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Chapter95 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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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綽的客廳,陽光照過來, 溫煦一片, 他穿著米色家居服, 正坐在客廳喝茶。柔軟的針織衫將他清冽的氣質收了些,顯出幾分歲月靜好的安然。

    見她下來,他敲敲茶幾,“喝茶。”又是那副公事公談的模樣。

    莊清妍以為他要說昨夜的事,不料陸澹白說的是其他話題, “公司管理權交接了, 接下來想做什麽?”

    莊清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打算招人開始運營,為拍電影做準備。”頓了頓, 她笑得有些尷尬, “可我的起始資金還沒到位……”

    “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事, 我剛收到個消息,說是楊立為了巴結某高官, 想買幾幅名畫送去。你不是剛好想用畫換錢投入公司嗎?可以考慮給他。”

    莊清妍怔住,她被楊立與沈碧如害的家破人亡, 報仇都來不及, 怎可能還將父親的心愛之物出賣?

    細想她又覺得不對, 陸澹白不可能會讓她賣畫, 除非這是個計謀。

    果然陸澹白說話了,“沒人要你真賣。隻覺得畫這個點子,能削弱他們也說不定。削弱他喂養你,複仇計劃才能開展。”

    他點到為止,莊清妍卻已然明白,“你的意思是,拿畫誘他,做個局?”她搖頭,“可爸爸的畫都在畫廊,楊立要畫隨手拈來啊,怎麽還要花高價去買呢?”

    “正因畫廊被人參觀太多,被人仿的也多,楊立覺得不夠獨一無二,如果你能找出幅未經市的獨家畫作,楊立多半會心動,隻要他心動,我們就好下籠子。”

    莊清妍想了下,烏眸一亮,“獨家的?我這還真有一幅,是去年我剛上大學那會,爸爸送我去國外學校,臨別前我們父女吃了頓飯,他興致大好畫的。後來我就放到學校寢室,這恐怕是我手上少有的沒落到沈碧如手中的畫作。”

    “很好,那你迅速出國取來,我們製定作戰計劃。”

    ※

    翌日,莊清妍搭航班飛回意大利取畫。

    當然,除了取畫外,她也必須回學校一趟。且不說家破人亡的她想為父親討回公道,如今她即便強迫自己繼續學業,沈碧如楊立的等人也不會讓她平安完成,還不如辦個休學手續,等家族事務處理完畢,她再潛心繼續學業。

    將畫帶回H市是第三日傍晚。那日夕陽西下,黃昏獨好,陸氏的庭院中莊清妍將畫卷緩緩攤開,夕陽映染下,一副風景圖展現出來。

    圍著的人皆是一怔,畫卷上是國外的風景,湖麵碧波蕩漾,有遊輪而過,湖畔是西歐典型的建築,雪白的圓頂,城堡般矗立,建築還有三五成群的觀光遊客,神態表情栩栩如生……畫工精巧高超,更獨特的是,異國北歐的風景一貫由濃鬱鮮豔的油畫表達,這幅卻是中式風,東方的丹青潑墨與西歐瑰麗的風景結合,倒真讓人聞所未聞。

    油墨早已幹,莊清妍用手輕撫著畫卷,又想起那一日父女相聚,父慈女孝其樂融融共同作畫的場景,不由眼圈微紅。

    一個聲音打斷她的哀傷——“與其眼紅,不如想想怎樣為你父親討回公道。”

    說話的正是陸澹白,他負手而立站在一側,同往日一樣清冷,不知是不是莊清妍的錯覺,他的眼神裏似乎有些冷意——就在看向她手中那幅畫卷的時候。

    她覺得是自己多心,便沒再細想,向陸澹白道:“畫拿來了,你把你的想法說說吧。”

    陸澹白對著畫看了半晌,畫卷風景極美,但意境更美,嫋嫋湖泊上籠著一層薄霧,如紗如煙,天氣微黯,仿佛有細雨要落,有種雨前的陰柔潮濕感。

    陸澹白若有所思問:“做這幅畫時,是不是即將落雨的天氣”

    莊清妍道:“對,所以湖麵一片朦朧。”

    陸澹白將目光鎖在了湖畔,湖邊有艘小遊輪,遊輪下有對年輕的男女,看模樣是對情侶,男人向著遊輪的方向走,似要乘船離去,女人則站在船下,向男人揮手告別,不知城市先前不是下過雨,她手裏拿著一把天藍色的雨傘。

    陸澹白的視線落在雨傘上,沉聲道:“有了。”

    ※

    兩人商定好了計劃。接下來的時間,莊清妍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屋外除了陸澹白及幾個親近下人,沒人知道她在裏麵做什麽。

    三天後,她終於打開了房門,手與衣袖衣襟上有淡淡丹青與墨漬。

    陸澹白進來看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不錯,很像。”

    “那當然,出身國畫之家,臨摹這事,從小我就耳濡目染。”莊清妍抿唇淺笑,眼周卻一圈淡青色,神色亦微顯怠倦,顯然是這幾天勞心費神過度。不過她並沒有要休息的架勢,說:“一切準備就緒,我們計劃開始吧。”

    ※

    幾日後,H市某高檔茶廳。

    VIP包廂內,嫋嫋的茶香中,莊清妍與楊立對幾而坐。

    楊立喝著茶笑:“誒,幹嘛這麽客氣,說什麽請我來幫忙,按我跟你爸爸的關係,能為你做點什麽,是我這個叔叔的職責。”

    “那清妍就不跟楊叔叔客氣了。今天找您是想請您為我鑒賞一幅畫,估個價。”

    翹著二郎腿散漫喝茶的楊立登時抬起頭,雙目灼灼,“是不是那幅《樓蘭望月》?”

    莊清妍搖頭:“那幅不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在哪。”

    楊立自是不信,但也不會當麵戳穿,又懶懶地歪靠一旁,問了聲,“那還有什麽畫?”

    “是這樣的,爸爸雖然去世了,但留了幅其他的畫在我這,現在我們家破產了,我身無長物逼不得已,隻能將這幅畫出手,請您幫忙估估價。”

    楊立斜睨莊清妍一眼,有些老謀深算的試探,“小妍啊,別開玩笑了!你是那陸董的未婚妻,以陸董的能力,還需要你賣畫嗎?”

    莊清妍道:“楊叔叔你知道的,爸爸在世時對我管教嚴格,以後便是結婚也不許我靠男人,這才送我去最好的大學,就是想我未來能有自己的事業。所以我才想將這畫賣出去,作為奮鬥的資本。”

    這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楊立打消了疑慮,手一伸道:“畫給我看看吧。”

    莊清妍將畫鋪到了桌麵上。

    卷著的畫慢慢打開,莊清妍的動作小心無比,像捧著一卷珍寶。雪白的紙張,潑墨寫意的丹青,北歐異鄉的風景,煙雨朦朧的湖麵,還有岸邊依依不舍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