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連忙走到孩童身旁，迅速將刺在他腦袋上的銀針全部拔掉。

    孩童閉著眼睛，身子有些發抖，嘴唇發白，額頭上全都是汗。嘴裏麵不停念叨一些話，還是龍淵告訴我們那些話，並沒有什麽大的改變。

    這種現象乃是發熱的症狀，我去拿了熱毛巾，師叔又針對其他的穴位為孩童刺了幾針。

    我拿著毛巾幫他擦拭了身體，孩童這才平靜下來，不過依然沒有起來。

    師叔為了診了脈，說從脈象上看孩童的身體很健康，休息一段時間應該能夠醒過來。

    說罷，師叔就沒有再提孩童的事情，把目光放在了牛猛身上。

    師叔將牛猛的眼皮翻看看了看，又讓他伸出舌頭，最後才為他診脈。

    “在那個墓裏找到什麽了沒有？”師叔問我。

    我搖搖頭，“沒，像是唐前期的古墓，而且我跟南衙覺得是李元霸的墓，不過青銅棺裏麵什麽也沒有，隻有一具非常厲害的骷髏，南衙跟我們都受了很重的傷才擊敗那具骷髏。”

    南衙既然對我說過對羊皮的事情要保密，就暫時先保密好了。

    龍淵捋了捋自己鬢角的長發，他是沒有胡子的，太監不長胡子。

    微微挑眉，說道：“李元霸的墓傳聞和羅刹古國有關，青銅棺內竟然會沒有東西？”

    我搖搖頭，“應該是被盜過了，我們下墓雖然用了不少功夫，不過一路上除了牛猛中了墓藤毒之外，倒是沒有碰見什麽危險。

    而且南衙自己重新挖了個盜洞，並沒有按照以前的盜洞走。”

    龍淵這才點點頭，“自三國之後曹操正式設立摸金校尉為官職，盜墓者層出不窮。野史記載，項羽甚至動用三十萬大軍盜取秦始皇陵。唐朝之後，羅刹女王的傳說流傳甚久，追尋羅刹女王秘密的人也絡繹不絕，如此想來，李元霸的墓恐怕早就被盜了。

    南衙回來了嗎？”

    “嗯，回來了，他先回錦衣衛探靈司了。”

    “知道了，這裏就暫時交給你們了，我去見見南衙。”

    師叔朝龍淵行拱手禮，“龍大人慢走。”

    待龍淵離開後，我問師叔龍淵是誰。

    師叔說龍淵是朱常洛的太監，朱由校登基以後，龍淵便負責暗中保護朱由校。

    我很奇怪，又問師叔，這龍淵看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物，為什麽魏忠賢還能夠獨攬大權呢？

    師叔說了番很有哲理的話，“魏忠賢再怎麽折騰，動不了明朝的根基。師父說，魏忠賢死，明朝氣數折半。朝運這個東西牽連甚廣，有些忠臣該殺還是要殺，有些奸臣該讓他活著，還是得活著。定數這個東西，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不說這個了，看看牛猛吧。”

    我聳聳肩膀，也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而且我也沒聽懂師叔這話的意思。

    牛猛這個時候，已經說不出話了。其實快到金陵城的時候，他的臉色越來越黑，南衙沒辦法，又給他喂了些血。

    師叔走到牛猛身旁，給他檢查了一番。吩咐我去重新燒些水，要讓牛猛泡藥浴。

    燒了水，添進木桶內，幫著師叔往裏麵撒了藥，我跟師叔把牛猛抬了進去。

    他身體這會兒特別沉，費了我們不少功夫。

    將牛猛放進浴桶內之後，他閉著眼睛，歪著腦袋，靠在木桶邊緣。

    師叔拿了根比較粗的銀針，在牛猛胸前和後背戳了幾個窟窿，黑血便流了出來。

    接著師叔又在牛猛身上紮了很多銀針。

    “用你的血畫九道驅妖符。”師叔吩咐我。

    我沒多問，連忙取了符紙，迅速畫完道符。師叔把九道驅妖符分別貼在木桶周圍。

    念了道咒，木桶內的水忽然翻騰起來。

    牛猛整個人瞬間坐的筆挺，渾身不停的發抖，腦袋上麵不停冒著黑氣。身上被刺銀針的地方，一直往外冒黑血。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牛猛再次混倒在浴桶內。

    師叔長舒了口氣，“好了，把他抬去休息吧。”

    我十分納悶，“就這麽簡單？”

    “簡單？這可是星羅密布針法，天下隻有你爺爺跟你師叔我一個人會。不過牛猛肯定撐不到京城，這次算大命大，要是我也不在金陵，牛猛恐怕就保不住了。”

    “那……我能學嗎？”

    “你道行太淺，學不了。行了，先扶他去休息吧，等會兒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撇撇嘴，將牛猛背到房間內。

    師叔在某些方麵跟爺爺挺像的，總是說有些東西我暫時學不了。這就導致我雖然現在什麽都懂，但是那些非常高深的東西，卻一竅不通。

    也不知道他們說的道行，到底是什麽？功夫高還是閱曆多？

    這兩樣似乎我都不占……

    將牛猛安頓好，我又回到密室中。師叔在給那名孩童紮銀針。

    “九兒，你沒說實話吧。”師叔頭也不抬的問我。

    我很無奈的點點頭。

    “你呀，從小就這樣，不會撒謊，所以你爺爺很多事情都不告訴你。龍淵知道你撒謊了，又礙於我的麵子，才不繼續追問下去。不過他到南衙那裏也問不出什麽來。

    我猜是南衙讓你說什麽都沒發現的。”

    “師叔……這你都看出來了？”

    “天罡羅盤，改命逆天。五行彩盞，萬法宗源。黃泉奪魄，重塑金丹。三魂歸一，亙古長全。這是你們在李元霸墓裏發現的秘密吧？”

    我大為震驚，師叔是怎麽知道的？

    於是連忙問他，“師叔，這墓你以前去過？”

    “去？我可沒南衙那麽大本事。不過這幾句話是生死簿扉頁的幾句話。傳聞羅刹女王看過生死簿，掌握了長生不老的秘密，這才招來殺身之禍。當年你爺爺還年輕的時候，這幾句話鬧的沸沸揚揚，天下大亂，死傷無數。

    後來，死的死，歸隱的歸隱，知道這些話的就沒幾個了。

    你爺爺當初查到一些線索，這些話被刻在一張羊皮上，交由李元霸保管。不過你爺爺已經知道羊皮上的內容，就沒必要再去李元霸的墓尋求真相。

    南衙問過你爺爺好幾次關於羅刹女王的事情，不過你爺爺都沒告訴他。

    說他嫉惡如仇，好勇鬥狠，誌向宏大，一旦南衙知道了一些事，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麽事來。

    如今，南衙既然知道了，這天下恐怕又要亂起來了。”

    師叔說完，歎了口氣。

    我很不理解，“師叔的意思是，南衙想長生不老？”

    師叔搖搖頭，“長生不老算什麽？他想的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界開太平。傳說人的生死一切皆有定數，佛教講六道輪回，道家講投胎轉世，可在南衙眼裏，人定勝天。定數是誰定的？天道又是誰定的？

    他要的是真真正正的道法自然，要的是萬事萬物的平衡，要的是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要的是沒有貧富，沒有疾苦，沒有等級之分的大同天下。

    佛道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麽呢？

    九兒，你不懂南衙，他可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啊。”

    師叔的話徹底震驚到了我，老實講我這個人沒什麽遠大的抱負。就想著娶幾個漂亮的妻子，生幾個孩子，幸幸福福的過完餘生。

    另外再奉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行事準則，看見了就出手幫忙，看不見也不去管。

    這天下不平的事那麽多，怎麽可能管的過來呢？

    需要拯救的人也那麽多，又怎麽可能救得過來呢？

    沒想到南衙竟然想的這麽遠？他想的可不是為萬世開太平！因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原話，師叔剛剛說的是為萬界開太平！

    都已經不僅僅想的是人界了吧？

    不過，這種事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夠做到的，南衙如果真的這樣想，恐怕他想長生不老也是真的。數百位帝王都沒有做到的事情，怎麽可能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就能夠做到呢？

    就在我想這些的事情，桌子上那名孩童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顯得很平靜，眼神十分清澈，看起來已經恢複了正常。

    師叔端了碗茶遞給他，“小朋友，別怕，渴了吧？喝茶。”

    孩童或許是真的渴了，端著碗咕咚咕咚喝了很多口。

    他喝完茶以後，四處看了看，用很稚嫩的聲音問道：“這裏是？”

    “別怕，這裏很安全。小朋友你還記得你父母是誰嗎？”師叔問道。

    這讓我很不了解，孩童剛剛恢複，師叔就這樣問，不是刺激孩童嗎？

    孩童顯得很傷感，點點頭，“他們都死了，被怪物殺死了。”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孩童並沒有被刺激到，比較平靜。

    師叔繼續問，“那你還記得那晚發生了什麽嗎？”

    孩童點點頭，“怪物殺了好多人，後來仙女姐姐想救我，也被怪物殺了。”

    “仙女姐姐是誰？”

    孩童搖搖頭，“不知道，我不認識，仙女姐姐長的很好看。”

    “那你記得有人對你做過什麽嗎？”

    孩童又是搖頭，“沒有，我一直躲在牆角。”

    “怪物的模樣，你還記得嗎？”這次我主動問他。

    孩童點點頭，“嗯，是個人，兩條胳膊確實怪物的。”

    聽他說完，我跟師叔不約而同都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