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規矩林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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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矩林裏,那歪脖樹上掛著的竹筒在夜風中不停地搖晃,發出叮當亂響的聲音。
    這聲音在寂靜的林子裏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來自地府的催魂鈴。
    丐幫十幾個長老圍坐在篝火旁,那熊熊燃燒的火苗劈裏啪啦地跳躍著,像是在瘋狂地舞動。
    然而,這般旺盛的火勢卻依舊暖不熱眾人臉上那猶如烏雲密布般的陰沉之色。
    老狗氣急敗壞地一腳踹翻條凳,那木凳“哐當”一聲砸在地上,巨大的衝擊力震得篝火星子四處亂飛,猶如一群慌亂的螢火蟲。
    他怒目圓睜,指著縮在角落的老瘸子,嗓門大得像夏日的驚雷:
    “早說了別去招惹西山府那‘鬼見愁’!你倒好,非說能討回兄弟們的屍首!現在全城人族堵在門口罵咱們見死不救,你滿意了?!”
    老瘸子低垂著頭,那瘸著的腿微微發抖,仿佛承受不住內心的恐懼和自責。他身上的麻衣領口被冷汗浸濕了一圈,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六子蹲在火堆旁磨刀,刀刃刮擦著石頭,發出“嚓嚓”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刺得人的耳朵陣陣生疼。他忽然把刀往地上一插,冷笑著說道:
    “老狗這話說得輕巧!當初是誰拍胸脯說‘丐幫不怕事’?現在倒怪瘸子叔?西山府在牛市口胡亂殺人,這口氣能咽?”
    火星子濺到他的胳膊上,瞬間留下幾點黑色的痕跡,但他卻渾不在意地甩了甩手,仿佛這點疼痛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咽不下也得咽!”華子猛地站起來,他那肥胖的身軀如同小山一般,腰間拴著的菊花輪“嘩啦啦”直晃,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他胖得像豬,嗓門卻尖得紮人,“檀香灰隻剩半袋,五行陣法缺了虎尾鞭壓陣,拿什麽跟飛頭老祖拚?要我說,等輝少——”
    “等個屁!”老狗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桌上的竹筒劇烈亂顫,發出雜亂的碰撞聲。
    “與其等,還不如指望西山府發善心!”他扭頭衝著三子吼道,“你倒是說句話!平日不是最會算計?”
    三子蹲在陰影裏,身影半隱半現。他手裏捏著半塊冷硬的糙餅,動作緩慢而機械。火光映得他半邊臉發紅,另一半臉卻依舊藏在黑暗裏,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慢吞吞咽下最後一口餅,喉嚨艱難地蠕動了一下。隨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獸皮,用力往桌上一拍:“輝少傳信了。”
    獸皮上歪歪扭扭地畫著牛市口夜市的地圖,三處血圈醒目地標著命案發生的地點,旁邊注釋的小字潦草得如同鬼畫符——“飛頭老祖嗜陰,屍身必藏水井旁。”
    二虎子原本悶頭坐在窗邊,一聲不吭地擦著虎尾鞭。忽然,他渾身一僵,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鞭梢沾著的磷粉在黑暗中幽幽發亮,微弱的光芒映得他瞳孔驟縮:“窗縫有東西!”
    眾人齊刷刷轉頭看去,隻見一點磷火在窗欞間忽明忽暗——那是食屍蟲和噬魂蟲的複眼正隔著縫隙窺視。
    “輝少還在盯著咱們……”二虎子喃喃道,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鞭柄上的虎牙雕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焦慮。
    老狗卻嗤笑一聲:“這是輝少的蟲——”話還沒說完,白妹突然掀簾闖入。她的裙角沾著的泥漿甩了老狗一臉,讓他狼狽不堪。
    “北巷枯井找到六具屍體!”她胸口劇烈起伏著,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奔跑。
    她的掌心攤開一枚骨質鈴鐺,“頸口全刻著西山飛頭紋,鈴芯灌了屍油!”
    鈴鐺隨著她顫抖的手“叮當”作響,那聲音黏膩得像是毒蛇吐信,令人毛骨悚然。
    青眼一直蹲在角落擺弄七截棍,聞言突然抬頭。“西山控魂術的引子……飛頭老祖這是在胡亂吃人。”
    他起身時七截棍“咚”地杵地,巨大的力量震得篝火險些熄滅,火星瞬間暗淡了許多。
    “守水井沒用,得燒了屍身,斷它陰氣根源!”
    “燒個屁!”老狗又一腳踢飛腳邊的竹筒,筒裏的醃菜撒了一地,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全牛市口二十七口井,分得過來?”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那道猙獰的刀疤,仿佛在展示著他曾經的英勇和無畏。
    “要我說,直接殺去悅來客棧,剁了梅大管家那"鬼見愁"!”
    六子“唰”地抽出插在地上的刀,刀身反射出的寒光映得他滿臉戾氣:“狗哥這話中聽!血債血償,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華子卻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你瘋了?有飛頭老祖在,去送死嗎?!”
    三子突然抓起水瓢,猛地潑向篝火。
    “滋啦”一聲,大量的白煙騰起,瞬間彌漫開來,嗆得眾人直咳嗽,眼淚都被刺激得流了出來。
    “守水井,燒掉屍骸,否則那些屍骸中了飛頭老祖的"十日殘",時間一到會變成更多的飛頭娃娃。至於對付飛頭老祖的事,自由輝少去辦……”
    聽到三子發話了,原本還氣勢洶洶、吵吵嚷嚷的老狗、二虎子、六子和華子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徹底閉嘴了。
    一時間,周圍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緊張的呼吸聲。
    老狗那瞪得如同銅鈴般的眼睛,此刻也不再怒視,隻是呆呆地望著三子,嘴唇緊閉,那剛剛還唾沫橫飛的嘴巴仿佛被針線縫住了。
    二虎子原本緊握著虎尾鞭的手也漸漸鬆了些,身體不再緊繃,臉上的憤怒之色慢慢消散。
    六子手中那寒光閃閃的刀也垂了下來,一臉的戾氣被凝重所取代。
    華子拽著六子胳膊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那尖細的嗓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如三子所言,飛頭老祖的“十日殘”,非同小可。
    這恐怖的西山邪術就像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籠罩在眾人的心頭。隻要一想到如果不處理那些屍骸,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們仿佛看到了陰森恐怖的畫麵,牛市口的大街小巷裏,一到夜裏,到處都是那些麵容扭曲、雙眼空洞的飛頭娃娃,在黑暗中遊蕩、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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