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女院

    毛九忠和薑忠魏都不是魏東生的目標。

    第七世曆練，魏東生仍想延續第六世未完成的事業，繼續推動教育體係建設。獲得國子監功名粉碎平民階層枷鎖之後，魏東生毫不猶豫再次放棄官宦之路，攜國子監秀才功名威勢回到青島府魏和學院，有條不紊搶奪魏和學院的主導權。

    說句實話，該目標並不容易。

    魏東生的優勢在於經驗，可經驗和智慧從來是兩回事，沒有誰能憑借經驗而長盛不衰。恰恰相反，世間許多有趣變革都來自於不受古老經驗約束的年輕人。老年人以經驗和積累壟斷資源，年輕人以智慧和勇氣創造輝煌，這才是曆史大勢。

    魏東生並非全知全能的聖人。

    以薑忠魏為例，魏東生就看錯了他。

    魏東生原以為薑忠魏即使不能與毛九忠相提並論，也將是一代梟雄。豈料魏東生從濟南府趕回魏和學院這段時間，北方就傳來燕藩收複金州府和複州府的勝利捷報。有勝有敗，此乃常情，不能因之責怪薑忠魏。魏東生小覷薑忠魏，是因為薑忠魏竟然忽視了燕藩收複金州府和複州府的戰略意義，甚至還天真想以歸還蓋州府和部分海州府為交換條件，與燕藩以三岔河為界重新簽訂和平條約。

    薑忠魏想法很簡單，燕藩爛地無數，很難一次性兼並。與其和燕藩在爛地泥潭裏耗時耗力，不如集中精力優先打垮趙藩，立下不世之功。可北方諸藩國誰都不是瞎子，怎肯容忍魏藩兼並趙藩？

    與屢戰屢勝卻甘心情願退守中亞的毛九忠相比，薑忠魏恁的天真可笑。

    在魏東生看來，薑忠魏舍棄燕藩而主攻趙藩的南下戰略，已然決定魏藩先勝後敗，最終淒然收場。

    後續發展證明，薑忠魏的利令智昏超過魏東生想象。就在燕藩收複失土和趙藩穩固陣線的關鍵時刻，薑忠魏竟然脅迫毛思蕸退位，把兒子薑為牟推到魏藩公爵寶座，從此毛魏變成薑魏，史稱薑氏代魏。皇室樂見毛氏四藩削弱，皇室影響下的中原諸藩國，針對薑忠魏的聲討往往流於形式，影響甚微；但中原之外的勝蒙藩、安息藩、羅藩等三家毛氏藩國卻表示強烈反對，特別是與魏藩接壤的勝蒙藩，甚至派兵入侵西域，迫使薑忠魏不得不分出部分力量阻擋勝蒙藩國的武裝幹涉。

    魏東生錯看薑忠魏之事，暫且說到這裏。

    再以魏和學院為例，經過魏東生和後繼者不斷深耕，這些年也誕生了無數人傑。魏東生第六世曆練與第七世曆練之間的1643年，力學三大定律駭然被魏和學院格物係整理成冊，宣告經典物理學就此成形。說來也巧，現實世界裏牛頓恰好生於1643年。在這牛頓剛剛誕生的本時空，魏和學院率先總結出力學三大定律，進而搭建一座沒有牛頓標誌的經典物理學框架。

    劣品明日環禁止傳播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魏東生因之諱言現實世界科學成果，不曾啟發任何一名學生或教師研究力學三大定律。魏東生對魏藩教育的貢獻，僅僅是無私搭建魏和學院這座平台，間接支持一些業餘科學家能夠安心治學而已。本時空力學三大定律的現世，完全歸功魏和學院格物係教授們的智慧。

    能夠平地而起建立經典物理學框架，魏和學院格物係教授們的智慧，想來或許能夠與牛頓處於同一段位。

    魏東生懂力學三大定律不假，但這種懂隻是學習積累使然，魏東生的智慧並不足以發現全新理論。最少，魏東生沒有智慧解釋量子力學的所有，也沒有智慧顛覆量子力學，開創能力遠遠不如牛頓及魏和學院的教授們。

    魏東生距離全知全能十萬八千裏遠。

    在劣品明日環麵前，魏東生甚至隻是在幼兒園廝混的蠢萌孩童。

    越知曉宇宙的遼闊，越清楚自己的渺小，魏東生真心實意謙虛欣賞本時空的人傑。

    當然，魏東生也有那些人傑所不具備的優勢，需要對抗時魏東生自然會以己之長攻子之短。

    譬如爭奪魏和學院主導權計劃。

    第六世魏東生離世時，把魏和商團的39%股權無私捐贈給魏和學院，間接令魏和學院成為魏和商團的最大股東。因為這些背景，魏和學院從來都不是一所純粹的高校，它不僅與魏五家商會、青島交易所、合盛商會等機構存在錯綜複雜關係，魏和商團的合作者也時刻關注魏和學院歸屬。在這些勢力麵前，國子監秀才功名屁也不是。

    魏東生知趣避開敏感的魏和學院，轉而把存在感比較薄弱的魏和附屬舉學當作第一個侵蝕目標。

    與吳藩國子監類似，魯藩國子監甲榜秀才入仕四年就能爬到相當於現實世界華國縣委書記的正七品知縣。反觀魏和附屬舉學，地位僅相當於重點中學，隻要魏東生肯努力鑽營，完全可以在極短時間內獲得魏和附屬舉學的主導權。

    時間來到1661年，魏和附屬舉學已經成為魏東生囊中之物。

    時隔八年，魏東生再次來訪蕭氏印刷作坊時，慢節奏運營的印刷作坊一如舊日。

    蕭坊主還是蕭坊主，他領著女兒和女婿耐心經營印刷作坊。

    程風出乎意料仍留在蕭氏印刷作坊，據說他頗得蕭坊主信任，薪水待遇在印刷作坊員工裏排名前十。程風已經結婚生子，妻子不是蕭坊主曾熱心牽紅線的蕭若楠，而是一名與他門第相仿的青島府土著。程風現在保守心態為蕭坊主效力，私下則兼職私塾教師嚴苛教導剛剛年滿六歲的長子，寄望孩子能夠實現自己當年的夢想。

    蕭若楠今年二十三歲。魏夏分封帝國社會輿論環境推崇早婚早育，早則十六，晚則二十，女子就要結婚生子撫育下一代，蕭若楠這樣的二十三歲青年女子已是世人眼裏的老姑娘或者說大齡女青年。想想吧，小蕭若楠三歲的妹妹都已嫁人，眼下蕭若楠二妹懷孕四五月時間，正在幸福等待孩子降臨。

    蕭若楠卻偏偏不甘心，她不甘心庸庸碌碌結婚生子，她不甘心從此淹沒於家庭瑣事。

    蕭若楠抗拒蕭坊主的催婚，甚至一度離家出走表明心誌。蕭坊主惱恨女兒不願成家，卻又害怕蕭若楠極端求死，無可奈何地與蕭若楠約法三章。蕭坊主剝奪了蕭若楠的繼承權，決定把蕭氏印刷作坊傳給次女和女婿；蕭坊主補償蕭若楠1500銀元財產，並允許她依托印刷作坊開辟自己的事業。

    可惜，蕭若楠有點兒眼高手低，創業之路頗不順利，兩三年時間竟賠了四五百銀元。

    不甘心結婚生子庸碌生活，卻又沒有創業才能，蕭若楠眼下異常迷茫。

    魏東生憐憫蕭若楠境遇，適當伸出援手：“你還願意讀書嗎？”

    蕭若楠曉得魏東生已然成功，卻不理解魏東生的言下之意：“校長{魏和舉學校長}是說……？”

    魏東生解釋說：“我兼管魏和舉學、魏和女舉學、合樹舉學、合樹女舉學等四所舉學，你如果還想讀書，我可以把你運作到魏和女舉學或合樹女舉學。如果你的成績優秀，通過明年魏和女院的自主招生考試，便能順利就讀魏和女院。”

    蕭若楠驚喜跳起來：“我願意！”

    魏東生：“魏和女舉和合樹女舉，你想去哪一所舉學？”

    蕭若楠毫不猶豫做出選擇：“當然是魏和女舉。”

    魏東生點頭：“去準備吧。10月1日準時到魏和女舉報道，我幫你安排學籍。”

    蕭坊主驚喜福從天降，又想貪心擴大成果：“校長，若楠二妹和若楠三妹能不能去魏和女舉讀書？”

    魏東生理解蕭坊主的貪婪。

    盡管魯藩教育領域存在嚴重的男女歧視，魏和女院的社會地位卻明顯高於魏和學院。蓋因為，經過魏和學院管理層刻意異化，魏和女院漸漸成為名媛交際圈而非純粹的學校，青島府當地小權貴乃至魯藩視野的貴族世家，近些年都喜歡把女兒送到魏和舉學、魏和學院學習，不求她們真能學習到甚麽真知灼見，但求女兒們肆意交結同年齡段朋友，甚至早早建立能夠回報家族的社交關係網。

    魏和學院的聲望次於魯藩國子監、國子海監、洛陽監學、威海監學、青島監學等五所國立監學，隻能勉強號稱魯藩第六家監學。而女學這一塊，由於魯藩乃至魏夏分封帝國其它藩國的國立監學都集體排斥女性學生、忽略女性教育，間接導致魏和女院瘸子裏挑將軍般晉升魯藩第一女學乃至魏夏帝國第一女學。

    魏和女院雲集無數名媛，蕭若楠有幸巴結到任何一名貴女，就能大富大貴。

    甚至稍次於魏和女院的合樹女院，也非常了得。

    魏和女院專注政治影響力，傾向招錄貴族之女、世家之女、官僚之女等維持名望；與此同時，魏和女院也會刻意招錄少數絕頂聰明女孩，彌補官宦之女的質量欠缺，門檻高到此前的蕭若楠隻能仰視。沒有政治影響力的富商或者說資本家，隻能把女兒送到合樹女院，定向學習一些商業常識，與其她富豪之女締結社交關係網。

    蕭氏印刷作坊隻是一家小作坊，連合樹女院的門檻都夠不到，何況魏和女院呢？

    魏和女院和合樹女院的門檻極高，能夠直通兩所女院的魏和女舉和合樹女舉，門檻自然也水漲船高到蕭坊主無法奢望。如果沒有家世支撐，魏和舉學錄取分數假定為80分，魏和女舉的錄取分數最少要高到95分。一道名曰家世的門檻，就把蕭坊主三個女兒擋在魏和女舉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