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故都引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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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妃係統02: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 死不恨矣

    穆國的宮殿高而深, 濃重的夜幕下, 前殿燈火連連,卻愈發顯得厚重而肅穆。

    宮女太監行走其中, 不發出一點聲響。

    唯有蟲鳴陣陣。

    穆國,寢宮。

    一著黑袍帶冠的男子以掌抵額, 另外一隻手握住一卷書,眉頭緊蹙, 幾乎凝成兩道深深地溝壑。

    燈台之上的一燭燈火啪一聲火花, 即將熄滅。

    小太監眼明手快,迅速地去更換火燭。

    太監總管踏入門裏,眼神示意下小太監, 讓他離去。從匣子裏取出兩個若鵝卵石般大小的夜明珠, 放在燭台上。

    刹那間,滿室光輝, 幾乎若白晝。

    “老離,這麽快,你已經回來了。”黑袍男子向來人一笑, 問候道。

    “不是老奴快, 是這天已經晚了。陛下問過晚膳了嗎?”太監總管問道, 這邊說著, 手已經忙活起來, 去偏殿的小廚房裏取來一盅粥和四碟小菜。

    “你先去吃。”黑袍男子連頭都不抬, 埋首在書中。

    太監總管無奈的看了一眼,又無可奈何。

    黑袍男子即是穆國的王,他則是輔佐穆國三任王的太監總管,他是看著穆黎從小長到大,知道穆黎嗜好書如命,人又執拗的性子,等閑勸阻不了。

    太監總管吃完之後,便靜靜地觀察著穆黎。看著他十分英俊的臉龐,越發挺拔的身姿,想著他不大的年紀,就已經奪取了兩個國家,打下了前兩任王一輩子都不打下的功業,心裏是老大快慰。又覺得他戰時謀劃,不得睡眠;閑時處理政事,又常常手不釋卷,覺得他實在是過分辛苦,太監總管的一顆心,是泡在蜜糖裏,又泡在苦汁裏,他是又驕傲又心疼。

    夜漸漸地更深了。

    前殿護衛們已經巡邏三遍。

    太監總管年歲大了,受不得累,眼睛困倦,幾乎是半瞌睡。

    “妙哉,妙哉……來人,拿酒來。”穆黎拍案驚奇。

    這真是一本奇書,他越看越驚奇,恨不能立刻見到此人,與他暢談三日,再來個一醉方休,那才是賽過神仙。

    隻是這書,是民間所獻,說不出來源,書有遺失,又無署名,料想應是先輩們縮寫,真是痛惜痛惜,恨無法相見。隻能飲酒獨酌。

    太監總管在穆黎剛開口說話,就被驚醒了。

    他見穆黎這番樣子,就明白他早就沉浸其中,進殿的小太監正小心謹慎地呈上穆國獨有的美酒,蘭陵醉。便被太監總管示意交給他。

    小太監秒慫。

    太監總管擒著酒壺,放在案上。穆黎伸手去拿,卻被阻擋。

    “夜深了,陛下該歇息了。”太監總管把酒壺緊緊握住。

    “等我再看一會。”穆黎無辜臉。

    “那陛下這酒老奴就得沒收了。”穆黎委屈臉。

    太監總管拗不過,隻得投降,“那就喝一盅?”

    穆黎搖搖頭。

    “那兩盅……三盅?”

    “半壺。”

    太監總管把酒壺放在案上,鬆開了手。

    “老離,你先去休息,我看完就睡。”穆黎向他打保證。

    “過一會就睡。”太監總管想了想明天早上還有要緊的事情,叫過方才的小太監好生一頓吩咐,臨走之際,看了眼穆黎。

    穆黎保證:“半壺。”

    太監總管略帶著狐疑,離開了。

    “你去側殿候著吧。”穆黎讓一臉苦兮兮且站立不安的小太監去側殿。

    他則再次沉醉在書中,一盅酒,兩頁書。

    小太監不敢不答應,到了側殿,還是一臉慘兮兮的。

    “來,喝杯水,瞧你這頭汗。”一個黝黑模樣的太監把茶水遞給他。

    小太監不敢接,還是顫顫巍巍地站著。

    “喝吧,陛下要睡還早著呢。陛下批奏折、看書、議事……睡的晚起得早,以後啊,這種日子長著呢,瞧你這小體格,還沒長成吧,你撐不住,在宮裏就得挨打。”他又給小太監遞了一個糖。

    “總管交代……”

    “我不敢休息。”小太監囁嚅著又加了一句。

    “陛下知道我們的情況,這是體貼我們,你就安心休息吧,注意,醒點神就行。”

    小太監嗯了一聲,垂下眉頭。

    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捧著一盅茶,低眉順眼。

    寢宮的夜明珠亮至天明,東方升起一輪。

    半壺酒,一本書,一個未曾歇息的人。

    穆黎伸直了腿腳,臉上未見絲毫的疲倦。

    奇書,越看越奇。

    穆黎愛不釋手,不舍得睡去。

    直至每一個字都印在腦海裏。那一個個字符都神奇地在穆黎眼前浮現。

    小太監進殿為穆黎更衣。

    穆黎擺擺手,“等下。”

    穆黎取來紙筆,潑墨其上,把缺的那頁紙上的內容補充。

    ——

    外殿。

    朝臣早就恭候在此,等待穆王到來。

    朝臣臉上都盡是興奮振奮之意,因為他們的陛下,帶領著將領,先後並下了兩個國家。

    穆國上下從群臣到百姓都歡欣鼓舞。

    穆黎是穆國第十代的王,和其他的王不同的是,他有一腔熱血,想要稱霸的心。他們對王自然十分愛戴,也十分關懷。

    廷尉召來相熟的小太監問道:“昨天陛下可休息的好?”

    小太監點點頭,又搖搖頭。

    幾個大臣見此,紛紛湊了過去。

    “陛下睡了誰?”有個八卦的問道。

    廷尉蹙眉,難道陛下被大人國、西弋國來的狐媚女子勾住魂魄了。

    “陛下昨晚又看了一夜的書,沒睡。”

    “那你幹什麽點頭又搖頭幹嘛?”那個八卦的官員敲他腦殼,直接笑罵道。

    “陛下準是沒休息好。”將軍沉重地點點頭。陛下先後並了兩個國家,這幾天大家都在慶祝,唯獨陛下,空守寢宮,讀了一夜的書。

    悲哀悲哀。

    唯獨廷尉把小太監拉到一邊,細細盤問清楚,“陛下看的什麽書?”

    小太監摸著腦袋想了想,盡力描繪,“發黃了,皺巴巴的,挺薄的,還缺了幾頁。”

    廷尉點點頭,讓他離開。

    幾個人正湊在一起談論著陛下的幸福大事,廷尉也加入其中。

    以至於穆黎上朝,都感到幾個朝臣的眼光顯得十分怪異,他多次看過去,又都躲開。

    此次朝會並無大事,除了安排將軍收編大人國、西弋國軍務,處理相關事宜。

    朝會結束,穆黎讓廷尉留下。

    穆黎換了一身便服,和廷尉一起離開,去了常去的樓上樓的二樓,臨窗,有風。

    桌上的菜,簡單樸素,不過四個,兩壺酒,是洛安的每戶普通人家都足以能吃的上的。

    穆黎問道:“王楚、劉節、錢沛、趙翡……”

    廷尉聞聽一驚。

    穆黎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他們誰家中有急事?”

    廷尉有些不解。

    “今日他們有些異常,你和他們私下關係好,問問。”

    廷尉嗯了一聲,他說不出口,大家隻是在八卦,不是,是關心陛下的身心健康問題。

    “聽說些子大師的關門弟子出山了,些子大師給他的評語是什麽?”穆黎問道。

    “沒聽說。”廷尉微微思索,保守回道。

    “人現在何處?”

    “據說他現在在東周國的彌央書舍,但他人並未出仕,閉門纂書。”

    “些子大師的三個徒弟,鍾卜厲,亓可為,還有這個關門弟子,一個在北嘉國,一個在南雍國,一個留在東周國,居然沒一人來我穆國,你說為什麽?”穆黎問道,卻絲毫沒有動怒。

    廷尉在斟酌著回答。

    碧璽已經頒布了多次律令,召集了天下的士,卻沒招來最出名的三個。

    廷尉扔在斟酌。

    穆黎見此,輕微的搖了下頭。

    當年一人孤勇,單槍匹馬便能唬住三軍的廷尉,居然學會了官油子的那一套。

    穆黎不期然的想起那本奇書。

    不由得暗暗稱歎。

    可惜,此生都無法與此人相識一場,真是天吝我。

    一場雨忽然而至。

    街道上的百姓們喧嘩起來,瞬間,街道空了。

    雨還在流瀉。

    踏踏的馬蹄聲在街道上敲響,穆黎轉頭看向窗外,一眼就看到馬上的白衣男子。

    男子的帽子被雨打濕,手去扶正帽子,抬頭,和穆黎的眼神在空中,不期而遇。

    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棄東周國而來的子期。

    子期低頭,駕馬,疾行。

    誰家少年,鮮衣怒馬,側帽風流。唯此句話留在穆黎心中,人早已消失在拐角,若輕雲薄霧一般消散。

    馬踏踏而去,在一家書舍停住。

    “佘下學宮。”子期直入其中,告訴仆人。

    “快快請進。”一男子踩著木屐如雲一般而來行來。

    “師叔。”子期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