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南衙的意思，不知道他想問我知道了什麽。

    想起師叔的話，我便決定不再對南衙隱瞞。問他，“你指的是什麽？”

    “什麽都行，咱們兩個的身世，程府命案那一晚，還有沐蓉懷孕的事。”南衙顯得很平靜。

    我怔了下，“沐蓉的事，你也知道了？”

    南衙點點頭，“在妖界的時候就知道了。先不提她了，說說你想知道些什麽吧。”

    “程府的人不是你殺的吧？”我問南衙。

    南衙輕輕歎了口氣，“或許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什麽意思？”

    南衙指了指自己腦袋，“被控住了，什麽都記不得，我隻記得我失手殺了宋照影。”

    聽到這句話，我無比震驚的看著南衙。

    “你說什麽？”

    “你沒聽錯，我殺了宋照影。起死回生的道術，也是我想找的。我犯的錯，必須由自己親手彌補。”

    “唐姑娘至今還不知道吧？”

    “你希望他知道嗎？”

    我搖搖頭。

    宋照影是唐驚鴻的親姐姐，南衙是我的親哥哥。現在南衙殺了宋照影，而我又要娶唐驚鴻。這……簡直比天橋說書先生講的傳奇還要離譜。

    “南衙，你喜歡宋照影吧？”我又問他。

    南衙點點頭，“你該娶唐驚鴻就娶，她跟這件事沒關係，我會複活宋照影的。”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

    我也跟著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那晚一定很難過吧……”

    南衙將煙袋鍋拿了出來，點上以後，深深的抽了一口，吐出大團大團的煙霧。

    “九兒，如果程府的那些人真的是我殺的，你會怪我嗎？”

    我搖搖頭，回他，“不會，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可是……我想不通的是，就連爺爺都控製不了你，還會有誰控製得了你呢？”

    “不知道，那晚我進入程府以後，唯一能想起來的事情，就是親手殺了宋照影，我猜她是在阻止我繼續殺人。”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南衙背負了那麽多。在我印象中，南衙一直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他喜歡宋照影，絕對不是很普通的喜歡。

    卻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最喜歡的人，這種悔恨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吧？

    所以，南衙尋找起死回生之術的目的，隻是為了複活宋照影而已。

    “我相信你，宋照影是唐驚鴻的姐姐，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幫你。不提這個了，說說娘親的事情吧。”

    “玄樓和清樓嗎？”

    我又點點頭。

    “應該是真的吧，爺爺一直瞞著父母的事情，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太多。雖然在妖界這種事情是常有的事，不過，從我們人界的角度來看，如果那個傳言是真的，我們兩個身上欠了太多太多的人命。

    我不明白父母為什麽要這樣做，正常情況犧牲幾個妖怪就夠了。

    他們卻犧牲了整個族類，這樣以來生出來的孩子就會無比強大。這件事的背後一定也隱藏著什麽秘密。九兒，我要離開金陵一段時間，去找五行彩盞的下落。

    這段時間，你留在金陵好好跟著師叔修煉。我已經跟師叔打過招呼了，那些以前他不肯教你的，這次會教你的。

    另外，金陵也要變天了，希望你能夠好好成長。”

    南衙說完，輕輕拍了拍我肩膀，戴上鬥笠起身離開。

    他走到門口，頭也沒回，說道：“九兒，等我回來。”

    說完，南衙的身影消失在夜幕當中。

    就在他出門的那一刻，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緊跟著大雨便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我內心越來越迷茫了，程府血案背後，到底是誰在操控呢？竟然連南衙都能夠控製？

    還有宋照影的事情，如果宋照影能夠被複活還好，如果無法複活呢？

    到時候唐驚鴻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唐姑娘會想要殺了南衙替自己姐姐報仇嗎？

    “掌櫃的，再來十壇酒。”我不想再去多想，隻想著今晚一醉方休，把什麽都暫時忘掉。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

    我也越來越迷糊，喝多了，就去吐，吐完回來了繼續喝。

    人在心裏難受的時候，就想著醉倒，因為醉倒了就可以痛痛快快睡一覺，什麽也不用去想。

    我不知道喝了多久，掌櫃的說沒酒了，我便丟下銀子打算換一家酒館接著喝。

    外麵的雨還在下，我踉踉蹌蹌走到門口，掌櫃的跟我說，“客官，雨下這麽大，在店裏休息吧。”

    我擺擺手，搖搖晃晃的踏進雨中。

    大雨淋到身上，很快便將我渾身上下都給淋透了。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周圍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

    由於喝酒的緣故，我腦子裏麵嗡嗡作響，頭也疼的特別厲害。

    天空中時不時的劈出幾道閃電，周圍的景色被白光照亮一瞬，緊接著又陷入無邊的黑暗。

    接著白光時不時亮起的間隙，我看見我前麵不遠處站著一名白衣女子。

    我似乎見過她，很像總是出現在我幻覺裏和夢境中的那名女子。

    我一直懷疑，她是不是就是蘇清寒？

    可是，不管是夢境還是幻覺，每次都會在關鍵的時刻被驚醒。

    “娘親……你是我娘親嗎？”

    我衝著雨中大喊，閃電劃過，白衣女子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看不清她的臉。

    等閃電再一次照亮周圍的時候，白衣女子的身影消失了。

    隻有大雨像瓢潑一般往下灑。

    我開始發了瘋一般在雨中亂跑，拚命的呐喊，喊些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直喊道聲嘶力竭，跑也跑累了，雙腳一軟，跌倒在地上。

    街道上的水已經很深了，我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浸泡在水中。

    臉朝下，也泡在水裏。

    沒呼吸一次，就吸進好多水。

    我開始感覺呼吸困難，可我並沒有要起來意思。

    現在的我，什麽都不想去想，也什麽都不願意想。甚至，我連活著都不願意活著。

    如果我第二天被人發現在淹死在雨水中，或許會成為整個金陵的笑柄吧？

    也許，這樣也好，死掉了，就真的什麽都不用去想了。

    第一卷，完。下一章，開啟第二卷。“諸葛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