——
轉過熱鬧的街,梅時青將李崇茵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將人背在身後,腳步很快。
“謝謝”背上虛弱的女子輕聲說道。
“你剛才是在尋我?”男子溫潤好聽的聲音傳到李崇茵耳中,她嘴角微微上揚,心裏甜甜的。
“嗯。”李崇茵道,“三小姐說你三日未歸,我那日跟你至此,所以便想著來尋你。”
“怎麽不讓梅府的人來?”如果是梅府的人,肯定不會出事。
李崇茵靜默片刻道“男子出入青樓,終究不太好,所以”
梅時青輕笑一聲,“你這是想顧全我的名聲?可剛才那麽多人已經看到了。”
“對不起。”其實不是因為她,他今晚也會回府吧?
梅時青搖搖頭,“沒關係,我利用你一次,救你一次,扯平了。”
“嗯?”李崇茵不解。
梅時青解釋道“你的身份我早知道,那日夜裏我隻是想利用你見蘇悟而已。”
“為何?”
“因為自己犯蠢。”梅時青想到那日與蘇悟說的話,自慚形穢。
“這麽說來,你不生蘇悟的氣?”
“氣是消了些,但我也沒大度到一點兒不生氣的地步。”鼠目寸光?平日裏他用來罵別人的話,竟然有一日落在自己頭上,怎麽會不生氣?
“她不是有意的。”李崇茵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很沒有底氣。
梅時青柔聲安慰道“別說話了,你受傷不輕,很快就到蘇府了。”
“我我”
“嗯?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梅時青停下腳步,關切的問道。
李崇茵搖了搖頭,“我我想說我喜歡你。”
終於將話說出口,李崇茵小臉通紅,無意識的將自己的臉埋在他背上,她清晰的感覺到男子背部的僵硬。
莫頃延的拒絕並沒有讓她對感情失去信心,而是讓她學會更快的認清自己的心意。
她喜歡莫頃延的那些年,努力的在心中營造兩個人的幸福,卻不曾想過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直到他當麵拒絕,她才知道,過往自己期待的所有美好都隻是她的夢而已。
如今她早早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想勇敢的說出口,如果被接受,那便是兩個人的幸福,如果如果再次被拒絕,那收拾好心情,繼續愛下一個人。
雖然會傷心,會難過,可以後的路還有很遠,有緣人一定會出現。
梅時青身子僵硬片刻,歉疚道“抱歉李姑娘,是我做事欠妥,讓你誤會了。”
李崇茵對他有好感他能感受到,所以才有了之前的利用,可他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大膽的說出口。
“沒沒事。”李崇茵紅了眼眶,雖然她已經做好可能被拒絕的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她的心一陣陣揪痛。
梅時青重新抬步向前,腳步卻放緩,“我這個人向來自私,刻意接近你有我的目的,如果由此誤導了你,我向你道歉。
情之一事,我暫未想過,姑娘心地善良,果敢大度,日後定有良緣。”
“暫未想過,或許或許從今日起可以想想呢?”李崇茵已經探出頭來,心有不甘,聲音軟糯。
梅時青搖頭,“姑娘莫要白費了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