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遠處的狗叫聲把我給吵醒的，或者說我醒來以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狗叫聲，離的很遠。頗有種柴門聞犬吠的意味。

    窗戶的窗簾被拉開了，我記得昨晚睡覺時我特意拉上了窗簾。

    外麵的雪還在下，看亮光應該有晌午了？

    姚嘲媚躺在我身邊，還在沉睡中。她一條胳膊露在被子外麵，搭在我胸前。

    我感覺腦袋有些昏沉，昨天晚上進入房間以後，跟姚嘲媚喝了些酒，又坐著聊了會兒天。

    最後才同床共枕，應該是沒有發生什麽事情的，昨天喝的酒很少，不至於醉到什麽都不記得。

    大概就是我起身拉上了窗簾，然後又躺了回去，姚嘲媚便摟著我睡著了。

    我身上還穿著睡衣，說明確實沒發生什麽事情。

    姚嘲媚的衣物是用毛發變的，跟她在一起才明白，她原來喜歡不著衣物睡覺。

    這種變換衣物的能力挺好，免去了洗衣的麻煩。唯一不妥當的地方在於，受重傷以後，便會失去變幻的能力。

    我這會兒在想，要不要起床。

    姚嘲媚的手臂在我身上搭著，起床的話定然會吵醒她，身為九尾貓妖，是需要多休息的。

    我扭頭看著姚嘲媚，她閉著眼睛，肩膀微微起伏，呼嚕聲是沒有的，可我記得那晚她是有打呼嚕的，聲音不大，像小豬哼哼一樣。

    看了一會兒，姚嘲媚就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顯得有些迷茫，然後就變的清澈起來。

    姚嘲媚抿嘴笑了笑，問我，“相公昨夜休息的可好？”

    神情有些奇怪，好像昨天晚上她對我做了些什麽。

    我點了點頭，坐了起來，“娘子多休息一會兒吧，我起早習慣了，再睡也睡不著。”

    姚嘲媚也跟著坐了起來，身上瞬間覆蓋上一層黑紗，起初隻是掩蓋到胸前，慢慢地雙肩也起了黑色，最後徹底變成平時穿那件黑色的長裙。

    她頭發顯得有些散亂，整個人的狀態稍顯慵懶，咯咯笑了兩聲，“相公幹嗎這麽盯著我看？是不是想看看我身子？”

    我連忙搖搖頭，“沒有沒有，娘子還是繼續休息吧。”

    然後急匆匆的開始穿外衣。

    這時候姚嘲媚忽然輕皺眉頭，從被褥裏麵拽出來一隻東西。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影兒。

    “影兒，你什麽時候跑進來的？”姚嘲媚說著，掐著影兒將她丟了出去。

    影兒很輕巧的落到地上，“喵”了一聲，身子一躍，從窗戶口跳走了。

    我一臉懵逼，被褥裏麵什麽時候多了一隻貓都不知道。按理說是不應該這樣的，影兒如果進來，我怎麽可能不醒呢？

    莫非昨夜姚嘲媚對我用了魅惑之術，導致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畢竟沐蓉之前就做過這樣的事情。說起來好幾天都沒見過影兒了，也不知道她躲哪兒去了。

    姚嘲媚沒有起床，將自己裹進被子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側著身子看著我。

    門忽然被推開，李如煙端著水盆進來。

    她將水盆放下，走到我麵前幫我整理衣衫。

    說實話，我很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的生活。

    “姨娘，這種事交給丫鬟做就好了。”

    “哪有什麽丫鬟，小青小玉是穆姑娘的丫鬟，又不是你的丫鬟。再說了，我當年就是這麽伺候你娘親的，習慣了。”

    李如煙這麽說，我也不好在反駁些什麽。

    不過刷牙洗臉這種事，我還是自己動手的。

    姚嘲媚這時候又坐了起來，衝李如煙點點頭，算是行禮，“姨娘早。”

    李如煙笑著回應，“姚姑娘多多休息吧，近來也沒什麽事情，我會照顧好公子的。”

    姚嘲媚點點頭，便又躺了下去。昨天李如煙跟我說，在人界，每次到了冬天，九尾一族就會變的很虛弱，她們需要多休息。

    有時候一覺睡個一兩個月不起來都是正常。

    我娘親在人界也是這樣，不過我娘親虛弱的不怎麽厲害。

    跟著李如煙下了樓，看到飯菜已經擺在桌子上了，問了才知道已經過了晌午。

    飯桌上隻有穆輕塵和牛猛兩個人，小青小玉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李如煙說她要出去準備東西，便出門了。

    桌子上的飯菜沒怎麽動，看起來隻有牛猛吃了一碗米飯，碗已經見底了。

    穆輕塵麵前的碗，米飯還是滿的，沒有被動過。

    “穆姑娘不餓嗎？”我問她。

    穆輕塵搖搖頭，“不怎麽餓，九公子吃吧。”

    席間我問了穆輕塵塑體丹的事情，穆輕塵說她挺感謝李如煙的，不過自己並不指望塑體丹。

    因為她們水靈族想要重塑軀體，需要服用大量的塑體丹，就像懷胎十月那樣，一點兒一點兒的長大。

    塑體丹這種東西，煉製極為複雜，所需材料又十分難找，所以基本上沒什麽戲。盡管李如煙是五大城的人，也不肯能為了她們傾盡那麽大的人力物力，更何況這份人情太大，她擔心還不起。

    我想了想也是，李如煙給她們塑體丹也是不好意思使喚小青和小玉才給的。

    不過自從和穆輕塵相識以來，她確實也幫了我們不少忙。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學著煉製塑體丹。重塑身軀可以說是水靈族的夢想吧？

    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就是喜歡幫別人實現夢想。

    吃罷飯，我就帶著牛猛出門散步。江清影的情況暫時束手無策，隻能等到天眼開了以後再想辦法。

    出門的時候，大雪已經停了，街道上出現了不少打掃積雪的人。

    甚至官兵也在打掃積雪，他們將積雪裝進馬車，運往城外。

    牛猛抽著煙，忽然問我，“九哥，我怎麽感覺哪裏不對勁呢？”

    “你是說雪嗎？”我問他。

    牛猛點點頭，說道：“我發現這雪隻下不化啊，湧泉湖也結了冰。要是一直這麽下去，雪越積越多，到時候氣溫忽然升起來，是不是要發洪災了？”

    牛猛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我。今年冬天天氣異常，明顯有妖人作祟，湧泉湖結冰也是道術導致的。

    等哪一天忽然開化，不說大洪災了，小洪災肯定會有的。

    不過倒不是能淹了金陵，而是所有水都會匯聚點湧泉湖，衝破楊子江口，導致下遊發生洪災。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雲層很厚。從下雪開始，金陵上空的雲層就沒有消散過，反而變的越來越厚。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去找南衙那個陳玄克，他是趕屍教的人，就是用了祈雨之術讓金陵連續下了七天的雨。當時還聽說了南衙的一個名號，“一劍斷天涯。”

    後來就再也沒聽人說起過，我至今還很納悶，這個名號到底是怎麽來的？

    不知道這次的大雪是不是跟趕屍教也有關係，道家所有分支教派中，懂得幹涉天象的，隻有趕屍教了。

    不過他們隻能夠令烏雲蔽日，增加天地之間的陰氣。卻沒有辦法在正常的下雨天，讓天氣變晴。

    倘若這次下雪是妖界的妖族所為，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諸葛果也沒有跟我提到天氣的情況，她隻說諸葛亮的墓在湧泉湖下麵。

    很有可能湧泉湖結冰就是諸葛果做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別人做的。

    我歎了口氣感慨道，“這雪這麽下下去，洪災是小，再不停的話莊稼就要被凍壞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師叔他老人家沒教你天象之術嗎？”牛猛問我。

    我點點頭，“教了啊，我實力不夠。對抗這種天氣，是需要大陣的，師叔說那種大陣單單是發動就需要極為深厚內力，否則就隻是畫個大圓圈罷了。還是等等爺爺他們過來吧，他老人家會有辦法的。”

    牛猛也是跟著歎了口氣，“莊稼凍壞了，百姓明年要鬧饑荒了吧？”

    “是啊，現在朝廷黨爭嚴重，魏忠賢哪裏會管百姓們的死活，到時候恐怕會有不少百姓被活活餓死。”

    每次談到這個問題，我就感覺很悲傷。

    古往今來饑荒一直都是每個朝代都會經曆的事情，地主占有了大部分土地，老百姓很少有自己的土地的。一旦碰到收成不好的年歲，便會鬧饑荒。

    曆史上因為吃不上飯而起義的就要不少人，而朝廷撥的賑災糧款，往往到地方以後，也會被層層剝削，真正分到百姓手裏麵的少的可憐。

    我忽然想到了杜甫的那句詩，“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杜甫被尊為詩聖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些年我也見證了不少民間疾苦，雖然總是力所能及的去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但是國泰民安，太平盛世這種局麵，是要靠朝廷來完成的。

    皇帝不行的話，哪來的盛世？

    依我看，大明的朝廷要是在這樣下去，離滅國不遠了。

    要是沒有辦法的話，明年也隻能自己多出些銀子，能救多少災民就多少災民吧。

    我跟牛猛沒有再談這些事情，免得自己糟心。

    這時候追風在我們前麵急匆匆跑了過來，他跑到我麵前拱手道：“九公子，出命案了。”

    我眉頭皺起，問道：“帶我去，路上說。”

    追風點點頭，帶著我和牛猛朝著城西趕去。

    路上他大概說了情況，死者是金陵城的一位富商。昨夜自己一個人睡在房間裏麵，房間裏麵留下了泥腳印，死因不明。

    家裏的人沒有聽到任何動靜，還養了條狗，也死了，同樣是死因不明。

    本來這案子是官府處理的，他們覺得有可能是妖怪作祟，才去通知了錦衣衛探靈司。

    來到命案所發生的的府邸時，看見門口有一名男子正在跟侍衛爭吵。

    “憑什麽不讓我進去？我可是有令牌的！”男子穿著一身黑衣服，像是練功服，顯得十分幹練。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像是故意捏著嗓子在說話。

    侍衛拔出刀攔住她，“速速離去，再胡鬧就把你抓起來！”

    我們連忙走過去，這時候我才發現，這名男子好生熟悉啊……

    諸葛果女扮男裝？胸前是平的，雖然不知道她怎麽偽裝的，頭發也換了男子的發型，還在鼻子下麵貼了兩撇胡子。

    可是相貌改不了啊，這確實是諸葛果，最重要的是男人是有喉結的，她沒有。

    不得不說，這個偽裝最起碼在我看來很失敗。

    “怎麽回事？”追風問道。

    侍衛遞給追風一個紙做的令牌，說道：“回大人，此人畫了一個令牌，假冒探靈司的人。”

    我看著追風手裏的令牌，哭笑不得。

    諸葛果忽然拍了一下我肩膀，“原來是九公子啊，你也是來查案的吧？我可以是探案高手，快帶我一塊進去。”

    說完，還衝我擠眉弄眼的。

    “九公子，你們認識？”追風問我。

    我擺擺手，“認識，讓她進去吧。”

    追風點點頭，便不再多說什麽，帶著我們進入宅內。

    他說為了保證現場的完整，已經暫時將府內的人都清了出去。

    一進入院子，我就看到一隻大黃狗倒在地上。

    諸葛果站在我旁邊，狠狠掐了大腿一下，小聲說道：“我可跟你說，從現在開始你要叫我諸葛公子，不準說我是姑娘！”

    我無奈的笑笑，隻得點點頭。看來這個諸葛果還真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子，喜歡玩。

    一個一萬一千歲的姑娘，竟然跑過來查案，這種想法還真是讓人很難理解啊。

    不過我也沒指望她能有什麽查案的本事，查案這種事情，單單靠歲數大是不行滴。

    “昨天晚上沒人聽見狗叫，仵作已經將狗肚子剖開，沒有中毒的跡象，而且昨夜的狗食經過檢查也沒有毒。”追風把他知道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我點點頭，跟牛猛蹲下來檢查這隻大黃狗，諸葛果也湊了過來。

    我仔細翻看了大黃狗的內髒，發現它的內髒到現在都沒有變色，依然是鮮紅的，而且內髒很堅硬，被凍住了。

    牛猛將大黃狗拎起來看了看，又扔到地上，站起身拍拍手，“不用看了，被凍死的。昨天晚上不是太冷，就算大黃狗被凍死，內髒也不可能凍成這樣。

    這隻大黃狗的死因是由於內髒先被凍住，才導致死亡的。不過皮毛沒有被凍住，確實有些蹊蹺。”

    我看了看附近的花盆，裏麵的冬青樹，依然完好無損，也沒有結冰。也就是說，並非範圍性溫度降低，而是僅僅隻有大黃狗被凍住了。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萬年冰蠶，如果這隻大黃狗吞了一隻萬年冰蠶，就會這樣。不然的話，萬年冰蠶會被大黃狗整個凍成冰塊，包括皮毛，絕不可能隻凍住內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