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騎在馬背上，挑了挑眉毛，“聽口氣，你知道墓下麵是什麽？”

    “不管是什麽，南施主都不應該帶走。”渡無緣回道。

    南衙嗬嗬笑了笑，“什麽東西都不知道，還想讓我留下？”

    “南施主聰明絕頂，計謀過人。這墓裏麵的東西，恐怕隻有南施主一個人知道。既然南施主不願心甘情願的留下，老衲隻好強行取走南施主的記憶了。”

    渡無緣說完，拿著禪杖重重的在地麵磕了一下。

    明明是土地麵，地麵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整個地麵卻晃動了幾下。

    不過最讓我驚奇的還是渡無緣說的取走記憶是怎麽回事？

    我印象中，好像是有種道術，可以封存人的記憶，不過隻是好像，我並不太確定。

    馬匹被這輕微的晃動驚擾，南衙安撫了自己馬之後，從馬上跳下，讓我們呆在原地，自己便朝渡無緣走了過去。

    他不知道和渡無緣說了什麽，渡無緣的臉色忽然變的很難看。

    我一直很費解，一個和尚為什麽沒有慈眉善目。

    我之前見過的那些和渡無緣年紀相仿的和尚，或者高僧、大師這些，大部分都是慈眉善目。

    因為佛家講相由心生，吃齋念佛的那些人常年一心向善，時間久了，整個人神情、氣質都會跟著發生變化。

    可渡無緣沒有，他就凶神惡煞的。

    我以為渡無緣會和南衙打起來了，我甚至都做好了前去幫忙的準備，結果渡無緣竟然走了。

    他很憤恨的留下一句話，“南衙，你會後悔的。”

    南衙隻是揚起嘴角笑了笑，笑的很邪魅，並沒有搭理他。

    之後，我們便走了，南衙一路上也沒有再說話。

    中間走走停停，回到金陵城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南衙說他要先回去處理事情，讓我先帶著牛猛去找師叔。

    唐姑娘她們暫時在易水閣安頓下來。

    我領著牛猛來到師叔這裏時，發現門口兩名守衛。

    這兩名守衛極為不一般，穿的衣服是黑色的飛魚服。跟南衙穿的飛魚服樣式差不多，隻不過南衙的衣服是紅色的。

    而且飛魚服是不能輕易穿的，一般都在正式場合穿。

    這兩名守衛麵部裹著黑色圍巾，隻露出雙眼，沒有戴帽子，腰間懸掛的寶刀很像繡春刀，但是和繡春刀又不太一樣。

    兩個人站的筆挺，紋絲不動，看起來的感覺就像是武林高手的樣子。

    我本來沒打算搭理他們兩個，結果他們兩個人見我要進去，直接抽出寶刀把我給攔了下來，並不是伸手攔的。

    我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幹什麽？這裏是我師叔的地方，我來找我師叔。”

    “南正的孫子嗎？”其中一人問道。

    我點點頭，“南九。”

    “南公子見諒，我這便進去通知。”說罷，他們將寶刀收回，其中一個便跑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就出來帶著我和牛猛進去了。

    師叔在後院的密室內，這間密室隻有很少人知道。一般都是有什麽重要人物來見我師叔，我師叔才會帶著他們進入密室。

    想要打開密室的門，還要破解各種機關。

    不過這會兒門口已經站著一個人在等我了，他也穿了一身黑色的飛魚服，但是看起來明顯更高級一些。

    這個人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看起來三十多歲，有點兒娘裏娘氣的，而且頭發是黑的，眉毛卻是白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監，反正我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

    白眉衝我笑了笑，“九兒，這麽久不見，都這麽大了。”

    聲音很細，很娘，卻是像個太監。我對他確實沒什麽印象，隻好尷尬的笑笑，隻回了個拱手禮。

    白眉又是嗬嗬一笑，“你不記得我正常，那時候你還是個娃娃。我叫龍淵，是陛下的親衛。”

    “見過龍大人。”我又衝他拱手。

    這個名字挺好，龍淵，十大名劍之一。有趣的是他還是皇帝的近衛，南衙以前跟我說過，當朝皇帝是個另類。

    喜歡當木匠，不怎麽管朝政，所以才讓魏忠賢當道。

    不過這話也隻有南衙敢說，一般人誰敢議論皇帝。

    龍淵擺擺手，“南公子抬舉，剛好南公子來了，素聞南公子在醫術道術方麵青出於藍，我剛好帶來了個病人，南公子進去看看吧。”

    他說完，準備帶我們進去，又看了牛猛一眼，皺起眉頭“咦”了一聲。

    然後跑到牛猛身邊，抓起牛猛的左手腕，估計是給牛猛把脈。

    “九兒，這位小兄弟可是中了墓藤毒？”龍淵問我。

    我點點頭。

    龍淵搖搖頭，“怪事……雖有血脈幫忙延續性命，可常人也遭不住這墓藤毒啊？還是讓你師叔看看吧。”

    說罷，我們三個就進了密室。

    師叔這會兒正在忙，龍淵示意我們先坐一旁不要說話。

    房間內有名男童，看起來隻有歲的樣子。這會兒在桌子上躺著，腦袋上麵紮滿了銀針。

    師叔這會兒長舒了一口氣，洗了洗手，“好了，等他醒過來能不能恢複，看他的造化了。”

    我這時候才發現裏麵的屋子內有一個木製浴桶，桶上麵貼了很多道符，這些道符上麵畫的道咒，看起來就非常高深複雜，絕大部分都是我沒見過的。

    “師叔，這孩子是？”我皺起眉頭問師叔。

    “程府命案，唯一活口。”師叔回道。

    我一愣，“程府命案還有活口？”

    龍淵歎了口氣，向我講述了這孩童的來曆。

    他說程府命案的發生，是意料之中。

    消息不知道是誰透露出去的，說程家的人掌握著天罡羅盤的秘密。

    而天罡羅盤跟長生不老有關，皇帝自然也希望長生不老，一直在暗中查天罡羅盤的事情。

    當時錦衣衛探靈司和六扇門妖捕其實都來了金陵，當然也有其他勢力。

    龍淵在趕往程府的途中，碰見了葬魂教的人，雙方發了生械鬥，耽擱了一段時間。

    等他趕到程府的時候，程府已經被滅門。

    當時所有屍體都還在程府，龍淵發現一名活著的孩童，不過這名孩童昏了過去。

    為了不出任何意外，龍淵帶著孩童連夜出發，親自護送孩童回京。

    隻是留了幾個人根據現場留下的線索，去追查線索。

    問題就出在這裏，那幾個人分頭去找線索，程府竟然沒有留下任何人。

    龍淵說這是他疏忽了，等第二天龍淵的人回到程府的時候，大部分屍體就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九具屍體。

    這件事情牽扯不較大因此秘而不宣，朝廷那邊一直壓著。

    六扇門的人當晚也是碰見了一股神秘勢力，死了不少人，並沒有趕到程府。

    南衙同樣也是，至今都沒有查清楚當晚他們碰到的是什麽人。

    不過南衙在命案發生的時候就在金陵，這件事情他一直沒跟我說過。

    再後來，程府命案就開始變的撲朔迷離，各方勢力都參與了進去。

    現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經不知道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唯一希望就是這名活著的孩童，孩童被帶回去以後，變成了傻子。整天隻是到嗬嗬傻笑，話都說不利索。

    龍淵帶孩童給我爺爺看過，我爺爺說這名孩童不僅僅被人封存了記憶，還被人下了蠱。

    能有此等高明手段的人，放眼整個明朝，都沒有幾個。

    也就是說，有這種高明手段的人，算是一方大佬了，是不能輕易調查的，一旦查起來，可能會導致腥風血雨。

    龍淵隻好派人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調查，另一方麵也希望南衙這邊能夠盡快查出事情真相。

    這一年來，爺爺給孩童治療過很多次，身上的蠱倒是治好了。

    不過被封存的記憶，我爺爺都不敢輕易動用道術幫他解封。

    一來是年紀小，二來隻是個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道術。

    我爺爺說，封存他記憶的人，手段通天，能夠在保住他性命的同時，還給他動用如此強大的道術，這種事情就連我爺爺都沒有把握做。

    所幸，經過一年多的治療，孩童被封印的道術，已經被爺爺一點兒一點解封。

    剩下的就是讓我師叔幫他針灸了，我師叔的針灸手段，整個明朝他說第二，沒有敢說第一。

    因此，龍淵才帶著孩童來找師叔。事關重大，帶了數十名大內高手，還有兩萬軍隊隨行。門口能看見的守衛隻有兩個，剩下的高手都藏了起來，暗中保護。

    龍淵說，他覺得程府命案整件事，背後有一個高人。這名高人很巧妙的把各方勢力都參與進去，就連南衙之前調查到時寅良氏族殺的程府的人，都有可能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

    這名孩童在恢複記憶的過程中，倒是斷斷續續說過幾個詞。

    “妖怪。”

    “疼。”

    “我怕。”

    “仙女姐姐被殺了……”

    就這幾個詞，反複的說。這說明他當晚一定看到了些什麽，但是僅憑這些事絕對推斷不出來那晚發生的事情的。

    妖怪好理解，傷口都是被野獸的利爪所傷。

    “疼”和“我怕”不用多說。

    重點在於“仙女姐姐被殺了。”

    我個人覺得，孩童口中的仙女姐姐肯定不是自己的親姐姐，或者程府的人。

    難道會是宋照影？

    南衙到現在都沒有跟我提過宋照影，隻是跟唐驚鴻說過，宋照影沒事，讓她不用擔心。

    如果這個仙女姐姐真的是宋照影，她去程府當丫鬟是為了什麽？

    就在這時，躺在桌子上的孩童忽然說話了，“疼……我怕……娘親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