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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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是莊清妍徹夜盼望的陸澹白,而是一個高高大大的帥小夥。
沈蔚。莊清妍名義上的弟弟,沈碧如的兒子沈蔚。
沈蔚穿著運動衫,額上全是汗,一看就知道是翹課跑來的, 見了床上的莊清妍徑直開罵:“莊清妍, 我說你怎麽這麽能耐呢?沒事跑機場去幹嘛, 人多就亂這道理你不懂啊!見了壞人還不知道跑, 你這腦子果然跟小時候一樣, 沒半點長進,我要不在身邊跟著,吃不完的虧……”
他劈裏啪啦一頓責罵,不像是個弟弟, 倒像是個爹, 臉上的關切不言而喻。莊清妍抬起打針的手,又指指自己腦袋口的傷口,示意自己疼。
見她難受,沈蔚這才停住嘴, 望望四周又是一哼, “看吧, 我就說那陸澹白不可靠吧, 你出這麽大的事也沒見他的人影啊!”
這話讓莊清妍再次難過起來, 沈蔚刀子嘴豆腐心,見她低落立刻換了口風,“得了,你也別傷心,回頭我去學校請個假來照顧你……放心,就算這世界上所有男人都靠不住,還有我沈小爺呢!”
莊清妍彎了彎唇,心裏暖暖的,她拉住沈蔚的手,依稀又回到兒時玩耍時的親密無間,說:“坐下來陪我一會。”
……
沈蔚傍晚就回去了,莊清妍趕的,怕耽誤他的課。
房裏又隻剩下謝摯,莊清妍跟他四目相對,再次重申:“您回去吧謝導,反正請了護工,您不用再擔心了。”
謝摯態度堅決,“那不行,你要不是去機場送我,也不會受這傷,我有責任照顧你。再說了,我要走了,可就有負沈小爺所托。”
莊清妍:“……”
——沈蔚被趕走之前說:“那陸澹白靠不住,我瞧這謝導挺好的!謝導,莊清妍這傻妞我就交給你啦!可別讓我擔心!”
見莊清妍還想勸,謝摯一笑,“你就別顧著讓我走了,一會有個大驚喜要來。”
莊清妍一怔,“什麽驚喜?”陸澹白要來了嗎?
沈蔚神秘一笑,沒揭示謎底,隻道:“是你家沈小爺臨走前安排的,保準你高興。”
莊清妍苦苦思索,都不知道這個驚喜是什麽。
直到次日清晨,床邊出現那張親切又意外的臉龐時,謎底這才揭開。
那是在她昏沉睡了一覺後,床邊突然有人輕輕喚她,還有人輕撫她的臉,聲音充滿了心疼,“妍妍……妍妍……”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老婦人,頭發微白,正一臉風塵仆仆站在床邊,眼紅紅地看著她,“妍妍,讓你受苦了。”
“姑媽!”莊清妍驚喜道:“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意大利養病嗎!”
這就是莊清妍的姑媽莊寧,昨日莊清妍想起的那位。莊家人丁單薄,算起來姑媽是莊清妍這世上唯一的近親了,隻是老人家隨夫定居國外,不常回國。姑媽個極有本事的生意人,莊清妍那會讀大學時,莊未年將女兒獨自留在國外,就是有親戚照顧,自己放心。
老婦人背脊筆直,書香門第的教養讓她看起來不苟言笑,即便難過她仍是姿態端正地說:“孩子,姑媽對不起你,你爸爸出事的那會,我應該來的,我卻生了大病,意識都不清楚……等我做完手術後,你爸已經沒了,莊家也被你後母占去了。我想來幫你,可站都站不起來,拖來拖去拖了三四個月……好歹我終於好了點,剛說要來看你,就接到小蔚那孩子的電話,說你在醫院急救,嚇得我不輕……”
曆經最初家破人亡撕心裂肺,如今莊清妍已能平靜地安慰姑媽,“讓姑媽擔心了,您放心,我現在還好的,爸爸的仇我會記著。”
莊寧擦去臉上淚,看著莊清妍頭上的傷問:“這次你的事,又是沈碧如她們幹的?”
“現在具體還不清楚。”莊清妍環視病房一眼,謝摯為了給姑侄倆談話的機會,早就出了病房,而病房周圍也沒什麽人,她徹底放下心來,道:“我現在也在猜測,到底是沈碧如一夥人,還是AG。”
莊寧表情一頓,注意力驟然轉移到最後兩個字眼上,“AG?”
“姑媽,您知道這嗎?”莊清妍先是微愕,想起姑媽這些年在國外人脈眾多,聽過這個詞也不算意外。於是她又說:“爸爸走之前,讓我堤防AG。”
莊寧的表情既凝重又沉痛:“AG雖然神秘,但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這猖獗的匪徒組織,當年你媽媽的死,他們逃不了關係!”
莊清妍怔住,之前隻是覺得AG可怕,而母親的死,父親過去隻含糊地說是因公殉職,她從不知道竟跟AG這殺人擄貨的組織有關。
她越想越心驚,AG、畫卷、秘密、還有母親謎一樣的過往……事情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棘手了。
她正想再問,床邊莊寧已經起身,焦急地對莊清妍說:“不行,這太危險了!光沈碧如楊立就不夠你招架,現在再來個AG怎麽得了!這樣,你傷好一點就跟我回國外,你現在還小,等你大一點,咱再回來談複仇。”
莊清妍急的腦袋又痛起來,“姑媽我不能走啊,我現在要是走了,就意味著把莊家拱手讓人,這是我爸媽還有我爺爺奶奶幾輩子的心血啊,我不能讓沈碧如她們糟蹋了。再說,我公司也開了,那麽一大攤人,哪能說丟就丟?”
見莊寧仍是一臉擔憂,莊清妍又說:“姑媽你放心,我不再是過去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了。而且我還找了個盟友呢,他叫陸澹白,光大的董事長,很有能力的一個人。”
“陸澹白?澹白?怎麽覺得這名字有點熟……”莊寧皺起眉,想了想,“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聽到這個詞?好像好多年前,有一個孩子叫澹白,我還抱過他來著……哎呀,老了記憶力不行了,但這詞真耳熟。”
莊清妍道:“那多半是巧合,我這個陸澹白不是H市人,您不認識他的,再說您這都移民多少年了。”
莊寧默了默,輕輕點頭,“也是。”
接下來的時間,姑侄倆又說起了其他要緊事。
……
莊寧是夜裏走的,臨走前千叮萬囑了一番,推門出去時,還尤不放心地問了莊清妍最後一個問題。
“妍妍,你確定,你那個盟友陸澹白真的可靠嗎?”
她嚴肅的表情讓莊清妍一凜,“姑媽怎麽這麽問?”
“如果說你爸給你的信息是對的,AG就在你身邊,你有沒有懷疑過,陸澹白就是潛伏的這個人呢?”
針管裏的藥水靜默地往下滑,莊清妍亦是靜默無言。
須臾她說:“他不是壞人。”
聲音雖輕,充滿堅定。
便重傷之後他並未出現,她倍感失落,但談到關鍵問題,她仍不予多疑。
……
姑媽走後,莊清妍看了一眼牆上掛鍾,夜裏八點。
來醫院都過了兩天兩夜,陸澹白仍然沒有出現。
她看著雪白天花板,重傷初醒時那些歡欣鼓舞的期待,漸漸化為一聲輕輕歎息。
閉上眼她靜靜又睡去了,悵然歸悵然,傷還是要養的,畢竟人生還有那麽多艱難在等她。
……
陸澹白是莊清妍住院第三天出現的。
彼時正是晌午,謝摯恰好出去打飯,房裏隻有莊清妍一人。陸澹白推門進房時,莊清妍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等到這個點,她早已沒有任何欣喜。
所以當陸澹白進房時,莊清妍將臉別到了一旁,麵對牆麵不看他。
陸澹白不以為然,看著她包得厚厚繃帶的後腦說:“把頭轉過去,讓我看看。”
莊清妍仍隻當沒聽見。
“莊清妍。”
喊了兩聲都沒答,陸澹白走到床邊,扳過莊清妍的臉,口吻含了絲強硬,“莊清妍,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那天那麽危險為什麽不走。”
莊清妍避開他的手,“我撿東西行不行!還不是……”
陸澹白氣極反笑,徑直打斷她的話,“大小姐,你的大腦隻是擺設嗎?有什麽東西比命重要?”
莊清妍張口,還沒發出聲音,喉嚨卻哽住了。
那一瞬,連帶著這幾天所有過往都浮了出來,機場遇襲再到受傷入院,這一路驚險與恐慌,他連一句撫慰都沒有,而她為了保護他的禮物而受傷,他不聽原委直接嗬斥,而這三天,便是萬裏之外的姑媽都帶病來探望,他卻遲遲不出現,明明他就在同城,陸宅距離醫院不過一刻鍾!
即便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總歸也有盟友之誼吧!枉她還在姑媽麵前堅信他,可他根本對自己不以為意。
她越想越委屈,孩子心性上來,眼圈都快紅了。
陸澹白視線在她紅眼眶上轉了一圈,臉色終是緩和了些,“好了,不鬧了,回家去。”後頭的語氣更是軟和了點,“我問了醫生,說可以把你帶回家。家裏條件好些,要什麽都有,回家養傷,嗯?”
最後一個字明明是個問句,他做出來的行動卻是不容置疑的祈使句——他再不管她的反應,直接上前將她打橫抱起,連著她手上的點滴瓶一起帶走。莊清妍驚了一下後扭動掙紮,寬大的病號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她個子越發纖弱,蜷他懷裏像個脆弱的孩子。
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聽著分外憤然,“站住!”
謝摯。
他打好了飯菜正從樓下上來,見此一幕臉色立即冷了,“陸總,清妍的傷根本沒好,你要把她帶到哪去?”
兩個男人目光相撞,陸澹白懟了回去,“我們小兩口的事就不勞謝導操心了。”
謝摯分毫不讓,放下飯盒上來就要接走莊清妍,“陸總,你們要真是“小兩口”,那清妍最需要你的幾天,你怎麽沒來?機場遇襲你怎麽也沒來?現在病情穩定了,不需要你了,你不用來了,有我在就能護好她。”
陸澹白亦是毫不放手,眼神裏有諷意,“保護?謝導要真能保護的話,她就不該出現在這!”
謝摯無言以對。
陸澹白麵容越發冷峻,“謝導,你連這件事都沒查清楚,還能保證她在醫院的安全?也許你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呢!”
謝摯的話噎在喉中。
安靜的房間,兩個男人冷冷對視,空氣都似繃緊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觸即發。
莊清妍實在不願看兩個男人為自己爭執,隻得出來打圓場,對謝摯說:“謝導,這次謝謝你了,我還是回去吧!”
謝摯無意掃了一眼,一怔,“A.G,你居然看這個?”
他這話讓莊清妍眼睛一亮,“你知道這個?”想著謝摯在國外留學數年,見多識廣,沒準真能知道這方麵的事,她趕緊抓住他衣袖,“你懂嗎?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快給我解釋解釋。”
謝摯想了想,“我隻是過去看了一部片子,裏麵提及了一點這個,影片裏AG是一個組織,A是Antiques的縮寫,這個單詞的意思是文物,而G就是Gangster,兩個詞聯合起來就是文物匪徒的意思。這是境外一個神秘又強大的組織,他們對古董文物方麵有著狂熱的愛好,為了奪取更多的稀世珍寶,做了許多非法勾當。”頓了頓又補充道:“哦,電影裏講,他們的標誌是在隨身攜帶的物品上刻個匕首符號。”
莊清妍被這一番話怔住,“這個組織真的存在嗎?”
謝摯搖頭,“不知道,這導演是個紀實性的導演,拍得幾部片子都折射現實,所以不知道這個A.G是杜撰的還是本身就存在。電影後來莫名其妙被禁了,導演自此也沒了蹤跡,快變成了電影史上的一個懸案。而電影本身就是個小眾片子,沒多少人看,似乎還有當局刻意封殺,所以知道AG的人更少了,我要不是因為大學讀的導演係,又搶在封殺之前看了這部劇,估計也不知道。”
莊清妍越聽越心驚,正要說話,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清妍。”
眾人一扭頭,就見劇組門口站著一個人,個子頎長五官英挺,可不正是陸澹白。
莊清妍收回思緒,道:“你怎麽來了?”
陸澹白瞟瞟坐著的謝摯,扭頭對莊清妍道:“你的車不是壞了嗎?我不來接你,你怎麽回去?”
莊清妍今天就是打的來的影視城,這會天黑了,如果沒有順風車,的士難打,她今晚得趕回去,明早還有個會。想想A.G的事還沒說完,她隻能遺憾地跟謝摯告了個別,走向陸澹白。
陸澹白伸手攬了她肩,像從前無數次在公眾場合做戲一樣,親昵地將她帶了出去。被他堅實的臂膀攬進懷裏的一霎,他溫熱的氣息傳遍她身上,她因為AG的混亂終於回過了神,她貼在他臂彎下,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問:“真來接我的呀。”
他偏頭湊到她耳邊,落在旁人眼裏曖昧又親昵,“咱倆好久沒一起出入了,我擔心那幾位起疑。”
這話點到為止,莊清妍便已了然——兩人疏遠了一陣子,如今他來接她,大庭廣眾下秀秀恩愛,才不會讓沈碧如他們看出馬腳。
於是她挽住他的胳膊,故作親熱地問:“今晚吃什麽?”
他跟著道:“你決定吧,我都好,不如吃你最愛的西餐?”
“我想吃剔骨牛排,再加點沙拉,還有西柚汁。”
“好,都依你。”
這些話對答如流,像最天底下最普通的情侶,莊清妍都要歎服自己,從前跟陸澹白靠近點都會扭捏,如今偎依在一起,旁若無人說起情話居然一套一套。人果然是會變的。
而兩人挽著手一問一答地走了後,劇組上下都炸了,都說這是女老板赤.裸裸的撒狗糧啊!
一群人哈哈笑起來,卻有一個人沒笑。
謝摯。
他還在望著車子遠去的方向,眸裏不知是惆悵還是失落。
一側他的助理發現了他情緒的轉變,好奇問:“謝導,怎麽了?”
謝摯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你說,錯過的事還能不能彌補?”
“什麽?”這沒頭沒腦的話,助理沒明白。
“哦,沒事,我說台詞呢。”謝摯回過神來,斂住情緒,轉身招招手道:“大家別鬧了,來,下一場戲!”
……
華燈初上,晚風清涼,汽車沿著蜿蜒的路駛回市區。
莊清妍以為車子要駛向陸宅,沒想到卻過了陸宅,直接停在了商圈某餐廳前。
車窗外霓虹璀璨,莊清妍一怔,“真帶我來西餐廳啊。”
陸澹白紳士地替她拉開車門,“難不成對女人說的話要食言?”
……
進了餐廳,還真如莊清妍在劇組所說,陸澹白點的是T骨牛排、水果沙拉、西柚汁。
雖然這是兩人第一次在外單獨共進晚餐,蠟燭幽幽燃燒著,氣氛很好。
陸澹白低頭切著牛排,模樣讓莊清妍想起從前看過的西方雕塑,那雕刻精細,深目高鼻而安靜專注的美男子。但她也隻是看了一眼,又繼續沉默地吃東西,一言不發。
陸澹白察出她的異常,問:“怎麽心事重重的?”
莊清妍抬頭看他,“我今天聽說了AG組織,是一個專門搶奪文物珠寶的匪徒組織。”
陸澹白手腕微頓,杯中香檳晃起一圈漣漪,而守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阿其亦是臉色一變。但不過刹那,陸澹白已從容道:“誰告訴你的?”
“謝導,他說有個電影就這麽演的。”
陸澹白風輕雲淡的反駁,“電影能當真嗎?莫非電影裏有神仙,世上就真有?”
他言之有理,但莊清妍仍然對AG半信半疑,“可是他說的很真啊,沒準我身邊真有AG的人潛伏呢!”
陸澹白表情巍然不動,視線卻犀利起來,反問:“真要那樣的話,他們也不會隨便潛伏誰,莫非你有什麽特別的寶貝值得他們下手?”
這風平浪靜的回答在莊清妍心裏掀起了駭浪,可她不能把《樓蘭望月》的事說出來,而陸澹白盯著她,似乎要將她的內心看穿。
她訕訕一笑,轉了另一個問題,“陸先生,這幾天我在想一件事。我不能老這麽被動,沈碧如楊立又是挖我導演又是撬我女一號的,我得扭轉這個局麵,化防禦為進攻。”
陸澹白也沒再追問,吃了塊水果沙拉後點頭,“不錯。最好的防禦是進攻。”
“她打擊我不就是想除掉我嗎?我就要在這之前想法扳倒她們。這事我是這麽想的,他們聯手侵占我家財產,經濟上肯定有問題,那麽我就從經濟上查起,查他們名下的房產豪車等等。一旦查出蛛絲馬跡,這就是呈堂證供。”
陸澹白若有所思彎了彎唇角,似是讚許,“有長進啊未成年,這招釜底抽薪不錯。”
“可我這邊沒什麽人脈,您那有沒有人脈去查他們?”
陸澹白抿了口香檳,“我試試。”
他願意試就是願意幫了,莊清妍笑眯眯舉杯向他致意,“那謝謝你啦陸盟友。”
※
這一夜達成共識後,莊清妍一麵有條不紊的跟進影片項目,一麵積極配合陸澹白調查沈碧如等人的經濟問題。
對此,楊立沈碧如那邊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城西的某處高檔會所內,楊立反剪著手走來走去,而沈碧如歪靠在貴妃椅上,慵懶地對鏡補妝。她剛結束一個派對,即便活動已散,她仍舍不得臉上精致的妝。
楊立皺眉道:“你怎麽還有心思搞這些玩意!這幾天你不是沒看到,鬼鬼祟祟跟在我們身邊的人不少!”
“嗬,橫豎不都是小丫頭搗的鬼,誰讓咱挖了她的導演跟女一!”
“我看不止是她,這些人似乎把主意打到房產局去了,想查咱的線索,這事就憑小丫頭的人脈搞不定,我看多半是陸澹白。”
楊立越想越氣,“媽的,這龜孫到底是哪邊的啊,明著跟我們結盟,背地裏又跟小丫頭來搞我們!上次坑我畫的事老子還沒算賬呢!”
一旁沈碧如還在精心描著唇,小小的妝鏡,唇刷一點點描,那仔細精致,如仕女筆下的工筆畫,她慢條斯理地點評:“很明顯,這陸澹白靠不住啊,他就是忽悠我們。”
“這還要你說!要不是光遠家大業大,我早就搞死他了!還由他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沈碧如薄唇彎起,似透出一絲輕蔑,“在這裏說有什麽用,有本事當麵對懟啊。”
“你!”楊立被堵得說不出話。
“好啦好啦!跟你開個玩笑!”沈碧如收起妝鏡道:“其實這事好辦,陸澹白靠不住,咱就找個靠得住唄。”頓了頓,“我們身邊一直有個大好的合作對象,隻是你沒發現。”
“誰?”
沈碧如纖纖手指,比劃出一個“弓”字,楊立眼睛一亮,“對啊!老張!張建名!我怎麽沒想到呢!這家夥有些實力,找他聯手,我看那陸澹白還拿什麽跟我拽!”
“你要找他就得對症下藥,這張建名對錢不是最感興趣……他最感興趣的……”沈碧如抿唇一笑,拖長話音道:“是色!”
楊立連連點頭,“你說的對,老張這一生最愛就是女人!我們不正好有個誘餌嘛!莊清妍啊!張建名這家夥一心想老牛吃嫩草,現在不管陸澹白跟莊清妍什麽關係,既然兩人不清不楚的攪合在一起,咱就可以抓住機會去老張哪裏吹吹風,嗬,這矛盾起來了……咱才好趁亂奪畫。”
※
這一夜,楊立急不可耐地去找張建名了,沒人知道他們達成了怎樣的協議,但莊清妍的影片,很快受到了影響。
這天,莊清妍正在公司加班,手下負責發行的總監就進來了,告訴莊清妍,影院的事黃了。
一部影片想要上映,不僅要經過國家各單位的審批,還得跟影院方合作,才能正常上映。為了順利上映,拍攝期間莊清妍就派人就跟影院方聯係,當時談得很順利,沒想到現在竟然情況有變。
莊清妍問:“是什麽原因黃了?”
發行總監搖頭,“不清楚啊,對方也不願多解釋,就說不跟咱合作了。”
莊清妍正頭疼,桌上手機一響,陸澹白的聲音在那端響起,“在哪?出來,在公司門口等我。”
莊清妍搖頭,“什麽事啊,我不去了,我這邊正愁電影院的事呢。”
陸澹白道:“我說的就是影院的事。”
※
夜裏七點,城市車水馬龍,華燈初上。
陸澹白將莊清妍帶到了城西的某處農家酒莊。
這年代有錢人都愛玩味,高樓大廈的國際大飯店去膩了,又興起這種複古式的山莊風格酒樓,夜色的掩映下,大院子紅牆綠瓦,成排朱紅燈籠,古香古色的小樓,蜿蜒曲折的木質長廊及鬱鬱蔥蔥的綠植,要講附庸風雅,再合適不過。
莊清妍就在小樓二層的最外側包房,包房門關得緊,外頭的人看不到裏麵情形。莊清妍半蹲在地上,耳朵貼在牆根,正努力傾聽著什麽。
聽了好一會都沒聽到,莊清妍扭頭問身後陸澹白,“你確定隔壁房是楊立跟影院負責人嗎?”
陸澹白壓壓下巴,“你再等等,我預感還會來其他重量級人物,畢竟以楊立沈碧如的人脈與地位,他跟影院方應該沒這麽親近。”
果然話落,走廊上又晃過幾個身影,前呼後擁進了隔壁包房,而為首那男人的聲音,莊清妍熟悉得很!
張建名!
陸澹白的推斷被驗證,彎唇一笑,將一個小匣子貼在了牆上,示意莊清妍靠近。
莊清妍眨巴眼睛,不懂小匣子是什麽。
陸澹白遞了一個眼神,似乎覺得她笨,壓低聲音說:“牆這麽厚,人的聽力無法捕捉聲波,還是借助下科技的力量。”
莊清妍點頭,明白了。
下一刻小匣子還真傳來了聲音,是玻璃酒碰撞的脆響,應該是隔壁包房的人舉杯共飲——如此細微的聲音都能聽見,這匣子的確強大。
須臾那邊有人開口了,是楊立的聲音,“程總王總,這次多虧你們仗義了,我這先幹為敬!”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應該是影院負責人的,“別客氣,我們跟張爺都是朋友,他既然發話了,那莊氏影視的片子,我們絕對不要!”
一群人碰了個杯,影院負責人殷勤地對張建名說,“張爺,我們可是約定好了啊,我們幫您,您那兩個項目也別忘了兄弟……大家同心協力,一起發財!”
一群人大笑起來,碰著杯道:“來來來,一起發財!”
幾人稱兄道弟興致高昂地喝,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兩位影院負責人喝高了,歪歪扭扭出去上洗手間,包房裏隻剩張建名與楊立兩人。
張建名對楊立說:“老弟啊,這下你滿意了吧,你那畫被那丫頭坑了幾千萬,可這丫頭的電影上不了,也得虧得一塌糊塗!”
楊立斜眼一笑,“得了,都一條船上的,幫我出氣,你不也討了好處嗎?你巴不得這小丫頭做什麽都虧,最好走投無路去求你大發慈悲收容她……”
張建名叼著牙簽嘿嘿笑,“那是,我張爺看中的女人,還沒一個能跑得掉。”
楊立道:“老張啊,照我說,等咱幹掉陸澹白抓住小丫頭,破出畫的秘密,合夥拿了錢就成,小丫頭直接弄死,還惦記什麽啊!這世上隻要你有錢,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有毛意思!”
張建名陰狠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對我來說,麵子比錢更重要!多少年前為了小丫頭她娘,莊未年跟我大打出手!老子這口氣憋了二十年,眼下那女人死了,老子玩不了她,就玩她女兒,氣也要氣死地底下的莊未年!”
這積怨頗深又無恥下作的言語,牆那側莊清妍聽得渾身發抖。
這幾人合夥坑害她就罷了,那卑鄙之下的陰狠刻毒,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此時一隻手伸過來,搭在她肩膀上,是陸澹白的。他表情同往常般清冷,可掌心卻是溫熱一片,傳到她身上仿佛有安撫的作用,憤然到難以控製的莊清妍瞬時冷靜下來,她感激地回看陸澹白一眼。
陸澹白張口,正要說話,卻聽隔壁包房一聲怒喝,“什麽人!”
莊清妍一驚,完了!被發現了!
莊清妍以為他要說昨夜的事,不料陸澹白說的是其他話題,“公司管理權交接了,接下來想做什麽?”
莊清妍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打算招人開始運營,為拍電影做準備。”頓了頓,她笑得有些尷尬,“可我的起始資金還沒到位……”
“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事,我剛收到個消息,說是楊立為了巴結某高官,想買幾幅名畫送去。你不是剛好想用畫換錢投入公司嗎?可以考慮給他。”
莊清妍怔住,她被楊立與沈碧如害的家破人亡,報仇都來不及,怎可能還將父親的心愛之物出賣?
細想她又覺得不對,陸澹白不可能會讓她賣畫,除非這是個計謀。
果然陸澹白說話了,“沒人要你真賣。隻覺得畫這個點子,能削弱他們也說不定。削弱他喂養你,複仇計劃才能開展。”
他點到為止,莊清妍卻已然明白,“你的意思是,拿畫誘他,做個局?”她搖頭,“可爸爸的畫都在畫廊,楊立要畫隨手拈來啊,怎麽還要花高價去買呢?”
“正因畫廊被人參觀太多,被人仿的也多,楊立覺得不夠獨一無二,如果你能找出幅未經市的獨家畫作,楊立多半會心動,隻要他心動,我們就好下籠子。”
莊清妍想了下,烏眸一亮,“獨家的?我這還真有一幅,是去年我剛上大學那會,爸爸送我去國外學校,臨別前我們父女吃了頓飯,他興致大好畫的。後來我就放到學校寢室,這恐怕是我手上少有的沒落到沈碧如手中的畫作。”
“很好,那你迅速出國取來,我們製定作戰計劃。”
※
翌日,莊清妍搭航班飛回意大利取畫。
當然,除了取畫外,她也必須回學校一趟。且不說家破人亡的她想為父親討回公道,如今她即便強迫自己繼續學業,沈碧如楊立的等人也不會讓她平安完成,還不如辦個休學手續,等家族事務處理完畢,她再潛心繼續學業。
將畫帶回H市是第三日傍晚。那日夕陽西下,黃昏獨好,陸氏的庭院中莊清妍將畫卷緩緩攤開,夕陽映染下,一副風景圖展現出來。
圍著的人皆是一怔,畫卷上是國外的風景,湖麵碧波蕩漾,有遊輪而過,湖畔是西歐典型的建築,雪白的圓頂,城堡般矗立,建築還有三五成群的觀光遊客,神態表情栩栩如生……畫工精巧高超,更獨特的是,異國北歐的風景一貫由濃鬱鮮豔的油畫表達,這幅卻是中式風,東方的丹青潑墨與西歐瑰麗的風景結合,倒真讓人聞所未聞。
油墨早已幹,莊清妍用手輕撫著畫卷,又想起那一日父女相聚,父慈女孝其樂融融共同作畫的場景,不由眼圈微紅。
一個聲音打斷她的哀傷——“與其眼紅,不如想想怎樣為你父親討回公道。”
說話的正是陸澹白,他負手而立站在一側,同往日一樣清冷,不知是不是莊清妍的錯覺,他的眼神裏似乎有些冷意——就在看向她手中那幅畫卷的時候。
她覺得是自己多心,便沒再細想,向陸澹白道:“畫拿來了,你把你的想法說說吧。”
陸澹白對著畫看了半晌,畫卷風景極美,但意境更美,嫋嫋湖泊上籠著一層薄霧,如紗如煙,天氣微黯,仿佛有細雨要落,有種雨前的陰柔潮濕感。
陸澹白若有所思問:“做這幅畫時,是不是即將落雨的天氣”
莊清妍道:“對,所以湖麵一片朦朧。”
陸澹白將目光鎖在了湖畔,湖邊有艘小遊輪,遊輪下有對年輕的男女,看模樣是對情侶,男人向著遊輪的方向走,似要乘船離去,女人則站在船下,向男人揮手告別,不知城市先前不是下過雨,她手裏拿著一把天藍色的雨傘。
陸澹白的視線落在雨傘上,沉聲道:“有了。”
※
兩人商定好了計劃。接下來的時間,莊清妍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屋外除了陸澹白及幾個親近下人,沒人知道她在裏麵做什麽。
三天後,她終於打開了房門,手與衣袖衣襟上有淡淡丹青與墨漬。
陸澹白進來看了一圈,若有所思道:“不錯,很像。”
“那當然,出身國畫之家,臨摹這事,從小我就耳濡目染。”莊清妍抿唇淺笑,眼周卻一圈淡青色,神色亦微顯怠倦,顯然是這幾天勞心費神過度。不過她並沒有要休息的架勢,說:“一切準備就緒,我們計劃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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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H市某高檔茶廳。
VIP包廂內,嫋嫋的茶香中,莊清妍與楊立對幾而坐。
楊立喝著茶笑:“誒,幹嘛這麽客氣,說什麽請我來幫忙,按我跟你爸爸的關係,能為你做點什麽,是我這個叔叔的職責。”
“那清妍就不跟楊叔叔客氣了。今天找您是想請您為我鑒賞一幅畫,估個價。”
翹著二郎腿散漫喝茶的楊立登時抬起頭,雙目灼灼,“是不是那幅《樓蘭望月》?”
莊清妍搖頭:“那幅不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在哪。”
楊立自是不信,但也不會當麵戳穿,又懶懶地歪靠一旁,問了聲,“那還有什麽畫?”
“是這樣的,爸爸雖然去世了,但留了幅其他的畫在我這,現在我們家破產了,我身無長物逼不得已,隻能將這幅畫出手,請您幫忙估估價。”
楊立斜睨莊清妍一眼,有些老謀深算的試探,“小妍啊,別開玩笑了!你是那陸董的未婚妻,以陸董的能力,還需要你賣畫嗎?”
莊清妍道:“楊叔叔你知道的,爸爸在世時對我管教嚴格,以後便是結婚也不許我靠男人,這才送我去最好的大學,就是想我未來能有自己的事業。所以我才想將這畫賣出去,作為奮鬥的資本。”
這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楊立打消了疑慮,手一伸道:“畫給我看看吧。”
莊清妍將畫鋪到了桌麵上。
卷著的畫慢慢打開,莊清妍的動作小心無比,像捧著一卷珍寶。雪白的紙張,潑墨寫意的丹青,北歐異鄉的風景,煙雨朦朧的湖麵,還有岸邊依依不舍的男女。
隨著畫卷不斷展開,楊立慢慢睜大眼,起身問:“這畫是你爸畫的?”
“嗯。”
謹慎起見,楊立圍著畫卷慢慢鑒賞,看完畫又檢查上麵的印章,千真萬確是莊未年真跡。
莊清妍見他鑒賞完畢,問:“楊叔叔,您覺得這畫能開價多少?”
楊立思索片刻。
莊未年年少成名,國畫造詣極高,曾有人稱他的畫頗具“徐悲鴻之風”,極受業內喜愛,年輕時他的畫作便被炒得高昂,退隱後因為幾乎封筆,所作寥寥無幾,稀罕到炒成了天價,其中就以《樓蘭望月》為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