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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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無憂似是終於反應了過來。

    她手一動,歸劍入鞘,將長劍遞還給了謝朗“那就走吧,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各走各的路。”

    說罷,她也不再理會那父子二人,轉身出了房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幾個縱躍之後,葉無憂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

    謝朗緊緊攥著手中的劍鞘,良久,長長歎了口氣。他對謝雲清道“我們也離開吧,找個無人的地方,我將一切都告訴你。”

    謝雲清低聲道“……好。”

    避著官兵的耳目,施展輕功提氣縱躍,他們二人也很快出了小鎮。

    在鎮外的小樹林中,兩人停了下來。

    謝雲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父親,月光透過稀疏的林木枝葉灑在謝朗臉上,光影明滅。他臉上的表情,也讓人看不分明。

    謝朗用溫和微啞的聲音,開始向謝雲清緩緩講述。

    “在與你母親成婚之前,我是娶過妻子的。我們於十七年前的王石之亂中相遇,為了躲避亂民,逃到了一個小山村中隱居。我們在那裏成婚,並起了於彼終老之念。

    “小山村地處偏僻,消息閉塞,王石之亂結束兩個月後,我們才得到消息。我們便回到各自門派,相約稟明師長之後,就回山村過離世隱居的日子。”

    “誰曾想……”謝朗的臉上露出了深深的苦笑神色,“回去之後我們才知道,王石之亂剛剛被平定,武林的正邪之戰,便迫不及待地上演了。”

    這個我知道,謝雲清心裏默默想著。十七年前的除魔之戰,戰況十分之壯烈輝煌,他曾聽各位叔叔伯伯不止一次地提起過。

    正道七大勢力聯手,以猝不及防之勢奇襲天盡山,打了魔教天盡教一個措手不及。自教主葉銘心以下,天盡教精英盡亡,教眾非死即降。一個威名赫赫的“天下第一大勢力”,短短半月之內,便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被清除了個幹淨。從此,武林正道大盛,邪魔外道再難成氣候。

    在那場將所有人都席卷入內的浩劫中,兩個年輕人的情愛,又算得上什麽呢?

    “在那場大戰的最後,我目睹她被逼跳下懸崖,自己也被邪派人士從背後偷襲,傷重昏迷。”

    講到此處,謝朗陷入了停頓。他仰頭看著樹梢,似是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然而片刻之後,他還是開口了。

    “我傷得很重,連萬花穀的神醫看了都大搖其頭,說不知道我能不能醒過來。然而就在我生死未卜之際,我的師傅——也就是你的外公,將他唯一的女兒,嫁給了我。為了,衝喜。

    “或許是閻王不收,昏迷半個月後,我竟然醒了。醒來後,我也……收到了她的死訊。後來的事,也不必再多說,你都知道。到如今,你已經十六歲了。可是,我沒有想到……”

    謝朗閉上眼睛,嘴唇無聲顫抖,用了莫大的力氣才維持住平靜的聲音“她其實,並沒有死,還生下了我們的孩子。多年來她一直帶著孩子在懸崖底生活,我卻……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當看到那個孩子,我才知道了當年的真相。我實在……欠她們良多。”

    謝朗用一聲長長的歎息,結束了這個故事。

    謝雲清原本以為,葉無憂會是父親在外的情人所生,她和她的母親,是父親背叛的證據。

    然而他沒想到,原來一切竟是這樣的陰差陽錯。所有都是命運的作弄,誰都沒有錯,誰都無法責怪。

    “雲清,你是在哪裏遇到無憂的?”

    謝雲清惆悵之中,突然聽到謝朗這樣問他。

    他回憶了一番與葉無憂的相遇,把他們這一天半來所經曆的一切,都告訴了謝朗。

    他也明白了,騎在馬上時葉無憂突然的失態,原來是因為得知了謝朗另有妻兒。

    她的母親,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丈夫早已另娶,也無法讓自己愛的人知道她還活著,知道他們有一個女兒。

    他自己從小就有父母嬌寵,家中有無邊權勢,有仆婢如雲,被眾星捧月地長大,是爹娘手心裏的寶。

    和他相比,葉無憂卻從小隻能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去世後又得知父親早已成家,孤苦無依,實在是太過可憐。

    隻是,她母親的身份,似乎也並不尋常。

    “那位葉姑娘,她的母親是天盡教的人嗎?”謝雲清開口問謝朗。

    畢竟,聯係他的話語和杭百川那一聲叫破,葉無憂母親的門派,實在是不難猜。

    “是,”謝朗坦然承認,“從無憂的姓,你應當就能猜出來了。”

    可是,天盡教畢竟是魔教啊。他的父親,身為武林盟主,竟這樣坦率地承認曾與魔教女子成婚嗎?

    葉無憂的母親,在他心裏的份量恐怕很重吧。

    謝雲清看著謝朗,雖然已經知道前情,也很同情葉無憂母女,心裏卻有些為自己的母親難過。

    謝朗以為謝雲清是因厭惡天盡教,無法接受,忍不住歎了口氣“如今武林各派對天盡教多稱‘魔教’,其實天盡教也不過是一個江湖教派,既沒有妖魔鬼怪,也沒有異端邪術。當年被剿滅,究其根本,卻是……算了,你還是個孩子,跟你說這些做什麽。”

    他的話說到一半,戛然停住。

    但謝雲清,其實也並不是很想知道他後麵要說的。

    謝朗似乎並不知道謝雲清神色怏怏的原因,他故事已經講完,但心頭卻有一樁事,無法放下。

    “雲清,”謝朗歎了口氣,看向謝雲清,“這些年來,無憂都和她母親相依為命,她母親去世之後,更是隻剩她孤苦伶仃一個人。十六年了,我從未對她盡過一天身為父親的責任。如今她孤零零一個人來到江湖,什麽都不懂,身上又擔著殺傷官兵的通緝。我……實在放心不下她。”

    謝雲清立即懂了謝朗的意思,他笑笑“父親是為葉姑娘憂心嗎?那您快去找她吧,她心思單純,確實讓人擔心她會在官兵手下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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