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不出閨閣的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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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來,閆粟的事純屬誣陷,閆家人也並未被擄上山?”

    冉兮搖頭,“那時我們也著手查過,但礙於消息閉塞,並未查出什麽。”

    “翁聲為什麽要誣陷閆粟?”

    一個知府,為何偏偏要跟一個不怎麽起眼的平民過不去?

    “那誰知道?他做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冉兮憤憤道,“城南的映山本是一戶農家賣了全部家當買下的,卻被翁聲誣陷盜竊,在牢中關了兩年,直到同意賤賣映山,被打斷了腿才放了出來。”

    “他這般作為,竟無人能管?”這也太喪心病狂了,父母官就是用來欺負百姓的?

    “有太子撐腰,就算再混賬也無礙。”冉兮冷哼一聲。

    太子?蘇悟瞬間想到,梅家的沒落與太子和皇上都脫不了幹係,他們就那麽相信梅家會信守承諾嗎?不,卜陽一定有可以讓他們放心的安排。

    那麽,翁聲會是那個讓他們信任的人嗎?

    ——

    傍晚,修嵐回來,他身後跟著一臉怒色的梁亦念。

    看到梁亦念,蘇悟就想到幾日前與梁亦念之間的爭吵,不過現在她想開了,就如梁亦念說的,她學著討厭他就是了,不給他好臉色看。

    她直接忽視梁亦念,對著修嵐問道“如何了?”

    修嵐眉頭緊鎖,目光陰沉,聲音也冷寒刺骨,“他回了亡命門。”

    “回?”蘇悟驚訝不已。

    修嵐點頭,“他原本效命的殺手門派便是亡命門。”

    “他竟能安然無恙的生活五年?”蘇悟詫異,加入殺手門派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亡命門更是其中之最,如果真能輕易脫離,又怎麽會叫亡命呢?

    事實若真如此,她都要說閆粟運氣太好了,輕鬆脫離殺手門派,還能正常娶妻生子。

    隻是他被殺害的家人究竟是死於翁聲之手,還是死於亡命門之手呢?

    “閆栗近日的確在卜陽城出現過。”一直未吭聲的梁亦念道。

    “你怎麽知道?”蘇悟疑惑的看向他。

    “前些日子有人來搶賬本,弓顯與他交過手,三年前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恰在卜陽城,所以識得他。”梁亦念解釋道。

    “有人搶賬本?”蘇悟聲音不自覺拔高。

    梁亦念微微點頭,並不想多說,“嗯,是閆栗。”

    “這麽推算下來,是亡命門的人想要這賬本?”想到這種可能,蘇悟更加心驚,難道朝廷中人已經被亡命門的人滲透?

    “或許是亡命門沒落了,開始接這些不要人命的單子了。”梁亦念隨口道。

    修嵐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卻沒有開口解釋。

    蘇悟沒有深問,而是將話題又引到閆栗的身上,“能確定是他出的手嗎?”

    修嵐搖頭,“現在還不能。”

    弓顯與閆栗交手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閆栗武功高絕,甚至高出他不少,即使不是梁亦念故意認輸交出賬本,那人也一定會搶得到。

    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猜測而已,並不能當做證據。

    還是要將人抓住,當麵問清楚才行,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梁亦念又坐了一會兒,閑談過後,非要跟她一起用晚飯,在冉兮和修嵐冷漠的目光中,才無奈的起身離開。

    蘇悟對著他的背影一陣咒罵,卻依然沒辦法說服自己去討厭他,隻是覺得他越來越不要臉麵了。

    看到這樣的蘇悟,修嵐隻是扯了扯嘴角,沒說什麽。

    冉兮眼神古怪的看了蘇悟一陣兒,也離開了。

    蘇悟自己生悶氣。

    這時,修嵐坐在她對麵,“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這件事是閆栗做的,但我查了近段時間翁知府經手的案子,其中”

    見他停了下來,蘇悟追問道,“其中什麽?”

    修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些,如果沒有查到什麽,他甚至不會主動開口。

    “翁海之前喜歡一個姑娘,但翁知府不願翁海將人娶進門,翁海因為此事與翁知府大吵一架,然後那姑娘家被人構陷,家中男丁發配,女子被送入青樓。”修嵐道。

    蘇悟猛然一驚,管不了自己兒子就禍害人家姑娘嗎?這也太無恥了。

    修嵐繼續道“翁海昨夜見過那姑娘。”

    “會是那姑娘為了報仇買凶殺人嗎?”蘇悟猜測道。

    修嵐聞言笑了,若蘇悟是那女子他倒是不意外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可那女子不同。

    雖然心中怨恨,但得知翁海是真心喜歡她的時候,便淡忘了自己的仇恨,加之湘樓並不會讓姑娘賣身,所以也就不覺得自己經受了太多的不公。

    可她不曾知道的是,她的家人在發配的途中已經被殺,而她之所以能活下來不是因為翁海,而是因為她還有用處。

    不過現在,她已經沒有用處了,畢竟翁海意外死亡了,湘樓多養一個姑娘也沒什麽。

    “不如去問問?”修嵐道。

    蘇悟眨眼看他,眼中滿滿的寫著你確定?

    “湘樓是蒼言閣獲取消息的地方,也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青樓,所以,你可以去。”修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麽,很隨意的開口道。

    “她被賣到了湘樓?”蘇悟不確定的問道。

    如果湘樓真如秦鬆仁所說,裏麵的姑娘賣藝不賣身,對於那姑娘來說也不算太大的傷害,難道是翁聲還留有一點兒善念?

    “留她有用,所以買回來的。”修嵐為她解惑。

    “翁聲可是知道此事?”蘇悟問。

    “自己兒子日日往青樓跑,他怎會不知?但女子淪落至此,再沒辦法翻身,他又有何懼?何不賣給自己兒子一個麵子?”修嵐道。

    聞言蘇悟嘴角一抽,這還算賣麵子?

    青樓女子贖身為妾的也不在少數,他就不怕自己兒子寵妾滅妻,甚至讓翁海為自己報仇嗎?

    這麽折磨自己的兒子,難免被惹怒了,心生歹念。

    “那就去問問?”蘇悟道。

    翁海的死也不能排除自殺的可能,被這樣逼迫又沒膽自殺,隻能假借別人之手,梅時寒不過是運氣不好,恰好碰上了而已。

    這樣想來,還的確需要去問一問。

    “走吧。”

    蘇悟讓他先出去,自己換了一身深藍色的男子衣袍,這才走出房間,讓修嵐帶著上了屋頂。

    誰知兩人剛到了屋頂,身後馬上飛來一人,修嵐蹙眉,劍已經握在手上,來人連忙出聲道,“是我,梅時青。”

    “你這是做什麽?”蘇悟不滿的看著他。

    這可是蘇府,他沒事兒到這兒來做什麽?

    “我來是想問問修嵐可有查到什麽。”梅時青解釋道,但看到蘇悟那一臉嫌棄的表情,忍不住調侃,“隻許蘇姑娘越牆而入,不允許我這麽做?”

    聞言,蘇悟沒脾氣的轉向修嵐,“你先跟他說吧,說完了,再去。”

    她鬱悶的晃晃悠悠走遠一些,留兩個人說話,修嵐需要說的事情她都聽過了,沒必要再聽一遍。

    還有就是,梅時青看她的眼神又變成了那種蔑視,明明今日剛去梅府的時候態度已經轉變很多了,怎麽又擺出一副臭臉,她才懶得看呢。

    兩人說了不到一刻鍾,蘇悟已經眯著眼睛昏昏欲睡了。

    修嵐見狀,走到她身邊問道,“還去不去?”

    蘇悟猛地驚醒,馬上站起身來,“去,怎麽不去?”能早一點兒知道事情的真相,梅時寒不就早一點兒出來了嘛。

    雖然她並未見過梅時寒,但說到底是莫頃延的表兄,能出一份力還是要出力的。

    可剛走出兩步,她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她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梅時青,皺眉問修嵐,“他為什麽跟著?”

    “自然是要查案啊。”沒等修嵐說話,梅時青出聲道。

    聞言蘇悟臉色難看,她以為他會敷衍的說一句順路,然後岔開,不跟在她身後呢,原來是真的要跟著去看看?

    明明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還非要湊到她眼前,不會回來的時候問修嵐嗎?

    看到她臉色難看,梅時青倒是心情很好的笑著說,“既然是翁海死前見過的人,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萬一能從中查到什麽呢?你不會覺得憑你就能查出真凶吧?”

    “難不成還憑你?”蘇悟沒好氣的說,“真有本事就自己去查啊,撿現成的餡餅,還廢話那麽多。”

    說完不再看梅時青的臉上,大步向前。

    修嵐無奈的看了梅時青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他也覺察出梅大公子眼中的不屑了,不過他不明白為何梅大公子對蘇悟有這麽大的敵意,再怎麽說也是主子喜歡的人,就算心裏不滿,也不要表露在外麵啊。

    以前梅大公子在外人麵前隱藏的不錯,怎麽這時候就沒耐心了呢?

    ——

    蘇悟剛轉進湘樓所在的街道就聞到了鋪天蓋地的胭脂氣,隨之而來的是女子嬌媚的聲音,那聲音撓的她耳朵直癢癢。

    她頓時停下腳步。

    修嵐莫名其妙的看向她。

    發現她臉色微紅,眼睛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場景,修嵐頓時明白她這是怎麽了,笑出聲來。

    身後跟過來的梅時青打趣道“修嵐,你猜若是你家主子發現你帶她來這種地方,你家主子會不會將你的皮剝下?”

    這話他雖然是對著修嵐說的,但實際上是對蘇悟說的,因為他以為這是蘇悟的主意。

    “要不然我們回去吧?”蘇悟像是沒聽到梅時青的打趣,轉頭問向修嵐。

    修嵐無所謂道“可以,隻是湘樓的伍娘想見見你,若是你不去,我去打個招呼就行了。”

    想起修嵐說的,湘樓是蒼言閣的地方,他剛才說的那個伍娘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人吧?若非如此修嵐應該不會這麽說。

    她如果不去,伍娘肯定會多想,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得了蒼言閣不少的消息,人家拚死拚活得到的消息,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拿到手用了,如今都走到這裏了,竟然不見人家,豈不是要寒了他們的心?

    於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多麽重大的決定一樣,正色道,“不行,我還是去吧,她想見我一定有見我的理由,現在退縮,不僅傷了她的心,還會錯過重要的消息。”

    聽到這話的梅時青怪異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打轉,是修嵐讓她來逛青樓的?她還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不應該是她好奇,所以死纏著修嵐帶她來的嗎?難道不是表麵看起來是為了查案子,其實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還在想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出老遠,梅時青連忙收回思緒跟了上去。

    蘇悟緊張的縮著身子,不讓門口甩著的帕子落在自己身上,她這不是嫌棄,而是害怕。

    這裏的女子都是迫不得已才淪落至此,甚至有的,是像翁海心裏的那個姑娘一樣,被官府發賣到這裏的,都是為了活著,沒什麽貴賤之分。

    隻是青樓這樣的地方表露出來的人性太過醜陋,尋歡作樂的人肆意的踐踏著這些為了活著而努力的人,用金錢可以買到一個人的尊嚴,甚至磨滅一個人的人性。

    她害怕看到那樣的場麵。

    無數的人罵著這裏的女子不知廉恥,卻少有人為她們悲慘的命運悲歌。

    湘樓門口站著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女子,她遠遠的看到修嵐身前縮手縮腳的小身影,眸中閃過一絲冷笑。

    等人走近了,她殷勤的上前拉過蘇悟的手,“公子,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不要這樣拘謹嘛。”

    伍娘的手纏上蘇悟的胳膊,十分殷勤的招呼著,手中的帕子輕快的在她身上拍著。

    修嵐麵上有些動容,剛才明明縮成那樣的人,此時在努力的克製著,臉上擠出一抹刻意的笑容,熱情回應著攬著她胳膊的人。

    梅時青眼中看到的卻是她裝模作樣,故作鎮定的模樣,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伍娘將三人帶到二樓。

    “蟄姑娘就在裏麵了,你們進去吧,我還忙著呢。”

    說完,伍娘斜了三人一眼,拍了拍手,轉身離開。

    蘇悟有些呆愣,是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讓她不悅了嗎?她拍手時怎麽是一臉嫌棄的模樣?

    蘇悟疑惑的看向修嵐,修嵐牽了牽嘴角,沒有說什麽。

    可能伍娘將她當做不出閨閣的嬌小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