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攻心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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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輝石水)立於大黑寬闊如移動堡壘的背脊之上,身形如同礁石,沉默地承受著驚濤駭浪般的壓力。
    他指間捏著一塊微微發燙的骨片,老根那枯槁焦急、如同砂紙摩擦魂靈的意念嘶鳴,正通過狼石之力烙印其上:
    【......狼腰......沙蠍破土......屠戮老弱......狀極慘......阿骨朵未回援......其主力提速......撲春穀而來......】
    消息簡略,卻字字滴血,描繪出一幅地獄圖景——狼腰部落的沙蠍騎乘者從地底鑽出,毒鉤與柔韌肢體無情撕裂著毫無反抗能力的狼毫族婦孺老幼。
    周圍的木梭、阿雲等人屏息凝神,感受到族長身上散發出的、幾乎令空氣凍結的寒意。
    他們等待著,等待族長因應這雪上加霜的噩耗,下達或許更殘酷的撤退或死守命令。
    然而,子輝緩緩抬起頭,眼中狼石幽芒非但沒有因絕望而黯淡,反而爆射出一種洞穿迷霧、冰冷到極致的銳光。
    他嘴角勾起一絲無人能懂的弧度,那並非喜悅,而是獵手看到獵物終於踏入最終陷阱時的絕對冷靜。
    “傳訊老根。”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淬火的冰刃,清晰斬入每個人耳中,“飛頭營所有精銳,放棄原定監視與騷擾任務。目標變更:即刻馳援狼毫族老弱遷徙隊!”
    命令一出,連最沉著的木梭都猛地抬頭,渾濁眼中充滿難以置信。
    子輝的目光掃過他們,不容置疑地繼續下令,每一個字都如同砸落的冰雹:“不惜一切代價,擊退狼腰部落!斬殺所有敢於揮刀向婦孺者!將飛頭營隨身攜帶的所有備用糧草——所有菌餅、肉幹、清水,全部留下,分發給狼毫族幸存老弱!”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冷酷的算計和不容置疑的權威:“告訴那些老弱,豎起你們的耳朵聽清楚了——這是阿刺統領,不忍族人受戮,泣血懇求我石水,我逐日部落發出的援手!是阿刺,與吾等結盟,換來的救命糧!”
    “再告訴他們——”子輝的眼神幽深如古井,仿佛已看到這番話在狼毫族中掀起的驚濤駭浪,“他們今日之災,全因阿骨朵!是阿骨朵嫉賢妒能,怕阿刺奪得腐植春穀立下大功,威脅他的族長之位,才不惜拖著全族老弱陪葬,強行遷徙,以至門戶洞開,引來狼腰惡鄰!阿骨朵,早已拋棄了他們!”
    子輝冰冷地總結,目光如實質般壓在木梭身上,“速去!執行不力,提頭來見!”
    這是子輝一石三鳥的攻心之計!
    木梭渾身一凜,所有疑問被強行壓碎。族長之謀,如同深淵布局,走一步看十步,狠辣決絕卻又直指人心最脆弱之處!
    他嘶啞應命,口中發出尖銳呼哨,那顆一直懸浮在旁的飛頭瞬間如同得到指令的獵隼,無聲無息地撕裂昏暗的天幕,向著老根的方向疾馳而去,傳遞這足以扭轉乾坤的致命訊息。
    ......
    迷骨荒原邊緣,屠殺仍在繼續。
    大地如同被巨犁翻過,布滿沙蠍破土而出的猙獰孔洞。破碎的骸骨拖車、散落的零星物資、以及殘缺不全的屍體混雜在一起,鮮血浸透了灰白的骨粉大地,形成一片片暗紅色的泥濘。
    狼腰族的戰士如同鬼魅,他們的灰黃色皮膚在微弱光線下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柔軟無骨的肢體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扭曲和攻擊,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擰斷脖頸、絞碎骨頭,或用沙蠍的毒鉤將奔逃的老弱刺穿、毒斃。
    慘叫聲、哭嚎聲、沙蠍附肢挖掘的可怕摩擦聲、以及狼腰戰士偶爾發出的、如同蛇嘶般的興奮低嘯,交織成一曲滅絕的喪歌。
    老根枯槁的身影藏匿於一處高聳的巨獸肋骨折隙中,透過飛頭的視野“看”著這片修羅場,渾濁的老眼古井無波。
    作為胃城遺民,他見慣了死亡與背叛,內心早已硬化如鐵。族長的命令是絕對的,無論是毀糧還是救人。
    就在他準備下令飛頭營繼續執行監視任務、冷眼旁觀這場屠殺時,木梭派來的傳訊飛頭如同閃電般掠至,將子輝那石破天驚的命令瞬間注入他的意識。
    老根幹瘦的身體猛地一震!哪怕是他,也被這命令的瘋狂與大膽所震驚。
    救狼毫老弱?送糧?還要把功勞算在阿刺和逐日部落頭上,反咬阿骨朵?
    但僅僅是刹那的錯愕,老根眼中便隻剩下絕對的服從。族長之智,如同狼石深邃,非他所能揣度。他隻需執行。
    【全營聽令!】老根那枯槁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所有懸浮的飛頭戰士,【目標:狼腰沙蠍騎!殺無赦!救下狼毫老弱!擲出所有備用糧草!執行族長意誌!】
    嗡——!
    天空之中,那片死亡的陰雲瞬間沸騰!六百飛頭精銳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猛地調轉方向,不再是無聲的幽靈,而是化作了傾瀉而下的死亡風暴!
    【咻咻咻咻——!!!】
    第一波,不再是騷擾的麻針,而是淬煉了鬼螢菇孢子的、真正的蝕骨毒針!如同潑灑的幽藍暴雨,精準地覆蓋向那些正在肆意屠殺的狼腰戰士和他們的沙蠍坐騎!
    “噗嗤!啊——!”
    正將一個孩童踩在腳下的狼腰戰士猛地一顫,脖頸處瞬間多了三四根幽藍毒針,他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天,身體卻已迅速僵硬發黑,軟軟倒地。
    一頭正用毒鉤穿刺老人的沙蠍,複眼被數根毒針同時命中,發出尖銳的嘶鳴,瘋狂地甩動尾鉤,卻將旁邊的同伴掃飛出去!
    突如其來的精準打擊,瞬間打亂了狼腰部落屠殺的節奏!
    “敵襲!在上麵!”有狼腰頭目驚駭大吼,試圖尋找掩體。
    但飛頭的攻擊來自高空,毫無死角!
    第二波、第三波毒針接踵而至!
    如同死神精準的點名,不斷有狼腰戰士和沙蠍哀嚎著倒下,他們的甲殼或許能抵擋普通骨箭,卻難以完全抵禦這經過強化的、專破硬甲的毒針!
    狼腰族能原地,可飛不了天!
    老根懸浮在高空的主飛頭,冰冷地俯瞰戰場,意念精確指揮著每一次齊射。
    飛頭戰士們展現出驚人的默契和效率,毒針如同長了眼睛,避開那些驚恐蜷縮的狼毫老弱,精準地釘入每一個狼腰戰士的眼窩、關節、甲殼縫隙等致命弱點!
    狼腰部落顯然沒料到會遭遇如此精銳、且敢於近身絞殺的空襲!他們擅長潛伏偷襲,卻不擅應對這種來自頭頂的、精準而致命的打擊。
    試圖用弓箭還擊,但射程和精度遠遠不及。試圖驅動沙鑽入地下,但飛頭的毒針總能抓住它們破土或鑽出的瞬間,給予致命一擊。
    戰場形勢瞬間逆轉!
    屠殺者變成了被屠殺者!
    幽藍的毒針如同死神的鐮刀,無情地收割著生命。狼腰戰士一個接一個倒下,死狀淒慘。沙蠍的嘶鳴聲漸漸被痛苦的哀嚎和毒針破空的尖嘯取代。
    剩餘的狼腰戰士終於膽寒,在那頭目一聲不甘的嘶吼下,如同潮水般向著來時的地隙潰退而去,留下滿地狼藉的屍體和垂死掙紮的沙蠍。
    飛頭營並未追擊窮寇,族長的命令是擊退,拯救老弱。
    戰鬥短暫而激烈。空氣中彌漫著更濃重的血腥味和毒針特有的甜腥氣息。
    老根意念一動,飛頭們緩緩降低高度。
    幸存下來的狼毫族老弱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看著那些懸浮的、麵色青白的飛頭,如同看著更可怕的惡魔。
    就在這時,隻見那些飛頭們,紛紛從身後取下一個個用厚實腐葉或獸皮包裹的小包裹,用力擲向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