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輝拿起一塊帶著新鮮血肉的、特意留下的岩甲狼獸內髒——這是大黑之前捕獵的戰利品。
    他走到一個安全的距離，將肉塊用力拋向那頭公狼前方。
    血腥味刺激著公狼的嗅覺。它本能地想要撲過去，但束縛的藤蔓和阿花及時刺來的長棍讓它無法靠近。
    它焦躁地用爪子刨地，涎水順著獠牙滴落，幽綠的獸瞳在食物和大黑之間來回掃視。
    “嗚……”大黑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低沉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短促而平靜。
    那頭焦躁的公狼像是被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僵，刨地的動作停了下來。
    它抬頭看向大黑，眼神裏的暴戾被一種困惑和本能的服從所取代。
    子輝再次拋出一小塊肉，這次離它更近了些。
    公狼猶豫了一下，看看肉，又看看大黑，
    最終，在饑餓和那無形威壓的雙重作用下，它極其緩慢地、帶著警惕，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嗅了嗅地上的肉塊，然後飛快地叼了起來，囫圇吞下。
    整個過程，它龐大的身體都保持著一種繃緊的、隨時準備後退的姿態。
    “好！”子輝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這是關鍵的第一步——建立條件反射，讓它明白服從或至少是停止攻擊）能獲得食物，而大黑是這種“秩序”的象征和裁決者。
    “下一頭，那個母的。”子輝指向另一頭相對瘦小、但眼神更加狡猾的母狼。
    馴化是漫長而枯燥的重複，充滿了反複與風險。
    一頭格外強壯的巨狼在獲得肉塊後，野性難馴，竟趁著阿花她們稍一鬆懈，猛地掙斷了一根藤蔓，張開血盆大口就朝離它最近的小山撲去！
    腥風撲麵！
    “吼——！！！”
    一聲真正的、如同驚雷炸響的狼嚎猛地爆發！
    大黑動了！
    它龐大的身軀快如一道貼地疾射的黑色閃電！後腿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瞬間跨越了十幾丈的距離！
    沒有撲咬，沒有撕扯，它隻是用堅硬如鐵的肩胛骨，裹挾著千鈞之力，狠狠撞在那頭暴起巨狼的側麵！
    “砰！！！”
    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撞擊聲！
    那頭體型龐大的巨狼竟被撞得橫飛出去！狠狠砸在旁邊的石柱上，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嚎，掙紮了幾下，一時竟爬不起來。
    大黑穩穩落地，龐大的身軀擋在驚魂未定的小山身前，幽綠的獸瞳冷冷地盯著那頭癱倒的巨狼，喉嚨裏滾動著低沉而充滿殺意的咆哮。
    整個馴獸場瞬間死寂。
    所有掙紮的巨狼都僵住了，驚恐地看著大黑，看著那頭癱倒的同族。
    空氣仿佛凝固，隻剩下大黑那如同實質般的恐怖威壓和受傷巨狼痛苦的喘息。
    子輝走過去，沒有給那頭受傷的巨狼任何食物，甚至沒有再看它一眼。
    他隻是對大黑點了點頭，然後平靜地走向下一頭被震懾得不敢動彈的巨狼，再次拋出了一小塊肉。
    無聲的懲戒，遠比任何棍棒都有效。
    日子在弩弦的震顫、巨狼不安的低吼和大黑沉默的注視中一天天過去。
    大貓、阿花、阿草和小山，都以為子輝馴服岩甲巨狼的手段是“飼獸術”，不過子輝並沒有過多的解釋。
    因為在這失落之地，野蠻和蠻力才是王道，術法之力沒有狼石之力來的更直接。
    子輝大致上清楚了失落之地的狼石之力計量方法，純以力道而言：
    小山和小水的力量，介於一龍之力和二龍之力中間，算是封聖初期的階段。
    大貓為六龍之力，阿花、阿草為四龍之力，算是封聖中期。
    大黑為七龍之力，屬於封聖後期的實力。
    ……
    廢墟上，新的秩序在血汗與鐵腕中艱難構建。
    每當夜幕降臨，穹頂的幽光苔蘚變得暗淡，部落裏燃起微弱的篝火。
    子輝總會獨自一人，來到巨石潭邊。
    潭水依舊墨綠平靜，深不見底，吞噬了所有光線和聲音。
    那狼形巨石的雙眼，在黑暗中幽幽地亮著，如同亙古不變的守望者。岸邊葬碑林立，在微弱的光線下沉默佇立。
    子輝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望著那潭水。大貓、阿花、阿草他們堅信不疑的話語總會在耳邊響起：
    “石婆在聖水裏歇著，會回來。”
    他看著潭水，那墨綠深處，仿佛什麽都沒有，又仿佛蘊藏著整個失落之地最深邃的秘密。
    石婆枯槁的麵容，將“心室之鑰”遞給他時眼中那燃燒生命般的期許，還有那蒼涼古老的《狼石誓》……
    “血月臨，天柱傾……七部歸心聚如霆…裂風沙，破王獸……祭心室，奠心房，天柱重立耀萬荒……”
    重擔在肩，前路茫茫。
    子輝低頭，看著自己布滿老繭和傷痕的手掌。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流淌的、融合了術法陰冷與狼石蠻橫的力量。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力量，去麵對未知的王獸，去尋找那飄渺的“七部歸心”，去完成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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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婆，您真的……還能回來嗎？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平靜得可怕的墨綠潭水。
    就在這一刹那，潭水深處，狼形巨石倒影的位置，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一絲難以察覺的、比最微弱苔蘚光芒還要黯淡的幽綠光點，在深沉的墨色中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
    子輝猛地屏住了呼吸，身體瞬間繃緊。他死死盯著那個方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然而，潭水依舊墨綠，平靜如死。仿
    佛剛才那一絲異動，隻是他疲憊心神下生出的幻影，隻是這失落之地無盡幽暗裏一個無意義的、偶然的光影折射。
    夜風吹過，帶著潭水的寒意和葬碑的沉寂。
    子輝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氣息灌入肺腑，壓下心頭的悸動。他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那深不可測的墨綠，轉身離開。
    無論那是幻覺，還是某種難以理解的征兆，腳下的路都不會改變。
    他大步走回部落。
    校場的方向，隱約傳來大貓粗嘎的吼聲，那是新一批弩手在揮汗如雨。
    馴獸場那邊，傳來巨狼壓抑的低吼和阿花沉穩的嗬斥。
    窩棚裏，阿草就著微弱的光，還在用粗大的骨針縫補著什麽，可能是獸皮帳篷，也可能是某個破損的皮甲。
    廢墟之上，新的“牆”弩）已經立起，新的“爪牙”馴化的狼）正在成型。
    他需要石婆回來，需要她看到這一切，看到一個不再僅僅依靠石棒和血肉之軀去搏命、一個開始擁有獠牙和利爪、一個在毀滅中掙紮著站起、正努力找回狼之尊嚴的部落！
    他要讓石婆看到，她托付的“選者”，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他要讓她看到，每個族人都騎著巨狼，一個真正的狼人族，正在這血與火的灰燼中，倔強地重塑它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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