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海浪{六}

    儒服中年繼續說：“越是生於貧困之家的長生者，絕聖門的恩情越是比天高比海深。這些長生者如果出生在晉國，十有被世族豪強扒皮抽血，活不到名錄長生者名冊。好似鎮戍此地的劉裕，他少年時便差點兒被土豪劣紳奪了性命。絕聖門給予一群貧困長生者生存希望，又讓各州監學不惜成本培養，如此胸懷，千古難見。可惜人心善變，絕聖門焉能奢望以恩情驅使長生者一輩子？”

    “自東而西，司馬晉國、劉備漢國、張駿涼國、石虎趙國，都在誠心誠意招攬長生者精英，一邊是高官厚祿，一邊是苛刻律法，長生者移民列國豈非理所當然？絕聖門有無私培養長生者的胸懷，卻沒有留住長生者的體製，當真可悲可歎。”

    儒服中年所說皆是事實，魏東生此時的身份卻不宜向他囉嗦解釋心意。魏東生嗬嗬應付兩聲，笑說：“閣下很有感慨啊！”

    儒服中年說：“昔年我傾慕絕聖門，覺得絕聖門才是人間正道，於是把我三個孫子陸續送往冀州讀書。怎想我三個孫子學有所得之後，竟全部毅然選擇回歸晉國，此事不得不令我重新審視絕聖門。”

    魏東生佯裝訝然：“你都有孫子啦？”

    儒服中年笑說：“豈止孫子，玄孫都有啦！老朽今年93歲啦。”

    儒服中年外貌仿佛才三十來歲，其實卻已是耄耋老翁。

    有了長生種子衍生的種種超自然力量，相貌已經和年齡失去必然聯係，九州遍地都是中年麵孔的舊時代曆史名人。侃侃而談片刻，儒服中年漸漸道出真意：“老弟似乎初來晉國，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作為一名長生者，無論效忠即將失去龍氣眷顧的司馬懿，還是效忠未來真龍，都比在絕聖門任職舒服。鎮軍將軍劉裕、東江刺史何無忌，皆是我孫王鎮惡的好友，老弟若有意常住晉國，我可代為引薦。”

    王鎮惡？

    名氣直追周瑜、呂蒙，孫子又喚作王鎮惡，眼前這位儒服中年的身份立刻清晰明白。

    魏東生驚詫追問：“老丈莫非是王猛王景略？”

    儒服中年笑說：“咱倆果然有緣。”

    儒服中年恰是王猛。

    石虎殘害中原時，正值王猛年青力壯。冉閔奉命征討青州、兗州，王猛徑自投靠，協助冉閔鎮撫地方。可惜，或許因為王猛與冉閔性情不合，兩人僅僅合作兩三月時間，王猛就不辭而別，隱居深山老林。絕聖門接收羯胡趙國遺產完畢，王猛又千裏迢迢拜謁陸遜，獻上為政千言書。陸遜欣賞王猛的才華，卻說絕聖門另有選拔官員機製，推薦王猛去薊都監學讀書補齊短板。王猛在薊都監學讀書兩年，忽又不辭而別，跑到了晉國。

    魏東生沒有收集曆史名人的愛好。

    絕聖門四世紀九巨頭之中的陸遜、左慈、於吉、陸抗、丁奉等輩，都是恰逢其會而已。他們在合適的時間投歸絕聖門，而後又因為種種因素願意與魏東生一起前進，這才漸漸成為絕聖門四世紀九大巨頭。莫說王猛，便是諸葛亮和周瑜，魏東生也不會因為他們在現實世界的曆史成就，哭著喊著求他們加入絕聖門。既然王猛兩度不辭而別，他走了就走了罷！

    王猛南來晉國後，同樣沒有出仕司馬家，繼續隱居深山養名。因為沒有現實世界裏輔助苻堅兼並北中國的功績，本世界王猛的名氣遠遠小於現實世界，最多知名州郡罷了。直至何無忌侵寇吳郡，王猛才突然活躍起來，不斷利用他經營數十年的人脈關係網絡舉薦人才。

    王猛昨年移居東陽郡後，屢屢以隱士身份與孤單長生者促膝長談，視其才能推薦給舊時好友。魏東生初與王猛說話，就被王猛誤以為魏東生希望獲得他的推薦，所以王猛才有目的的長篇大論，默默檢驗魏東生的眼界和器量。

    說到最後，王猛才遲遲覺察他誤會了魏東生，嗬嗬笑說一句兩人有緣。

    魏東生雖不景仰王猛，卻好奇王猛的突然活躍，索性將錯就錯承情王猛。經王猛引薦，魏東生投入劉裕大營，授職一員部將。

    或許王猛對魏東生的評價不高，劉裕固然善待魏東生，卻絲毫沒有三顧茅廬的意願。魏東生本想在劉裕大營裏收集資料完畢遠遁而去，豈料偶然發現劉裕、王猛、王鎮惡、何無忌等人疑似存在某種隱秘聯係。魏東生近距離觀察劉裕，劉裕直至今日仍舊懵懵懂懂以司馬懿親信自居，理該尚未醒悟他就是終結司馬晉國的亂世真龍。

    既然如此，劉裕與王猛、何無忌等暗中勾結，就非常可疑了。特別是王猛，他隱居這麽多年突然活躍起來，背後肯定另有隱情。魏東生想了想，決定維護他和王猛、劉裕的情誼，耐心調查海盜事件背後的真相。

    418年8月，劉裕悄然進階9級長生者。

    劉裕以藏匿功法努力遮掩進階跡象，勉強能夠騙過大多數長生者的探知，但他卻瞞不過魏東生。進階次日，劉裕明顯心情鬱鬱，時不時皺眉遙望西北方向的建康，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魏東生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百餘年前，魏國國運尚未消散，司馬懿父子就隱隱約約知曉司馬家應命新龍。現實世界曆史裏，劉裕擊敗桓玄，就開始逐漸控製晉國朝政；418年晉爵宋公，受封九錫，劉裕篡晉的曆史進程開始不可逆轉。或許類似司馬昭，當時間線走到418年應命宋公，劉裕立刻覺醒龍氣暗兆，明白了他就是終結司馬晉國的亂世真龍。

    後續發展，果如魏東生猜測。

    進階9級長生者之後，劉裕即時熄滅了繼續做司馬懿忠犬的念頭，悄悄開始經營自己的嫡係親信。類如魏東生這樣的“5級長生者”，都能感受到劉裕的刻意施恩。魏東生將錯就錯，事事以劉裕親信自居，漸漸贏得了他的信賴。可惜，劉裕慎談海盜事件，魏東生始終未能從劉裕這裏挖開缺口。

    419年8月，劉裕再度悄然進階10級長生者，對外則繼續以8級長生者自居。

    9月，司馬懿召集劉裕等可疑者赴京，試圖近距離監視。一旦覺察劉裕或其他可疑者就是應命新龍，司馬懿便可就地擒拿，像絕聖門傀鎮壓柔然國運那樣鎮壓南國新龍。劉裕斟酌數日，毅然率領嫡係親信趕赴建康，冒險測試司馬懿的底限。或許司馬懿11級修為無法徹底看穿劉裕的斂息藏匿術，或許新舊龍氣交鋒幹涉了司馬懿的智慧，司馬懿竟然放過了劉裕，允許劉裕僑居建康外街。

    420年7月，司馬晉國國運消散；劉裕應命宋國，其色為紫，國都兆在建康。

    劉裕感應龍氣霎那，司馬懿突然間腦海一片清明：“原來是劉裕！”

    司馬懿立刻集中嫡係親信圍捕劉裕。

    奈何，為時已晚。劉裕感應龍氣霎那就迅猛進階11級，匹配遇敵減四級的紫色龍氣，他在建康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地。奉命就近監視劉裕的司馬睿把刀架在劉裕正妻脖頸上逼迫劉裕投降，卻被劉裕隔空一箭射殺。

    劉裕仿佛一杆長矛，遇敵殺敵，遇將斬將，浴血殺出建康。

    劉裕衝到長江沿岸長嘯，長江陡然躍出無數長生者：王猛、何無忌、王鎮惡、王謐、劉牢之、劉穆之、劉敬宣、王弘、蒯恩、檀道濟等。除了這些人類長生者，何無忌又借來兩條12級海洋妖族、四條11級海洋、八條10級海洋妖族、十六條9級海洋妖族及其它低等級海洋妖族無數。

    原來，劉裕越過魏東生等嫡係親兵，已經悄悄與王猛、何無忌等好友製定了援兵之策。一旦確認司馬懿驟然發難，何無忌立刻驅使海洋妖族截斷長江南北交通；王猛等長生者一邊說服王導王家、謝安謝家、桓溫桓家等長生者世家坐觀王朝更替，一邊針對性主攻司馬家的嫡係親信，摧毀司馬懿鎮壓南國新龍的歹毒心思。

    有了何無忌和王猛的援兵，建康形勢霎那間逆轉。

    但是，司馬懿也沒有一敗塗地。

    龍氣由暗兆轉為明兆，劉裕的福運年數頓時清晰。

    觀望到劉裕隻有兩年福運，司馬懿當即興奮地哈哈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劉裕之所以能在建康橫衝直撞，完全是因為紫色龍氣眷顧。待劉裕兩年後失去紫色龍氣眷顧，頓時隻是一名與司馬懿同等級的長生者，何懼之有？隻要熬過這關鍵的兩年，司馬懿就能挽回劣勢。

    再者，司馬懿布局甚多。司馬懿很早之前就把劉裕列為懷疑名單，悄然在劉裕身邊安插多名長生者間諜。劉裕未能拔除所有間諜，誤把部分間諜當作忠臣禮遇，這些長生者間諜遂能以劉裕陣營身份觀望劉宋的龍氣轉移。間諜緊急告知司馬懿：未來18年內，第一位繼承人是劉裕長子劉義符，最多有兩年氣運；第二位繼承人是劉裕第三子，氣運綿延到18年後依然昌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