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行動前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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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胤楓想了想,也覺得父王的話有道理。

    喬公子的表現雖有些前後不一,但穩重踏實這些詞語從來也用不到他的身上。

    不過麽……

    他眉頭微微皺了皺“父王,喬公子替我解決麻煩的時候可是相當利索能幹的。

    另外還有申家,他以我的名義送了不少程儀還派了護衛,事後卻隻字不提。

    若非申氏告知,我恐怕現在還蒙在鼓裏!”

    康王嗤笑道“方才為父那句話也可以用在你身上,真是太年輕了!

    咱們府裏養了那麽多的幕僚食客,難道喬公子就是光杆一個?

    你以為戰船漏水一事是他解決的,給申家送程儀一事真是他的主意?

    他的身邊必有高人指點,因此處事才能那般從容。

    今日他受邀前來王府做客,並不知曉竟能與為父見麵,因此沒有得到那位高人的指點,這麽一來反而暴露了他的真性情。”

    姬胤楓恍然“薑還是老的辣,若非父王提點,兒子一時間還真是沒能想到這一點。”

    康王道“不管是為了銀錢還是為了別的什麽東西,喬公子此人還是值得交往的。

    隻要他能夠提供足夠的幫助,將來咱們的大事成了,便賞他一個爵位,讓喬家從此改換門庭又如何?”

    姬胤楓點點頭“他的父親一直都想擺脫商人的身份,若是讓喬老爺知曉了父親的打算,定會加大支持咱們的力度。”

    康王道“所以你一定要以上賓之禮待他,千萬不可輕易得罪。”

    “是,兒子記下了。”

    接下來的日子,桓際正式成為了姬胤楓身邊的一名幕僚。

    說是幕僚,二人卻幾乎是形影不離,因此又讓姬胤楓發現了他身上的不少長處,譬如他的好身手。

    姬胤楓本就不以武功見長,這個發現讓他喜出望外,對桓際愈發看重。

    ※※※※

    時間如流水般飛逝,很快就進了三月。

    皇陵距離京城大約四十裏,因此濟安帝需得提前一日動身。

    他的母妃崔氏故去三十載,雖然被追封為太後極盡哀榮,但其生前卻過得並不如意。

    三十年來,濟安帝每每想起崔王妃,都覺得自己未能盡到人子的責任,未能讓母妃得到應有的尊榮和富貴。

    因此他對崔王妃的祭日極其看重,尤其是今年這樣的整年份,不管外麵有多大的麻煩在等著他,他都一定要去親自祭拜母親。

    臨行前一夜,濟安帝在龍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無法安眠。

    為了迷惑所有的人? 二十年來他一直都在裝病。

    但他畢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 大大小小的毛病總有一些。

    尤其是久治不愈的咳疾,著實讓他遭了不少罪。

    “咳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

    伺候他多年的老太監文公公溫聲疾步走進了內殿? 親自將他扶起靠在床頭,又吩咐宮女太監們兌溫水取藥。

    “陛下今年咳嗽像是比往年重些。”文公公一邊替濟安帝撫著胸口? 一邊說道。

    濟安帝脾氣非常不好,這樣的話也就是伺候幾十年的老太監敢說。

    他就著溫水將藥服下? 嗓子舒服了許多? 咳嗽也漸漸止住了。

    “阿文呐……”他輕輕喚了一聲。

    文公公知曉濟安帝是有話想和自己單獨說,便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退下。

    宮女太監們趕緊退了出去。

    文公公替濟安帝攏了攏錦被“明日一早便要啟程前往皇陵,陛下應該早點歇著。”

    濟安帝打量著文公公那張幾乎沒有什麽皺紋的臉龐? 溫聲道“阿文? 朕與你相識多少年了?”

    文公公淡淡一笑“奴才與陛下三歲時就認識了。那時您是尊貴的襄王世子,奴才卻隻是禮部尚書府上馬夫的孩子。”

    濟安帝歎道“阿文的命不好,當年那禮部尚書犯了事,害得你父母雙亡自己也進了宮。”

    文公公道“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陛下竟還能記得。”

    濟安帝重重歎了口氣“阿文? 我們都老了啊……”

    文公公鼻子酸酸的。

    陛下是個什麽樣的人輪不到他評價,他隻知道若是沒有這個身份尊貴的男子? 他早已經死在八歲那年的冬天。

    “陛下莫要多想,眼下乃是初春? 正是咳疾易發的季節。

    您隻需好生將養一段時日,待天氣轉暖就能康複。”

    濟安帝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 眼神幽幽地看著身側的宮燈。

    “阿文? 最近朕總是難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總是做夢。”

    “陛下都夢見什麽了?”

    “父王、母妃、皇後,還有他們……”

    文公公的右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老襄王、老王妃、先皇後……全都是故去多年的人。

    陛下也是有了年紀的人,總是夢見這些早已經故去的親人,似乎不太吉利啊。

    還有“他們”……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場殺戮,他是親身經曆過的。

    清德先帝、楚皇後,還有數不清的宮女太監。

    一條條鮮活的生命轉眼消逝,火光和濃煙充斥著金碧輝煌的宮殿,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邊的血色以及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

    那時陛下的心多狠啊,眼睛殺紅了,手中的寶劍缺了口都不肯停手。

    清德先帝的苦苦哀求,楚皇後的怒斥,並沒有換來陛下得一絲心軟。

    文公公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陛下奪下皇位已經二十多年,似乎也沒過得有多好。

    皇子皇孫們勾心鬥角,還有那最不省心的湘東公主,簡直把整個錦國攪得不成樣子。

    如今陛下夢裏總被這些故去多年的人糾纏,究竟是心虛還是厲鬼前來索命?

    如果是前者也就罷了,大不了喝上幾服安神藥。

    如果是後者……

    “陛下,您千萬不要多想,待您祭拜了太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不不……”濟安帝搖了搖頭“阿文,你說我是不是該把他們好生安葬了?”

    文公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當年清德先帝和楚皇後遇害之後,並沒有葬入皇陵,而是被草草葬在了京郊的一座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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