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海浪{五}

    何無忌、盧循的海洋霸權，根基在於海洋妖族。

    除非有能力根除海洋妖族的種族優勢，否則此問題無解。亦是考慮絕聖門不能錯過千年殺戮世界的特色大航海，魏東生才趕赴司馬晉國，親自調查海盜事件的真相。弄清楚何無忌、盧循憑何驅使海洋妖族，才有希望對抗他們的海洋霸權。

    而在此之前，絕聖門隻能以談判策略拖延東江商團和廣州商團。

    為了抵抗兩家商團的海洋霸權無解優勢，絕聖門最近無奈選擇閉關鎖國，禁止各州各郡百姓與他們直接貿易。絕聖門前些年先後在青州成立青海對外貿易商團，在冀州成立冀海對外貿易商團，在幽州成立幽海對外貿易商團，在安息州成立安息對外貿易商團，全權負責絕聖門聯盟各州各郡的對外海洋貿易。絕聖門希望通過管製進出口貿易，離間東江商團和廣州商團的成員。

    可惜，這些策略至今沒有成效。

    數年之後的今日，絕聖門聯盟的海洋貿易停滯不前，東江商團和廣州商團輻射的沿海郡縣卻快速駛向海洋時代。例如眼前的東陽郡，哪怕遠離海港海岸，也悄然無息地享受海洋交通便利。非洲的奇珍，中東的奇產，印度的瑰寶，南洋的異寶，都能在小小郡城尋見。甚至絕聖門聯盟最新出版的《陰陽電荷》《流體動力學匯總》《微積分基礎應用：力學與靈氣力學篇》等自然科學書籍，也都能輕鬆買到。

    慢步行走一陣，魏東生突然望向一名儒服中年。

    很多年前，誅侯門就發明出了藏匿行蹤的刺殺術。經過近兩百年時間發展與完善，藏匿術法門和偵察術法門都越來越加成熟。一般而言，長生者等級有了3級之差，就能完美藏匿行蹤或者看穿對方的藏匿術。以魏東生14修為為例，除了少數個例，他能看穿所有11級長生者及以下的藏匿術，而11級長生者卻難看穿魏東生的藏匿。

    這一位儒服中年便施展了藏匿術，他真實修為8級，卻對外展示為5級長生者。

    立足418年，8級修為絕不普通。

    青色龍氣勃發者到緋色龍氣勃發者，目前都止於10級門檻；司馬懿這樣的紫色國運老祖宗，止於11級……青色國運老祖宗，止於9級。8級修為與龍氣無關，卻是僅次於龍氣眷顧者的第一檔名人眷顧者。唯有名氣追平劉備、諸葛亮、趙雲、孫權、周瑜、魯肅、呂蒙、陸遜等輩，才有希望享受第一檔名人眷顧；馬謖、陸抗等輩，都隻能享受第二檔名人眷顧。出現在東陽郡的8級長生者，要麽是南朝劉宋開創者劉裕，要麽是能與魯肅、呂蒙同台競技的曆史名宿。

    魏東生徑自走向儒服中年。

    儒服中年立足一處書攤，手捧一卷《微積分基礎應用：力學與靈氣力學篇》。儒服中年讀書時相當認真，時不時盯著某頁冥思苦想，可他的數學功底顯然不夠優秀，麵對更多書頁全都露出天書般茫然。魏東生適機插話說：“閣下也對靈氣力學感興趣？”

    魏東生收斂氣息扮作一名5級長生者，靠近儒服中年時，他已有所感應。隻是因為魏東生沒有丁點兒惡意，且儒服中年自恃8級修為，他才恍若無人繼續安靜讀書。聽到魏東生主動問話，儒服中年遲遲笑著搖頭：“我看不懂。”

    話說，隨著魏東生實踐複現現實世界科技樹，一些科學思想漸漸深根發芽。從力學三大定律到流體力學，都有長生者嚐試把自然科學成就融入長生種子體係，譬如長生種子衍生的內力或者說氣息，能不能構建穩定的數學模型呢？譬如長生者研發的輕功身法，以及長生者拳腳打出的拳風，是否契合流體力學呢？又譬如長生者附魔武器時，是否可以結合材料結構縮減附魔麵積呢？等等，這些超越傳統經驗累積的科學修煉，被魏東生簡單命名為靈氣物理學，又簡稱靈氣力學。

    事實證明，自然科學定律與長生種子體係並不衝突。經過科學研究優化，許多家族耗時百餘年積累的獨門功法都有質的飛躍，超自然力量的利用效率大幅度提高。例如習慣弓箭、火銃的遠程長生者，參考流體力學優化附魔方式，威力、射程、精度都有非常明顯的提高。許多傳統功法的懵懵懂懂神奇特長，也都有了簡單易懂的解讀。

    當然，靈氣力學也有靈氣力學的門檻。

    例如儒服中年手中這本《微積分基礎應用：力學與靈氣力學篇》，除了相當紮實的微積分應用，還需要補齊許多物理學、空間數學等方麵的基礎。絕聖門聯盟崇尚監學製度，監學畢業的長生者大抵有一定科學基礎，定向深入研究某學科，就能慢慢理解這些靈氣力學成果。而司馬晉國的政治體製是九品中正製，那些處於食物鏈頂層的長生者，大抵推崇人文社會方麵的清談，小覷務實的自然科學，最少百分之八十的長生者都是絕聖門聯盟眼中的文盲。

    魏東生與儒服中年閑聊數句，發現他就是這樣的識字文盲。

    莫說複雜的微積分應用，便是較簡單的解析幾何，儒服中年也是一頭霧水。儒服中年讀《微積分基礎應用：力學與靈氣力學篇》這本書，隻能越過複雜的論證環節和討論環節，直接死記硬背作者的結論。結論是對，儒服中年就謙卑記下；結論是錯，儒服中年則鄙棄作者，很難泛起研究為何是對為何是錯的主觀意願。

    魏東生遂偏移話題，與儒服中年聊一些東陽郡近況。

    或許得益於魏東生彰顯的5級長生者身份，儒服中年彬彬有禮，一切知無不答。盡管長生者含金量越來越低，但是一名合法長生者在司馬晉國的政治地位，目前最低也相當於現實世界共和國的副處級幹部。一名5級長生者，如果願意為朝廷效力，隻憑他的長生者身份，就有大概率混成一縣縣令；倘若此人契合上官心意，還有機會爬到一郡郡守。儒服中年肯與魏東生浪費時間閑侃，亦是因為魏東生值得他浪費時間。

    氣氛融洽後，儒服中年開始詢問魏東生底氣：“聽你口音，好像來自北方？”

    魏東生點頭：“是啊。”

    儒服中年感慨說：“何盧{何無忌、盧循}開海以來，南徙的長生者越來越多啦。來到南方，你覺得晉國如何，是否有點兒失望？”

    魏東生不置可否：“還好吧。”

    儒服中年笑說：“還好就是不夠好，或者說不好。”

    魏東生苦笑說：“如果不好，北方長生者就不會前赴後繼移民晉國啦。”

    儒服中年問：“北方繁華甚於南方數倍，世間卻隻聞北方長生者南來，不聞南方長生者北去。你覺得這是何道理？”

    魏東生歎氣，引用一句輿論常用語：“絕聖門為政苛刻唄。”

    儒服中年點頭：“哪怕晉國爵祿賞賜一降再降，長生者待遇也遠超北方十倍。有一位南逃的長生者，曾憤恨說起他的境遇：某日他偶然與賣菜小販爭吵，一腳踹傷小販。僅僅因為小販傷重，他次日就被絕聖門追捕判刑故意傷人罪。這位長生者憤怒說：‘我在長安監學讀書五年，又從軍討伐妖物、鎮壓孽龍，為國立下無數功勞。那小販整日混跡菜市，又有甚麽功勞？我於絕聖門有大功，絕聖門卻不許我踢小販一腳，這是什麽道理？’”

    “避過偶爾降臨的劫數，長生者就能從容長命數百年。大家努力讀書，努力進階，大抵求的是長命千歲、榮華富貴、施展抱負，從此高人一等。可絕聖門卻告訴北方長生者，你們並不比一群田間老農更高貴，你們的性命並不比一名小販的性命更值錢。”

    “如果努力不能提高地位，努力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生於貧困之家，吃不飽，穿不暖。如果有選擇，我做夢都渴望生在今日北國。北方好啊，絕聖門不許地主欺壓佃戶，絕聖門又救濟窮困之家，如果我生在今日，就不會餓的饑腸轆轆也要砍柴耕田了！可當我進階長生者，我的心態卻慢慢變了。”

    “我若在南方故意殺死幾名佃戶，佃戶家屬告到官府，官府隻會打佃戶家屬的板子。因為我是長生者，我有殺人的特權，除非在鬧市裏無腦鬧事，否然殺死佃戶、奴婢都是我的私事；即使殺死別家的佃戶、奴婢，也隻須賠錢就能結案。晉國視我為豪傑，他們覺得我比一百名佃戶更有價值，所以也以豪傑待我。而在北國，絕聖門視我為平民，遂以平民待我，打傷一名小販就要判刑。作為一名長生者，我肯定希望活在晉國！”

    “絕聖門辛苦培養的長生者，之所以前赴後繼移民南方，皆是因為絕聖門苛刻約束長生者。”

    “有恩無賞，這是絕聖門的局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