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二章 本王也如此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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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天還未亮門口便傳來了響動。

    莫頃延輕手輕腳的將蘇悟摟著他的手挪開,下床走出去,關上房門。

    修嵐看著他仍未換掉的紅衣,眸中閃過些什麽,很快消失。

    “主子,這是您要的東西。”

    修嵐雙手奉上連夜趕製的玉牌,這玉牌他見蘇悟一直帶在身上,主子讓人連夜趕製,是要換下蘇悟身上那個嗎?這個玉牌又有什麽用處?

    莫頃延伸手拿過,放在手裏上下翻看,他多麽慶幸昨夜在它消失之前仔細端詳過,要不然,她今日醒來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已經隱瞞她太多的事情,多隱瞞一件也不算多。

    哪怕到時候她想要離開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莫頃延沒再說什麽,轉身進了房間,修嵐眸中閃過那一絲異樣,他察覺到了,卻並不在意。

    他回到房間,將玉牌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轉身換了衣服,重新躺在床上。

    蘇悟像是感覺到什麽,緊張的揮舞著小手在身側胡亂的抓著,直到摸到他才又安心的睡去。

    莫頃延嘴角微微勾起,湊近她臉頰,在她唇上吻了吻,閉上眼睛,舒心的睡下。

    ——

    蘇悟睜開眼的時候,床上隻她一人,她低頭看看身上依然穿著的紅裝,暗暗歎了一口氣,苦笑,她甚至希望莫頃延喜歡的真的是男人。

    不過想到他對自己的維護和珍視,立馬將這不該有的念頭掃除。

    她起身下床的時候,發現枕邊放著一套青色的男子衣衫,輕輕抖開發現這衣衫的長度穿在她身上應該很合適。

    難道是為她準備的?疑惑間,她推開房門。

    修嵐聽到動靜,轉向門口,看到身著嫁衣,墨發如瀑,麵如凝脂,臉上盛滿笑意的蘇悟,一時怔住。

    “這是為我準備的衣衫嗎?”蘇悟對著他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青色衣衫問道。

    修嵐立馬回神,“是,主子今日外出,需夫人同行。”

    蘇悟挑眉,夫人?“他人呢?”

    “去為夫人準備早飯了。”

    “哦。”蘇悟撇了撇嘴,拿著衣服回了房間。

    一盞茶的工夫,她換好衣服,洗了臉上的妝,然後塗了些特製的黑粉,推開門出了房間。

    莫頃延已經在八角亭等著了,他身上的衣服與她同色,袖邊和下擺點綴深色的雲紋,與她身上穿的沒有太大差別,她嘴角忍不住上揚。

    “為何給我準備了男裝?”真要將喜歡男色的傳言坐實?

    莫頃轉頭看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兩日後我們啟程去攬尚城,到時候你與我同行,穿女子的裝束多有不便。”

    他將筷子遞到她手邊,“吃吧,我特意早起做的。”

    蘇悟早聞到香氣了,結果筷子毫不客氣的夾了一塊兒鮮嫩的豆腐塞進嘴裏,“怎麽不叫我與你一起做?”

    “你睡的太沉了。”莫頃延盛上一碗粥放在她麵前,隨口說道。

    蘇悟不滿的撇了撇嘴,是她睡得沉,還是他手腳太輕了?跟個鬼魅一樣。

    她突然想起珞魅,手立馬摸上腰間,咦昨日珞魅走後,她好像忘了將玉牌收起來。

    “我回去拿個東西。”說完她馬上起身跑回房間。

    玉牌安靜的躺在桌子上,還是昨晚她放置的位置,她將玉牌拿起來,跟腰間的小玉扇放在一處,這兩樣東西,她尋常睡覺的時候也會放在身上,昨夜怎麽就忘了收呢?

    ——

    吃過早飯,莫頃延直接帶著蘇悟來到卜陽府衙。

    童陌引已經在衙內恭候多時,見到禮王身邊跟著的熟悉麵孔,他微微一愣,隨即不露聲色的上前行禮。

    “下官見過禮王殿下。”

    莫頃延抬手讓他起身,“事情可是辦妥了?”

    “回殿下,近幾年翁知府經手的案子,下官一一查看過,可疑的公文已經送往亙都,不日新任知府到任,下官會將事情說明再回去,請殿下放心。”童陌引道。

    “童大人一向公允,本王沒什麽不放心的。後日本王啟程去攬尚城,梁公子要與本王同行,不知賬簿的事,童大人與梁公子溝通的如何了?”

    童陌引輕輕蹙眉,“梁公子似是心中不快,所以並未與下官溝通此事。”

    他先後找了梁亦念三次,都被拒之門外,不是他想在禮王麵前告狀,實在是梁亦念不配合,他也是沒辦法,實話實說而已,希望梁亦念不要記恨他才好。

    “梁亦念呢?”聞言莫頃延轉頭問身後的修嵐。

    “昨夜醉酒,歇在梅府。”修嵐回道。

    “今日必須讓他來府衙將事情說清楚,如果不從,綁也要將他綁過來。”莫頃延厲聲道。

    梁亦念向來知分寸,莫頃延沒想到他竟然在這件事上失職。

    “是。”修嵐躬身退了出去。

    “本王想去見見閆栗,還請童大人安排一下。”修嵐走後,莫頃延對著童陌引道。

    “下官這就吩咐人去安排。”

    童陌引走到門口,找來一人,輕聲吩咐著。

    蘇悟看到那人愣了一下,劉諾慳?他怎麽會在這裏?

    莫頃延將茶杯放下,餘光看到蘇悟怔愣,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他也看到了劉諾慳,於是開口解釋,

    “劉諾慳的母親死後,童大人在她的牢房裏找到了她寫的信件,並將這些信件原封不動的送去了孟府。

    信上詳細寫了孟嬌蘭嫁入劉家的生活,雖然清苦卻也甜蜜。

    孟家人自知理虧,想要彌補劉諾慳,在吏部為他謀了份差事,劉諾慳卻不接受。

    童大人在查案的時候偶然遇到劉諾慳,他才思敏捷,幫助童大人破了案。

    童大人身邊的童勉收受賄賂,欺壓犯人,剛被關押,無人可用,便將他留在了身邊。”

    蘇悟靜靜聽完,目光再次落到劉諾慳身上,那時怯懦,軟弱的劉諾慳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沉穩,肅然。

    果然,磨難使人成長。

    “如果童大人早些將那些信件拿出來,說不定羅顏還能留下一條命。”蘇悟感慨道。

    莫頃延卻搖頭,“早些拿出來,孟家人不會相信,就算羅顏死了,他們也會變本加厲的將仇恨施加在劉諾慳身上。

    羅顏是在用她的死來守護劉諾慳,她不懼死亡,懼怕的是死後兒子被重壓壓垮。”

    “為什麽非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消解仇恨?”蘇悟歎口氣。

    莫頃延握了握她的手,“因為孟府覺得他們憑白失去了女兒,如果對方隻是被關押,遠不能紓解他們內心的痛苦,站在同等位置上才會去考慮自己是否做錯了。”

    劉諾慳突然感覺有人在看他,抬眸看去,一個瘦弱的男子正看著他,而那男子的手被坐著的禮王攥在手裏,他心下一驚,連忙垂下頭,難道亙都的傳言是真的?禮王殿下喜歡男子?

    蘇悟將他的驚慌看在眼裏,他掃過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時,像是看到了某種秘密一般慌忙躲開視線,這是誤會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暗暗歎息,好在劉諾慳不知道她就是曾經與他一起查案的劊子手良子。

    童陌引吩咐完,回到房間與莫頃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蘇悟站在一邊靜靜的聽著。

    兩盞茶後,劉諾慳回來稟告一切準備妥當。

    蘇悟在劉諾慳怪異的目光中走遠。

    ——

    牢房裏,昏黃的燈光照在稻草上,將整個牢房襯得別樣陰森。

    閆栗聽到開門聲,抬了下眼皮,複又閉上,等著他們腳步走近,才開口道,“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沒什麽可說的了,你們走吧。”

    蘇悟跟閆栗有同樣的疑惑,既然已經將他送進牢裏必定是已經知曉了他所知道的一切,莫頃延為何還來跑一趟呢?

    “亡命門的門主是誰?”莫頃延聲音淡漠,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我已經說過了,不知道。”閆栗睜開眼睛,視線落在莫頃延臉上,“禮王殿下不信?”

    莫頃延輕笑一聲,“前年在昀陽靳府,亡命門與蒼言閣交手時,出現在靳府的那個人你可認識?”

    閆栗表情一僵,“那時出現的人多了,不知殿下說的是誰?”

    “將飛刀用得出神入化,可百步穿楊之人。”

    “亡命門沒有這個人。”

    “是嗎?”莫頃延挑眉,“本王猜猜看,是寧王殿下?”

    此言一出,不止是閆栗,連蘇悟也露出吃驚的神色。

    怎麽會是寧王?難道說亡命門聽命於寧王,而非太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閆栗撇開臉,不去看他。

    莫頃延走近一步,坐在地上,緩緩道,“你不用隱瞞,本王將你生平調查的一清二楚,寧王曾經救過你一命,所以你為他效命三年。

    時間一到你便離開了亡命門,豈料亡命門並沒有要放過你的意思,五條人命換你五年平靜的生活,是不是很值?”

    閆栗唰得一下看向莫頃延,眸光陰鬱。

    “放心,不是寧王要他們的命,你不必猜忌他。”莫頃延聲音平淡,“我想知道當初他為何阻我調查卜陽私造兵器一案。”

    聞言閆栗嗤笑一聲,“為什麽?為了你的命。”

    莫頃延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以你當時的能力,一旦插手卜陽的案子,命不久矣,他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所以他是在救你。”閆栗道。

    “這麽說來,他一早便在亡命門安插了人手?”

    閆栗笑著搖頭,“亡命門是他一手創辦,為了救你易主,而今握在太子手中。”

    “什麽意思?”莫頃延眸光一沉。

    “斬殺雲了的密旨是用整個亡命門換來的。”閆栗道,“亡命門中隱藏各方勢力,本就混亂不堪,恰在那時門中接到刺殺靳展的單子,寧王籌劃了這一切。

    你在卜陽發現了亡命門的痕跡,卻不知那是翁聲放出的誘餌,想將你引至卜陽,以起兵謀反的罪名,讓你與梅家陪葬。若非寧王將自己暴露,你還有命嗎?”

    莫頃延死死的盯著閆栗,腦中不斷回想著這兩年的事情,怪不得他當時隱約覺得是莫頃廷在背後搗鬼,近段時間卻查出亡命門與莫頃澤之間的關聯。

    “你說的易主,是易給了誰?”莫頃延問。

    “能重新整頓交到太子手中的,你覺得會是誰?”閆栗苦笑。

    他雖然是寧王手中的棋,卻從未出賣過寧王,他也相信他的家人並非死於寧王之手,當時門中各方勢力爭鬥,昀陽之事明顯有皇上的手筆。

    莫頃延沉默。

    良久,莫頃延歎了一口氣,“童陌引會在執行死刑的時候將你調換,到時候一切聽從他的安排,你會有機會殺了翁聲的,不要輕舉妄動。”

    閆栗閉上眼,不再看他,也不回應他。

    莫頃延起身,拉著蘇悟出了牢房。

    童陌引在門口等著,看到兩人攜手走出來,馬上上前行禮。

    莫頃延扯動嘴角,勉強擠出笑容,“辛苦童大人了。”

    “殿下言重了,這是下官分內之事。”

    “可否與童大人聊一聊?”莫頃延道。

    “當然。”

    童陌引將兩人引到一處偏僻的院落裏。

    “不知殿下想問什麽?”

    “寧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布局的?”莫頃延直言道。

    聽到他的話童陌引一點兒不覺得意外,像是早準備好了答案,“怎會是寧王殿下布的局?是當今聖上布的局。”

    莫頃延抬眼看向他,“何意?”

    “寧王本就是皇上為太子培養的對手,隻有對手強大了,太子才會出眾,可惜這一切超出了皇上的預期。”童陌引道,

    “太子並沒有如他所願能力超群,反而將寧王培養的堅不可摧。隻是寧王殿下無心皇位,又不甘心皇位落入太子手中,所以禮王殿下便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蘇悟心驚不已,莫頃廷不想當皇帝?還要推莫頃延上位?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太子得知寧王意圖,所以這麽著急要將本王和梅府一網打盡?”莫頃延問。

    “確實如此。”

    “童大人對此事有何看法?”莫頃延繼續問道。

    “下官以為禮王殿下太過溫和,不適合那個位置。”童陌引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本王也如此覺得,不知童大人有何辦法讓寧王改變心意?”莫頃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