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健在醫院裏。

    他是初一來上班的。

    一到醫院就後悔了，應該昨晚上就來。

    市裏領導來視察，這麽大的動靜，自己都不在現場，非常糟糕，最主要的是，電視裏沒有自己的身影。

    皮院長指揮得井井有條，這是打臉啊。

    沒有副院長，他一樣的能把醫院玩轉。

    不過，有一件事令他興奮不已。

    賀俊傑出大車禍了。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今後本年之內，他是別想來上班了。

    不過，又有些遺憾。

    怎麽不搞死他呢？

    哎，可惜！

    他沒有馬上去慰問賀俊傑，別人告訴他，賀俊傑還沒有醒，昏迷了。

    直到初三，高健才打了一個紅包，裏麵放了300元錢，去看了一下賀俊傑。

    想笑。

    很多次，高健看到賀俊傑這樣慘，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忍住了，沒有笑出聲來。

    “你，大年三十夜都堅持出來加班，模範啊，楷模啊。”高健吹捧。

    賀俊傑覺得很刺耳。

    “你看我，我就沒有你這種覺悟，我接到信息就沒有來，醫院，這麽多人，他們又是這麽優秀，何必我來操心呢？再說，我喝了一點酒，想出來也不行啊，酒駕，查得很嚴的，我擔心被抓。”

    也不知高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特地提出了酒駕的事。

    賀俊傑恨不得衝上去掐死他。

    可是，他是一個成熟的行政幹部。

    他不會表露任何的不滿。

    他很感激地感謝高健來看望他。

    這一關，必須過。

    上次孫濤飆車出車禍，把副院長給飆沒了。現在，自己醉駕——雖然不是自己駕的車，是兒子酒駕的，其實是一回事。

    這件事，不追究則已，一旦追究，處分很可能不僅僅是警告、記過之類的。

    有先例，撤職。

    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撤職，賀俊傑肯定受不了。

    孫濤是專業人士，並且他的專業技能還非常的出類拔萃，有沒有行政職務都一樣，他一樣的可以賺大錢。

    而自己，不做官還能做什麽呢？

    做一個後勤老頭子，管倉庫都不夠格。

    想到這裏，他就陣陣寒意襲來，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

    現在，高健頻頻暗示自己是喝酒造成的事故，他會不會向組織反映呢？

    其實，不反映，領導也肯定是知道的，要不，他們為什麽都不做聲呢？大年三十夜，也沒有來慰問呢？

    不慰問，也許是好事，免得議論紛紛，越議論越糟糕，這是很淺顯的道理。

    當然，不慰問也許有另一層意思，人家不想和自己扯上關係。

    高健坐了半個小時。

    賀俊傑雖然全身都還痛疼，但沒辦法，強打精神，一直和他聊。

    高健就有這麽惡毒。

    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偏偏一聊就是半個小時。

    高健從病房裏出來，遇到了幾個熟悉的麵孔，有的向他點點頭，有的相當的漠視。

    哎，大年三十夜，這樣的場合，自己竟然沒有來，很後悔啊。

    本來是唱主角的，至少也是二號，但是，自己沒有一個鏡頭，這件事，是不對的。

    失分很多呀。

    最近，他有種被架空的感覺。

    業務這一塊離開他，運轉一切正常，就連大前天這樣的突發事件，據說春晚還沒結束，病人就被消化了。

    這種速度太令人吃驚了。

    過去，市一院就不行，一次收治10個病人就會被撐死，而現在，安泰醫院一次接納了63個病人。

    高健很吃驚這個成績。

    再一打聽，醫院的五虎將，特別是秦科長和劉牧樵，在組織搶救過程中，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所謂五虎將隻是一個模糊的稱號。

    胡伯龍、趙一霖自然是五虎將之列，骨科主任也應該是。

    杜小平不算。

    他過去不是科主任。現在可以納進去了。

    高健想想這幾個人，特別是劉牧樵，他心裏就很虛。

    光是他們幾個，就差不多可以把高健架空。

    從一個小哥醫生那裏知道，昨晚，劉牧樵顯示了強大的能力，他一個人做了7台手術。

    7台手術的關鍵步驟都是他完成的，這就大大提高了搶救成功率，也大大縮短了手術時間。

    要是按照過去的速度，手術會要延伸到大年初一下午。

    由於劉牧樵把關鍵的步驟拿下來了，其他的就很簡單了。

    高健不痛快。

    連辦公樓的人員見到他都不是很熱情，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如此，反正，他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氛圍。

    他剛接到一個電話。

    他的親戚，一個很親的親戚，打電話給他，得了胰腺癌，想到安泰醫院來做手術，特意提出來，想請劉博士做。

    高健不好拒絕，但又沒有把握劉牧樵一定會主刀，含含糊糊答應了。

    電話那頭一聽又提出另一個要求。

    減免部分醫藥費。

    減免部分醫藥費，安泰醫院的規矩是可以減免5的，但是必須科室同意才行。

    胡伯龍會同意嗎？

    本來，作為一個副院長，別說5，就是10，這樣的口子也是可以開的，但是，這裏的臭規矩必須科室主任同意。

    現在，高健的處境很尷尬。

    一是劉牧樵不知道會不會上台主刀。

    二是胡伯龍會不會同意減免部分醫藥費。

    想到這裏，他覺得自己太窩囊了。

    但是，這個時候不是發脾氣的時候，他還得去求人。

    來到肝膽胰外科，胡伯龍他們正在進行術前討論。胡伯龍很快就發現了高健，他假裝沒有看見。

    劉牧樵也在。

    胡伯龍在小黑板上畫了一個圖。

    圖上，有胃、十二指腸、膽管、空腸、肝髒。胰腺在正中間。

    他們堅持每做一太手術，都必須先在科室裏討論、分析、講解，這是培養團隊力量的有效途徑，也是醫療規程之一。

    “這個病人，我準備把十二指腸，胰頭，胃竇，空腸的一部分全部拿掉。采取的術式還是vlsh術式。”胡伯龍在講解。

    “我覺得，如果采取普通術式，效果也差不多吧？”一個姓昌的副主任醫生說。

    “不同，效果有3至4個百分點的差別。別看這3、4個百分點，對於病人來說，那就大不相同了。”胡伯龍說。

    劉牧樵說“對，胡主任說得對，雖然隻有幾個點的差異，但是，我們要向高標準看齊，今後一個原則，能用vlsh術式的，一律用vlsh術式，邦太他們醫院，他們常規就是使用ban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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